第十三章 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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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荒世界,亿万生灵,求道者不知凡几。有炼体成圣者,力可开山断河;有元神证道者,遨游太虚,神念横扫寰宇;有杀伐证道者,以杀止戈,威慑九天十地;有功德成圣者,泽被苍生,万劫不磨……

哪怕是专修火焰之道,也是追求掌控南明离火、太阳真火、红莲业火、九昧真火等等毁天灭地的神火,从未听说过,有谁是靠着……烧火做饭来证道的!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若是被其他修士知道,恐怕会笑掉大牙吧?说不定连师父罗宣,都会觉得他是不务正业,走了歪路。

陆火的意识中充满了混乱和挣扎。

理智告诉他,这个想法太不切实际,太“小道”了。与那些动辄毁天灭地、掌控法则的大道相比,灶火、烹饪,实在太过微不足道,太过凡俗。

可是,他内心深处,却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并非歪路。

他对火焰温养、转化的领悟,正是从观察烹饪中得来。灶火之中,蕴含着火焰最本源的生生不息、转化万物的力量。这难道不也是一种“道”吗?

大道三千,条条可通罗马。截教教义不也说“有教无类,万物皆有一线生机”吗?为何灶火就不能是一条通往至高境界的道路呢?

更重要的是,当“烹饪证道”这个念头出现时,陆火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契合感。

他乃先天火灵,天生掌控火焰。而他对火焰的理解,又恰恰在“温养”、“转化”这一层面获得了突破性的领悟。灶火之道,似乎完美地结合了他的先天优势和他后天的感悟。

修炼《九龙神火诀》,追求极致的力量,固然是一条康庄大道。但不知为何,陆火总觉得那似乎并非最适合自己的道路。他的灵性深处,似乎更亲近那种温和的、创造性的火焰力量。

这个“灶火大道”的想法,就像是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他内心深处的一扇门。门后,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却又让他感到无比亲切、无比契合的道路。

是追求世人眼中恢弘强大的“正道”,还是遵循自己内心的感悟,去走一条看似微末、甚至可能被人耻笑的“小道”?

陆火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他尝试着压下这个念头,继续专心修炼《九龙神火诀》的“凝火篇”。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那个“烹饪证道”的想法,就像是扎了根一般,在他意识中盘旋不去。

甚至,当他运转真火,尝试压缩凝练之时,脑海中总会不自觉地浮现出灶火慢炖、文火煨汤的景象。他发现,当他将这种“慢炖”、“温养”的意念融入到凝火过程中时,真火的凝练似乎更加顺畅,也更加稳定,反噬的风险大大降低。

这……难道是真的可行?

陆火的内心愈发不平静了。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一个选择。或者说,他需要得到一个确认。

他想到了师父罗宣。

师父见多识广,修为通天,或许能给他一些指点?

可是,把这个“烹饪证道”的想法告诉师父……陆火又感到一阵心虚和忐忑。

师父会不会觉得他异想天开?会不会觉得他朽木不可雕,浪费了先天火灵的跟脚?

万一师父因此而不再看重他,甚至将他逐出师门……

陆火的灵体不安地蜷缩起来,赤金色的光焰都黯淡了几分。

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师父说过,截教门下,有教无类。而且,师父当初收他为徒,也并未强求他必须走哪条路。

更重要的是,这个念头已经在他心中扎根,若是不弄清楚,恐怕会成为他日后修行路上的心魔。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去问一问。

哪怕可能面对的是失望和斥责,他也需要一个答案。

下定决心后,陆火不再犹豫。他鼓起自己所有的勇气,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偏殿,朝着焰心宫深处,师父罗宣日常静修的主殿方向飘去。

他的灵体,像一个即将去见严厉师长坦白内心“荒唐”想法的孩子,充满了紧张和不安。

焰心宫主殿,恢弘而肃穆。

赤红色的琉璃宝柱支撑着高高的穹顶,上面镶嵌的火晶石散发出恒久的光明。空气中弥漫着浩瀚而纯粹的火焰气息,比陆火居住的偏殿浓郁了数倍不止,带着一种令人敬畏的威严。

主殿中央的高台上,罗宣正盘膝而坐,双目微阖,周身赤红道袍无风自动,缕缕精纯的火元如同呼吸般在他周身吞吐,与整个火龙岛的地脉隐隐相连,气势深不可测。

陆火小心翼翼地飘到主殿门口,不敢贸然进入。他只是在殿外徘徊着,核心的光团因为紧张而微微闪烁。

他该如何开口?直接说“师父,我想靠做饭证道”?

这也太……难以启齿了。

就在陆火犹豫不决,几乎想要打退堂鼓的时候,高台上的罗宣,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神火,瞬间就落在了殿门口徘徊不定的陆火身上。

“陆火?何事在此徘徊,不进来?”罗宣的声音平静响起,听不出喜怒。

被师父发现了!

陆火的灵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抓了个现行。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他并没有呼吸器官,但他的灵性本能地做出了这样的动作——然后,恭恭敬敬地飘入了主殿之内,来到高台下方。

他没有发出声音,而是将自己所有的意念,凝聚成一股信息流,小心翼翼地,又无比清晰地,向着高台上的罗宣传递过去。

这股信息流中,包含了他是如何观察到其他弟子烹饪、炼器,如何领悟到火焰的温养、转化之力,如何联想到灶火,以及最终……那个让他纠结不已,却又无比契合的“烹饪证道”的想法。

他没有丝毫隐瞒,将自己所有的思考过程、内心的挣扎和最终的倾向,都坦诚地展现在了师父面前。

传递完这些信息,陆火便安静地悬浮在原地,紧张地等待着师父的“审判”。他的灵体微微蜷缩,光焰都收敛到了极致,仿佛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狂风暴雨。

主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只有罗宣周身吞吐火元时,带起的细微气流声。

罗宣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愕然之色。

他的双目微微睁大,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甚至下意识地再次用神念扫过陆火传递过来的信息,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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