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江口，地脉深处临时开辟的石室。
石室内壁凝结着千年寒霜，青灰色岩层缝隙间渗出荧荧光点，似是地肺深处逃逸的灵髓在无声啜泣。
杨戬盘坐的蒲团下，蜿蜒着几道暗红色脉纹，那是地火精华与功德之力碰撞形成的「血玉藤」，每片叶子都像凝固的晚霞。
他眉心的天眼虽已闭合，周遭空气却仍残留着扭曲的波纹，恍若有人用无形笔锋在虚空书写禁忌。
石室顶端的钟乳石滴落灵液，在触及他发梢的瞬间蒸发成靛青色雾气，
杨戬盘膝而坐，眉心天眼闭合，但那曾被天道金光刺痛的感觉依旧残留，如同灼伤的烙印。
识海中，【副作用词条系统】的猩红文字界面清晰可见。
【盗天机Lv2】升级带来的好处立竿见影，关于母亲瑶姬眼眸颜色的记忆失而复得，那份温润的担忧重新变得鲜活。但代价也同样清晰，每次使用都会随机剥夺记忆，下次可能是关于师父玉鼎真人的教诲，或是与梅山兄弟并肩的场景。这能力，是饮鸩止渴的双刃剑。
更棘手的是眉心深处，那道玉清摄魂咒如跗骨的毒虫，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着他，姜子牙和其背后的阐教乃至天道，并未真正放过他。
伪造的未来画面能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至少要有自保之力。”杨戬心念沉定。他的目光扫过系统界面。
【劫灰之躯】：吸收量劫煞气转化修为，免疫圣人级以下因果咒术。副作用是天人五衰幻境和碳化风险。
【盗天机Lv2】：预知未来3秒，能突破天道屏蔽。副作用是记忆剥离和伪未来风险。
【缚龙筋】：力量增幅，断肢重生。副作用是剧痛加倍和龙鳞化，以及潜在的四海追杀令。
【弑圣协议】：击杀准圣可消除词条副作用。
以及，那枚由金灵圣母残魂烙印下的【诛仙阵图】印记，此刻正蛰伏在劫灰之躯深处，丝丝缕缕的诛仙剑意自带无边煞气，与【劫灰之躯】隐隐呼应，却也带来了“诛仙剑意反噬”的警告。
“准圣……”杨戬低语。
洪荒之中，准圣凤毛麟角，哪个不是一方巨擘？以他目前太乙金仙的修为，想要弑圣，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劫灰之躯】可以吸收煞气提升修为。
哪里煞气最浓郁？量劫战场！
封神大劫虽已落幕，但战场遗址，尤其是金鳌岛废墟，截教万仙陨落之地，必然怨气冲天，煞气凝聚。
而且，金灵圣母的嘱托言犹在耳——“给截教留颗复仇的种子”。
这不仅仅是托付，更是因果。吸收截教煞气，必然会加深这份因果，同样也会加速诛仙剑意的反噬。
“风险与机遇并存。”杨戬站起身，走出石室。
外面，是千里桃林。
此刻桃花开得正盛，粉色的花瓣漫天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香气，与之前封神台上的肃杀形成鲜明对比。
千里桃林正值盛放，花瓣纷飞如粉雪。某株老树虬结的枝干上，三只翠羽雀正为争夺最饱满的仙桃厮打，绒毛混着桃汁溅在哮天犬鼻尖。
黑犬打了个喷嚏，青铜铃铛震落几片沾着晨露的花瓣，恰好覆住杨戬昨日练枪时劈出的沟壑。
杨戬伸手接住一片飘入石室的桃花，指尖摩挲着花瓣上金丝般的脉络。
三百年前栽种时，他特意将母亲最爱的《云韶曲》谱刻入桃核，如今每朵花绽放时都自带清越铃音。
师尊若见此景，怕是要骂我糟蹋玉虚阵法。他望着自己布下的粗陋迷阵自嘲。
东南角某处阵眼歪斜三寸，导致三成灵气外泄，却意外孕生出几丛「醉仙草」。此刻正有两只白鹿在阵外徘徊，鹿角缠着偷吃灵草后滋生的翡翠藤蔓——这错误反倒成就别样生机。
这些桃树吸收了功德之力和地脉灵气，结出的桃子绝非凡品，蕴含着精纯的生机与灵气。
哮天犬正趴在一棵桃树下打盹，身上的青铜铃铛已经没了玉清符咒的气息，但杨戬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压制。
他走过去，摸了摸哮天犬的头，黑犬舒服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灌江口不能再是以前的灌江口了。”杨戬心中已有计较。
这片桃林，这条被功德之力重新激活的地脉，就是他未来立足的根基。
他需要资源，大量的资源。
修炼【劫灰之躯】需要煞气，但维持肉身不碳化、抵御天人五衰需要庞大的生命精气。
【缚龙筋】的断肢重生更是指明了需要龙族精血。
这些都需要去争、去夺、去换。
这千里功德桃林，就是他的第一桶金。
这些桃子蕴含功德与灵气，对疗伤、增进修为都有奇效，拿到洪荒任何地方都是抢手的硬通货。
他可以此为基础，建立一个隐秘的交易网络，换取他所需要的煞气凝聚之地的信息、龙族精血的线索，甚至是一些能够暂时压制【盗天机】记忆剥离副作用的奇物。
说干就干。
杨戬神念一动，调动地脉灵气，在桃林核心区域布下简单的迷阵和聚灵阵，将这片区域与外界隔绝，同时加速桃树的生长与结果。
随后，他摘下几颗最先成熟、灵气最充裕的功德仙桃，用术变幻了容貌气息，悄然离开了灌江口。
他没有去人烟稠密的南瞻部洲，而是选择前往相对混乱，各方势力盘踞的北俱芦洲。
那里妖族横行，巫族余孽潜藏，更有许多避世不出的散修，是建立秘密渠道的最佳场所。
三日后，北俱芦洲边缘的一处地下黑市。
这里鱼龙混杂，妖气、鬼气、血煞之气弥漫。
杨戬以一个普通太乙金仙散修“玄叶”的身份，用一颗功德仙桃，就轻易换取到了一份详尽的北俱芦洲势力分布图，以及数个上古战场遗址的信息，其中就包括一处传闻有龙族陨落的古战场。
交易的老妖看着那枚仙桃，眼中贪婪几乎要溢出来：“道友好手笔！此等蕴含功德气运的仙桃，若是拿到南瞻部洲那些仙门，怕是能换一件后天灵宝了！”
杨戬不置可否，收起地图和信息，转身离开。
他能感觉到，已经有数道隐晦的神念落在了自己身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功德仙桃的价值远超他的预期，也引来了不必要的窥伺。
他并未急于离开黑市，反而七拐八绕，进入了一家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药材铺。铺主是个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老龟精。
“店家，可有压制元神咒印的法门或灵药？”杨戬直接问道，他指的是玉清摄魂咒。
虽然【劫灰之躯】能免疫大部分咒术伤害，但这东西如同一盏明灯，随时可能暴露他的位置和状态。
老龟精浑浊的眼睛抬了抬：“咒印？看是哪种。若是寻常诅咒，老朽这里有几味‘忘忧草’，或许能缓解一二。若是牵扯到大教因果……”
“玉清仙光所化。”杨戬平静道。
老龟精猛地一颤，差点把龟壳都缩回去：“玉……玉清圣人法咒？道友说笑了！那等存在，沾上就是死，哪有什么法门能压制！”
杨戬也不意外，正要离开，老龟精却忽然叫住他：“等等！压制之法或许没有，但老朽这里，有一样东西，或许能‘混淆’它的感知。”
他颤巍巍地从柜台下摸出一个巴掌大小，布满裂纹的黑色龟甲。
龟甲上刻满了比甲骨文更古老的符文，散发着一种蒙昧、混沌的气息。
“此乃上古玄龟甲，内蕴一丝‘蒙蔽天机’的残缺道韵。若能炼化，或许能在短时间内干扰咒印对你元神的定位，让施咒者难以精确锁定。”老龟精低声道，“不过此物邪性，炼化不易，反噬也大。一口价，刚才那种仙桃，十颗！”
杨戬天眼微开，仔细审视那龟甲。
他看到龟甲裂纹深处，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隐约间仿佛能听到无数生灵的哀嚎。
这绝非善物，但那“蒙蔽天机”的道韵却是真实存在的。
十颗功德仙桃换取一个暂时的喘息之机，以及摆脱部分监视的可能，值得！
归途遇见的血月悬在云层裂缝间，月光将杨戬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怪物。途经某处古战场遗址时，【劫灰之躯】自动吞噬逸散的煞气，在他皮肤表面凝出蛛网般的黑纹。远处山巅有雷云聚集，他忽然很想冲进去任紫电劈打——碳化的左臂或许能炼成最好的避雷针？
抚摸着新得的玄龟甲，裂纹深处传来的呜咽声让他想起瑶池蟠桃宴的仙乐。
那日他奉命镇守南天门，看着漫天仙神为颗桃子虚与委蛇。如今自己种的桃林，倒成了弑圣路上的第一块踏脚石。命运之荒诞，莫过于此。
哮天犬的鼾声从桃林深处传来，杨戬望着掌心逐渐龙鳞化的皮肤苦笑。过段时间该去东海走一遭了，不知那群老龙见到【缚龙筋】催生的逆鳞时，脸上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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