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西之地的黑雾里突然炸响一声闷雷。
加勒古跪坐在焦土上，指甲深深抠进泥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仰起的脸上还沾着血，那是方才被轮回法则灼烧时咬碎的唇瓣渗出的，可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两簇要烧穿苍穹的鬼火。来了——他喉咙里滚出破碎的低笑，手腕上的金色轮印还在滋滋冒青烟，却盖不过黑雾中传来的轰鸣。
黑雾中心的断壁残垣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暗金色的城砖。
那些被钉在城墙上的神魔尸体突然同时睁开眼，空洞的眼眶里涌出幽蓝鬼火，顺着城墙纹路流淌，竟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巨大的星图。
洪荒大地的震动突然加剧，黄河倒灌的浪头卷着泥沙拍向昆仑山，半座山体轰然崩塌，碎石雨里有只青鸾扑棱着翅膀冲起，羽毛被砸得七零八落。
血狱城演武场。
王天的衣角被突然卷起的狂风掀得猎猎作响，他望着极西方向的目光像淬了冰，识海里的轮回法则翻涌成漩涡。本尊。他唤了一声，身后那道与他面容相同、却周身笼罩着混沌雾气的身影便踏前半步。
本尊的指尖轻轻划过虚空，空气中顿时凝结出一面水镜，映出极西之地的景象——加勒古正摇摇晃晃站起身，朝着黑雾伸出双臂，掌心的金印被灼得通红，在皮肤上烙出焦黑的痕迹。
他疯了。蚩黎的法相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蛇尾扫过地面，将一块青石板拍得粉碎，那黑雾里的本源气息...比鸿钧道祖的造化玉碟还纯粹！
王天没接话。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团黑雾正以一种近乎贪婪的姿态吞噬着混沌灵气，所过之处时空像被揉皱的绢帛，露出底下的虚无。
可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黑雾中渗出的那缕气息——不是邪祟，而是比洪荒本源更古老的存在，像是...混沌初开前就存在的道韵。
去。他突然转身，玄铁剑嗡地从剑鞘里弹出，悬浮在他身侧，这是比开天劫更大的机缘。
本尊点了点头，抬手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混沌裂缝。
两人刚要迈步，水镜里的画面突然扭曲——黑雾彻底降临，化作一座悬浮的城池，城墙上苍茫二字斑驳却威严，城门口的枯骨王座上，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正缓缓坐起。
加勒古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踉跄着冲向城门，衣角被城墙上的鬼火舔出焦洞也浑然不觉。
当他的指尖触到城门的刹那，整座城池突然震颤，无数金色符文从砖缝里钻出来，在他脚下铺成一条发光的路径。是前世记忆！他笑出了声，我就知道，君王不会忘记我！
王天和本尊的身影出现在城池外一里处。
本尊的混沌雾气突然凝实，化作一面半透明的屏障，挡住了城门口涌出的弑神之气。好强的本源排斥。王天眯起眼，望着加勒古沿着发光路径前行的背影，他走的路...是生路。
话音未落，加勒古刚经过的一块城砖突然裂开，一道漆黑的剑气破砖而出，擦着他的后颈划过，在城墙上留下半尺深的痕迹。
王天瞳孔微缩——若不是加勒古刚好避开那一步，此刻早已被剑气洞穿。
他转头看向本尊，本尊轻轻颔首：他确实带着前世记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展开身法跟了上去。
城池内部比外表更荒凉，断柱上缠着枯藤，石桌旁倒着三具持剑的骷髅，他们的法袍上还绣着苍茫卫的金线，只是早已褪成灰白。
加勒古的脚步越来越快，经过一处坍塌的回廊时，他突然顿住，伸手按在墙壁上。
一块墙砖应声而落，露出后面刻着的星图——与方才虚空中的星图一模一样。
到了。加勒古的声音在发抖，他扒开墙上的碎石，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
密道里飘着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尽头是一片水晶广场，中央立着一座十丈高的神像，正是苍茫君王的模样。
神像脚下跪着九具骷髅，每具骷髅的眉心都嵌着一枚本源石，石中流转的光华比洪荒所有灵脉加起来都要耀眼。
王天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能感觉到，神像后方的水晶棺里躺着一具与加勒古有七分相似的尸体，尸体胸口的伤口还在淌着幽蓝血液，那血液里竟裹着半片混沌青莲的花瓣。那是...苍茫君王的转世之身？他低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玄铁剑柄，如果加勒古融合了这具尸骸
他会得到苍茫君王至少七成的传承。本尊的声音像冰锥，包括那位存在的仇恨。
加勒古已经冲到水晶棺前。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离棺盖只剩三寸时突然顿住。
城墙上的鬼火突然全部熄灭，神像的眼睛里射出两道红光，将他整个人笼罩住。认主...成功。他笑出了眼泪，原来君王留的后手，是等我来唤醒他！
王天的手心沁出冷汗。
他望着加勒古颤抖的背影，又看了看水晶棺里那半片青莲花瓣——那是他在混沌中偶然得到的，后来被苍茫君王抢走时留下的碎片。
如果让加勒古融合成功，别说洪荒，连混沌都可能被那位存在的执念掀翻。
本尊。他转头看向身侧的身影，现在出手，胜率多少？
本尊闭起眼。
混沌雾气在他周身翻涌，识海里的推演法则如星河倒转。
三息后他睁开眼，眼底有星芒闪过：八成。
王天深吸一口气。
他的玄铁剑突然发出清鸣，剑身上的轮回纹路亮得刺眼。
加勒古的手已经按在棺盖上，水晶棺里的幽蓝血液突然沸腾，在虚空中凝成杀字。
赌了。王天低喝一声，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冲向水晶广场。
与此同时，本尊的指尖掐出一道混沌印，将广场周围的时空暂时凝固。
加勒古猛地转头，脸上的狂喜还未褪去，就看见王天的玄铁剑已经刺向他的后心——
而在水晶棺下方，加勒古的脚尖正悄悄勾勒着一道暗金色的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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