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畔的风突然灌进王天的道袍,他望着头顶翻涌的劫云,耳中传来轮转王压抑的呜咽——那是阴间生灵在雷劫威压下本能的恐惧。
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混沌印记,识海里虚拟天道的模型正随着劫云的轰鸣微微震颤。不能让阴间毁在这里。这个念头突然炸响,他想起方才三生石绽放金光时,忘川河畔那些跪在地上的阴差,想起黄泉路上还未轮回的孤魂,喉结猛地滚动:这劫...我带出去接。
话音未落,他足尖点地,身形如流光划破天际。
身后传来轮转王撕心裂肺的王上,但他没有回头——他能感觉到,每一缕劫云里都藏着天道的绞杀之意,稍有不慎,整个阴间都会被余波掀翻。
千万里外的小山头在神识里浮现,那是他特意选的无主之地,只有几株枯松在山风里摇晃。
到了。王天落在山巅,发梢被劫云里的金电激得根根竖起。
他抬头望去,原本追着他的劫云竟如活物般翻涌,转眼间便将小山头笼罩在漆黑的穹顶下。
山脚下的野兔刚竖起耳朵,便被突如其来的威压压得瘫软在地,瞳孔里映着越来越近的金色电弧。
与此同时,洪荒大地的各个角落都泛起涟漪。
八景宫中,老子正捻动胡须推演天道,玉如意突然发出清鸣,他抬头时,眉间的道纹微微一跳:这劫数...竟比当年盘古开天还猛三分?娲皇宫里,女娲刚捏好半个人偶,泥胚啪嗒掉在地上——她分明看见,劫云里的法则纹路竟与自己造人时的天道劫截然不同,像是有什么异物在与天道规则角力。
西牛贺洲,准提正用柳枝扫着菩提叶,忽然顿住动作。
他望向东方,眼底的慈悲笑意渐渐凝固:这雷劫里有混沌气息?身后接引合掌的手紧了紧,金裟上的莲花纹路都泛起暗芒:怕是那轮回帝君构架的虚拟天道触了天威。两人对视一眼,准提指尖的柳枝咔地折断。
而在三十三重天外,太一正把混沌钟砸向帝俊的河图,忽然钟身一沉。
他顺着帝俊的目光望向东边,混沌钟上的先天符文竟开始扭曲:这雷劫...比我当年证道时强了百倍不止!帝俊的河图唰地收进袖中,星轨在他眼底流转:那轮回帝君若是被劈死倒也罢了,若撑过去...他没说完,但两人都看见对方眼底的忌惮。
轰——
第一声雷响震得洪荒大地都晃了三晃。
王天仰头望着那道劈落的金雷,皮肤表面瞬间浮现出无数血珠——这雷还未近身,威压便已撕裂了他的护体法则。
他咬着牙掐诀,轮回光链从心口飞出,在头顶织成一张光网。
金雷撞上光网的刹那,他听见自己骨骼咔咔作响,识海里的虚拟天道模型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这不是普通的天道劫。王天倒吸一口凉气,鲜血顺着嘴角淌下。
他终于明白为何轮转王会恐惧——这雷里不仅有天道的惩戒,更有对异数的绞杀。
就像盘古开天时混沌对新秩序的排斥,每一道雷都在说:不该存在的,就该消亡。
山脚下的野兔早已化作飞灰,方圆百里的草木在雷劫余波里枯萎,连空间都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老子的玉如意嗡地飞出八景宫,在虚空中画出道纹试图稳定天地;女娲的山河社稷图铺展开来,将附近的小世界护住;准提的七宝妙树突然绽放金光,却在触及劫云时被弹得倒卷而回。
好个狠辣的劫数!老子的白眉皱成一团,他能感觉到,这雷劫竟在吸收天地间的负面气息——那些被战火屠戮的怨魂,被洪水淹没的执念,正顺着劫云的缝隙往雷团里钻。
原本的金色电弧渐渐泛起暗红,像极了被鲜血浸透的锁链。
王天擦了擦嘴角的血,望着头顶越来越暗的劫云,忽然笑了。
他的手指按在眉心,混沌印记的光突然大盛:天道要灭我这异数?
可当年盘古开天,又何尝不是最大的异数?他的衣袍无风自动,轮回光链上的符文开始逆序流转——那是他从混沌中悟得的逆反之道。
第二道雷落下时,比第一道粗了三倍。
暗红的雷光里,隐约能看见无数怨魂的脸在扭曲,他们张着嘴,像是要把王天的神魂撕碎。
王天的光网轰地破碎,他被余波掀飞,撞在身后的山崖上。
碎石劈头盖脸砸下来,他却在血雾中抬起头,眼底的星芒比劫云里的雷光更亮。
雷云中,一团更浓郁的暗红正在凝聚。
那团暗红里,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苏醒——它有锯齿状的脊背,有滴着毒液的獠牙,每一次蠕动都让劫云剧烈震颤。
王天望着那团暗红,突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当雷劫吸尽世间怨气,便会凝聚出劫灵,那是天道意志的具象。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从储物戒里取出那柄跟随他穿越而来的青铜剑。
剑身上的锈迹在劫光里剥落,露出刻着混沌二字的青锋。
山风卷起他的发,他望着头顶即将成型的劫灵,轻声道:来罢。
劫云深处,那团暗红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劫灵的轮廓终于在雷云中显化——那是头背生倒刺的狰狞凶兽,每片鳞甲都渗着暗红血光,瞳孔里翻涌着万千怨魂的哭嚎。
它张开血盆大口,一道凝聚了亿万年怨气的黑芒便劈头盖脸砸向王天。
混沌剑,破!王天手腕一振,青铜剑嗡鸣着直冲云霄。
这柄伴随他穿越而来的古剑此刻彻底褪尽锈迹,剑身上混沌二字泛起幽蓝微光,竟在半空化作千柄虚影,层层叠叠组成剑山。
黑芒撞上剑山的刹那,最外层的青铜剑咔地碎裂,却也将黑芒的势头挫了三分。
王天的嘴角渗出更多鲜血——每柄剑的碎裂都在抽离他的神魂,可他的目光却更灼亮:当年在混沌里啃了三万年混沌石,可不是为了今天被雷劫压死!
雷云中的凶兽发出嘶吼,脊背的倒刺突然炸成万千血箭。
王天的剑山瞬间被洞穿数十个缺口,他咬碎舌尖,腥甜的血雾喷在青铜剑上。
剑山陡然暴涨百丈,那些血箭撞在剑身上竟发出金铁交鸣,可他的指尖已经开始泛白——这是强行调用混沌本源的征兆,再撑下去,怕是要折损道基。
好个轮回帝君!三十三重天外,帝俊的河图突然泛起青光,他望着下方的劫云,眼底的忌惮几乎凝成实质,这剑山竟有混沌胎膜的气息,当年盘古开天前,混沌胎膜可是连三千神魔都斩不穿的。太一的混沌钟悬在头顶,钟身上的先天符文正疯狂流转:他祭剑时那口血...是神魂血。
这小子,不要命了?
娲皇宫里,女娲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那座剑山,忽然想起自己捏泥人时,为了让泥人有灵智,也曾咬碎过舌尖。傻孩子。她轻声呢喃,山河社稷图的边缘泛起七彩流光,正悄悄将王天周围的空间漏洞补上——这是她能给的,最隐晦的助力。
准提的七宝妙树在手中发烫,他望着那凶兽眼中的怨魂,突然想起西牛贺洲那些被战火屠城的村落。原来这劫数,是把世间所有未消的怨气都聚了过来。他转头看向接引,师兄,这雷劫...怕是要把洪荒的因果都斩断。接引的金裟无风自动,他合掌的手终于松开,指尖在虚空划出梵文:且看他如何接这第二劫。
雷云中的凶兽突然发出更凄厉的嚎叫。
原来王天的剑山虽碎了七成,却也将凶兽的半张脸削了下去。
趁此机会,王天双手结印,眉心的混沌印记迸发出刺目金光。
他的脚下浮现出一座青铜齿轮,齿轮边缘布满细密的符文,每转一圈,便有法则碎片从齿轮中飞溅而出。
这是...混沌磨?八景宫里,老子的玉如意突然定在半空。
他想起混沌初开时,曾见过一座悬浮在混沌乱流中的古磨,专司碾碎法则碎片。他竟从混沌印记里悟出了这等宝贝?他的白眉终于舒展些许,倒也不负轮回之名——磨盘转,轮回生,好个以劫炼道!
青铜齿轮与凶兽撞在一起的瞬间,天地间的轰鸣几乎要震碎所有生灵的耳膜。
凶兽的鳞甲被齿轮碾碎,齿轮的边缘也崩裂出缺口。
王天踉跄着单膝跪地,喉间的腥甜再也压不住,噗地喷出一口黑血——这是被怨毒气息侵蚀的神魂血。
可他的手却死死扣住地面,指节发白:还不够!
话音未落,劫云突然剧烈收缩。
原本覆盖千里的劫云竟凝成一团赤金雷球,雷球表面流转着细密的法则纹路,那是比之前所有雷劫都要纯粹的毁灭之力。
王天抬头望着那雷球,突然笑出声:好啊!
天道你倒是狠,直接给我来个毁灭之雷!
当我王天是软柿子?
他的识海突然泛起涟漪。
那座他用三千年时间构架的虚拟天道模型,此刻正发出刺目的白光。
模型中央,一个由无数光点组成的小世界正在剥离——那是他用自身神魂孕养的世界,里面有他在洪荒收集的草木精魄,有阴间轮回的孤魂记忆,甚至还有他穿越前在电脑前写的半本日记。
去!王天暴喝一声,小世界化作一张巨大的光脸,眉眼竟与他有七分相似。
光脸张开嘴,将那团毁灭之雷整个吞了下去。
雷球在光脸内部炸开,无数赤金电弧从光脸的眼眶、嘴角激射而出,在虚空中划出蛛网般的裂痕。
王天的头发瞬间全白,额角的青筋暴起如小蛇——这是神魂被强行抽离的征兆,再撑片刻,他怕是要变成痴傻之辈。
王上!
远处突然传来轮转王的哭喊。
原来阴间的阴差们不知何时聚在山脚下,一个个跪伏在地,双手按在胸口的轮回印记上。
他们的神魂之力正顺着虚空涌来,融入光脸之中。
王天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曾在轮回殿的典籍里见过这种禁忌之法:阴差以神魂为引,与主君同生共死。
一群傻东西!王天骂着,眼底却泛起湿热。
光脸的轮廓陡然清晰几分,连嘴角的血痕都变得鲜活。
他抬头望向劫云,声音里多了几分哽咽:天道!
你要毁我?
可我身后有阴间的魂,有洪荒的灵,有...有我自己的命!
就在这时,雷云中的怨魂突然如潮水般翻涌。
亿万个苍白的影子从劫云里倾泻而下,像是要把光脸彻底淹没。
光脸张开双臂,与怨魂潮汐撞在一起。
空间在碰撞中彻底崩溃,无数碎片如利刃般四处飞溅,连女娲的山河社稷图都被划开一道小口。
老子的玉如意疯狂旋转,勉强护住了附近的小村落;准提的七宝妙树遍体鳞伤,却仍在试图阻挡那些冲向人间的怨魂碎片。
王天的身体开始透明。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正在随着光脸的每一次震动而消散。
可他的嘴角却始终挂着笑——那是从混沌里熬出来的,最倔强的笑。
当最后一波怨魂撞上光脸时,他听见自己的识海传来清脆的碎裂声——那是虚拟天道模型彻底崩解的声音。
罢了。王天轻声说,能撑到这一步,也算没白活。
光脸在怨魂潮汐中摇晃,终于缓缓向后倒去。
它的后脑勺重重砸在大地上,震得方圆百里的山峦都在颤抖。
泥土混着鲜血溅起,在光脸的眉心处,一道极细的裂痕正缓缓蔓延。
而在裂痕深处,一抹幽蓝的光正悄然亮起——那是青铜剑的碎片,正随着光脸的崩解,重新汇聚成完整的剑身。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