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浪头拍在黑岩上,溅起的水花在正午阳光下碎成金箔。
一块形似剑鞘的玄色顽石静卧海底,周围珊瑚早被震得七零八落——这是石中剑在海底潜修的第三千六百个年头。
他始终记得师傅王天临走前的话:未悟剑道真意,证道大罗不过是空中楼阁。此刻他盘坐在海面,双腿已与礁石融为一体,皮肤泛起石纹,连睫毛都凝结成灰白的石屑。
嗡——
一声极细的剑鸣从喉间溢出。
石中剑闭着的眼突然抖了抖,眉骨处裂开蛛网状的石缝。
他能清晰感觉到,识海中那团憋了千年的剑意正撞向大罗门槛——不是靠法力堆砌,而是用每道剑痕、每滴剑泪磨出来的道。
掌心渗出的血珠落在石质的膝盖上,啪地碎成红点,像极了当年在不周山看师傅斩混沌时,剑刃溅起的星屑。
轰!
海底突然掀起十丈浪。
玄石下的海泥被震得翻涌,露出藏在深处的剑胚——那是王天用混沌石髓为他炼的本命剑。
石中剑的指甲深深扣进石质的掌心,额角的石纹爬向脖颈:师傅说过,剑道要...要碎了自己再重铸。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咔地一声,从头顶到脚尖裂开无数细缝,像座被雷劈碎的石像。
正在幽冥城翻看生死簿的王天突然抬眼。
他指尖的笔啪地断成两截,墨迹在石中剑的命格里晕开。该来了。他低笑一声,袖中混沌气翻涌,人已化作一道青芒冲向东海。
东海的浪还在疯涨。
石中剑的石身彻底崩裂,碎成漫天石屑。
但在石屑中央,一道半透明的身影盘坐虚空——那是他的神魂。
他望着脚下翻涌的命运长河,河水泛着金红两色,金色是未来的机缘,红色是斩不断的因果。原来大罗金仙...是要站在命运河上看自己。他伸手接住一滴河水,水珠在掌心凝成剑形,这就是师傅说的剑意通命?
好!
一声清喝震得海鸟惊飞。
王天踏浪而来,脚下的海水自动分开两丈,露出白生生的海沙。
他望着悬浮在命运河上的石中剑,眼底的欣慰几乎要漫出来——这徒弟没走捷径,硬是用三千载磨剑意,把大罗境界的根基夯得比玄都大法师的玉京山还稳。
石中剑转头,神魂在虚空中凝成实质,连衣袂都带着刚突破的震颤:师傅!
王天抬手,一道混沌气裹住他的神魂,轻轻按回肉身。
石中剑的躯体瞬间恢复血肉,只是发梢还沾着石屑。能在突破时引动命运长河,说明你这剑道不是死的。王天屈指弹在他眉心,今日传你一门灵魂神通,九彩宝塔。
九彩宝塔?石中剑眼睛亮了,他曾听师傅提过,这是混沌中专门炼魂的大神通,可...这神通太过霸道,我怕
怕什么?王天指尖点向虚空,九道彩光从他袖中飞出,在头顶凝成三层宝塔。
宝塔刚成形,方圆数十万里的虚空突然发出咔咔的碎裂声,海底下的鲛人、虾兵,甚至游过的鲸鱼,全都翻白眼栽进水里——他们的魂魄被宝塔的灵光直接碾碎了。
石中剑倒吸一口冷气,喉结滚动:这...这宝塔一成,连大罗金仙的魂魄都受不住吧?
所以才要传给你。王天收了宝塔,海面上的尸体瞬间化作飞灰,你修的是杀道,若没有护魂的手段,将来斩因果时反被因果噬了魂。他拍了拍石中剑的肩,明日去不周山取剑胚,你那本命剑也该见光了。
与此同时,天庭星汉殿的星图突然爆发出万丈金光。
帝俊盘坐在二十八星宿青铜像中央,指尖还沾着星砂——他在这殿里闭关了三千七百载,终于把残缺的星辰阵补全了。周天星辰大阵。他抚过石案上的阵图,阵图里的星芒竟顺着他的指尖钻进眉心,有此阵,便是十二祖巫的都天神煞阵,也未必能胜。
殿外传来金乌的鸣叫声。
帝俊抬头,玄鸟冠上的宝石闪着冷光。
他伸手召来案下的河图洛书,宝图展开,三千六百颗星子在图中流转:让十位妖王各持星辰旗,布成北斗、南斗、二十八宿...哼,巫族不是仗着肉身强吗?
我这阵专破神魂,看他们的祖巫还能硬撑几时!他
东海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王天带着石中剑刚要离开,两人同时望向东方天际——那里有一线清光刺破云层,像把无形的剑悬在东极之地的上空。
石中剑皱眉:师傅,那是...
东极之地。王天望着清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幽冥剑的剑鞘,有些东西,睡太久了。他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风,把石中剑发间的石屑吹得漫天飞舞,走,回幽冥城。
明日...该让你那把剑见见血了。
东极之地的清光更盛了。
云层里隐约露出鳞甲的反光,像是某种庞然大物在云层下翻了个身。
远处传来一声极闷的龙吟,惊得东海的浪头又高了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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