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深处,苍茫国度的轮廓在灵气云里逐渐清晰。
王天立在悬浮的混沌石上,望着四团不同色泽的流光划破虚空——那是鸿钧的紫霄玄光、罗睺的魔焰、神逆的血雾,还有巫神界特有的祖巫气息。
三日前他传讯各势力迁移的指令,此刻终于到了落子时刻。
帝君,东部区域的星图已稳定。青蛟从虚空里钻出来,发梢还沾着未散的混沌雾气,指尖转着根龙鳞串成的珠子,道祖那老东西倒是守时,带着三千客卿刚落定东南方,连阵旗都插成了北斗七星的模样。他歪头瞥了眼远处翻涌的魔气,痞里痞气地嗤笑,罗睺更绝,直接把魔域主峰砸进土里,那山尖冒的黑烟都快把东边的灵气云染黑了。
王天垂眸望着怀中的胸骨残片,指腹摩挲过骨面上若隐若现的纹路。
前几日分取苍茫君王骸骨时,鸿钧掌心渗出的黑血还在他脑海里晃——那是强行抽取生灵之力遭的反噬,可对方眼里的灼热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把巫神界的阵旗往西挪十里。他突然开口,声音沉得像压了块混沌石,东南方留给鸿钧,西北给神逆的血域,罗睺占东北...中间那片空着的,散修们自然会挤进去。
青蛟的龙鳞串突然停住,抬眼时瞳孔里闪过一丝金芒:您是说...让散修当缓冲?
鸿钧要的是天道权柄,罗睺图的是混沌杀机,神逆离不开血祭。王天望着四极逐渐稳固的灵光,喉结动了动,他们都需要活物当棋子。
中间的散修聚得越密,越能让各方暂时按捺住爪子。他指尖轻点,一道规则之线从眉心飞出,如透明的蚕丝般扎进下方混沌。
咔嚓——
下方原本起伏的混沌石突然崩裂,碎石如暴雨般坠入虚空,露出一片凹陷的盆地。
青蛟盯着那片新出现的空地,突然吹了声悠长的口哨:我就说您憋什么坏呢!
合着要把这荒山野岭改成风水宝地?他抖了抖袖子,龙鳞串哗啦落地化作一道金光,龙族的降雨术我可记着呢,当年在东海给老龙王当差时——
少废话。王天嘴角抽了抽,却没忍住露出丝笑意,去把你那批游手好闲的表弟们喊来,要咸水还是淡水?
当然是咸的!青蛟转身时发尾炸开几缕龙焰,身影已窜出十里外,声音却还飘回来,等海成了我要在海底建龙宫,您得给我刻道护阵符,上次在血域被神逆的血蚊咬穿屋顶的账还没算呢!
王天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回盆地。
不过半柱香时间,天际便涌来大片乌云,龙吟声此起彼伏,豆大的雨珠砸在碎石上,溅起的水雾里隐约能看见龙尾扫过的痕迹。
待雨过天晴,盆地已化作一片深蓝的海,浪涛拍打着新露出的礁石,竟有几分洪荒大泽的气象。
帝君。
低沉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王天转身,只见帝江裹着绣满雷纹的兽皮裙,身后跟着十一位祖巫,每一步都震得混沌石轻颤。
十二道身影站成半圆,连烛龙的竖瞳都收敛了几分凶光——这是巫族对上位者的最高礼。
血狱城的传送阵修好了。帝江粗粝的手掌拍在腰间的青铜战鼓上,冥河那老东西在殿里转了三圈,把血池的位置都标好了。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您说要扩张...具体往哪扩?
血狱城的大殿此刻正飘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冥河盘坐在血玉王座上,指尖绕着一缕血线,见王天进来,血线刷地缩回袖中;十殿阎罗站在两侧,帽檐下的鬼火随着呼吸明灭;血狱五祖则凑在角落,正对着新海图指指点点。
王天站在殿中央,掌心浮起块泛着暗红的水晶。
那是他分魂从战场带回的灵气样本,此刻正疯狂吸收着殿内的血气:苍茫君王的骸骨在苏醒。他的声音像冰锥刺进众人耳中,三日前分骨时鸿钧的反噬,杨眉说的紫霄论道,还有方才那片灵气云...他捏碎水晶,暗红粉末在空气中凝成星图,不出百年,混沌里的灵气会像洪水一样涌来。
帝江的战鼓突然咚地闷响,震得殿顶落了层灰:您是说...要趁灵气潮前占住源头?
不错。王天抬手指向星图最亮的几点,东边的玄冰原,南边的焚天谷,西边的万妖窟——这些地方现在是散修的地盘,但灵气潮一来,谁拳头硬谁说话。他看向帝江,目光如刀,巫族要扩张,就从玄冰原开始。
你带大巫们去,把祖巫殿建在冰原中心。
得嘞!帝江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明儿个我就带着句芒他们去,冰原上那些雪精要是敢拦路——他拍了拍战鼓,鼓面立刻腾起雷火,就拿这鼓当见面礼!
殿内众人的呼吸陡然一重。
冥河的血玉王座渗出丝丝血雾,十殿阎罗的鬼火同时大亮,连血狱五祖都直起了腰。
王天扫过众人,突然伸手入怀,摸出个巴掌大的玉盒。
盒身刻着混沌纹路,隐隐有圣人威压透出来,却又被他用规则之力压得极淡。
等玄冰原的殿立起来...他将玉盒轻轻放在案上,转身走向殿门,自有机缘。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融入虚空。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帝江凑到案前,伸手要碰玉盒,却被冥河的血线缠住手腕:急什么?老魔舔了舔嘴角,血瞳里泛着兴奋的光,帝君说的机缘...总不会比当年的轮回印差。
窗外,新海的浪涛声隐约传来。
而在更远处,紫霄宫的玄光正穿透混沌,将三日后论道的消息撒向每一处角落。
王天站在虚空中,望着怀中的胸骨残片,又摸了摸方才放玉盒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圣人骸骨的气息,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只等时机成熟,便要破土而出。
血狱城的青铜殿门在王天身影消散后发出吱呀轻响,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
帝江的虎牙几乎要咬破下嘴唇,他盯着案上玉盒渗出的淡淡金光,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粗话——那玉盒里的气息比当年祖巫殿底下压着的盘古残血更灼热,像有活物在啃噬他的神魂。
老魔我先开盒。冥河的血线唰地割断帝江的战鼓绳结,枯瘦的手指刚触到盒盖,十殿阎罗的鬼火突然同时暴涨成幽绿的火焰,帽檐下的骷髅头发出齐声低吟。
为首的秦广王向前半步,腰间判官笔在虚空划出慎字血痕——这是当年王天用轮回印镇压幽冥时留下的警示。
帝江的手掌重重拍在战鼓上,雷火轰地炸开,震得玉盒跳了三跳:怕个鸟!
帝君给的东西能害咱们?他抢在冥河之前掀开盒盖,满殿的圣人威压如潮水般涌出,十二祖巫的兽皮裙无风自动,连烛龙的竖瞳都缩成了针尖。
盒中静静躺着七块月牙形的骨片,每块都流转着混沌初开时的玄黄之气。
帝江的指尖刚碰到骨片,脑海里突然炸开一道金光——那是王天留在骨片里的法诀,关于如何以祖巫血脉为引,吞噬圣人骸骨中的本源之力。
他奶奶的...帝江的声音发颤,掌心的骨片正与他心脏同频跳动,这是...直接吞噬圣人道果的法子?
冥河的血玉王座咔嚓裂开道缝,他的血瞳里映着骨片倒影,喉间溢出狂喜的呜咽:原来帝君早就算到...我们这些混沌生灵,本就该以吞噬为道!他的指甲刺入掌心,鲜血滴在骨片上,骨片立刻泛起涟漪,将血珠连皮带骨地吸了进去。
十殿阎罗的鬼火突然变成了金色,他们同时摘下高帽,骷髅头朝着玉盒深深叩首——这是幽冥对机缘的最高礼。
血狱五祖中的白发老者突然跪了下去,额头砸在青石板上:当年我等在血域被罗睺的魔将追杀,是帝君的分魂挡了三刀...今日这机缘,当是因果轮回。
殿外的新海掀起巨浪,一条银龙从浪尖跃出,龙尾扫过殿顶时甩下句话:帝君去蓬莱岛了!青蛟的声音还带着海风的咸湿,帝江猛地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王天的气息已彻底消散在混沌里。
蓬莱岛隐在混沌雾霭中,岛上的梧桐叶正泛着青金色的光——这是石中剑用剑气温养了三百年的灵树。
此刻树下盘坐着道青衫身影,腰间铁剑未出鞘,剑穗却在无风自动,显然正在突破关键境。
师父?石中剑的眼睫颤动两下,突然睁开眼。
他的瞳孔里还残留着剑气凝成的星图,却在看见虚空中缓步走来的王天时瞬间碎成流光。
青年猛地起身,铁剑当啷坠地,声音发哑:您...您上次说要闭关百年,这才三十年
王天的指尖拂过他发顶,那里还留着当年穿越时被混沌乱流灼伤的淡疤:灵气潮要来了,我等不起。他抬眼望向站在梧桐枝桠上的青蛟——后者正叼着根龙涎草,龙尾却不安分地拍打树干,青蛟,过来。
青蛟嗷地一声窜下来,龙鳞在雾中泛着珍珠白的光:您不是说要教我化形?
怎么突然...哎?他的话被王天掌心浮现的骸骨碎片截断——那是比血狱城更纯粹的骨片,表面流转着苍茫君王特有的纹路。
这是苍茫君王脊椎骨的精华。王天将骨片按在石中剑眉心,青年立刻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你的体质虽承了我的道韵,到底是凡人之躯。
混沌之火融了这骨片,能替你重铸混沌神魔的根基。
石中剑的皮肤下突然泛起金色纹路,像有活物在皮下游走。
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铁剑却自动飞到半空,剑鸣如泣如诉——那是在替主人分担痛苦。
青蛟的龙鳞突然全部倒竖,他终于察觉不对,刚要开口,王天的另一只手已按上他后颈:你总说龙鳞不够硬,今日便让你尝尝混沌之火的滋味。
混沌之火从王天指尖腾起,不是常见的赤焰,而是带着星空色泽的幽蓝。
骨片在火中融化成银浆,分别注入石中剑和青蛟体内。
石中剑的青衫被汗水浸透,却仍勉强扯出笑:师父...这比当年在雷池练剑还疼。
当年你才十七岁。王天的拇指抹掉他额角的汗,语气难得柔和,现在你该知道,证道哪有不疼的?他的目光扫过青蛟——后者的龙尾正不受控制地拍打地面,龙鳞缝隙里渗出淡金色的血,青蛟,收敛龙元。
这火不是烧你,是在替你剔除凡龙的杂质。
青蛟的龙吼卡在喉咙里,化作低沉的呜咽。
他的龙角突然开始生长,从原本的寸许变成半尺长的珊瑚状,表面流转着混沌雾气。
石中剑的铁剑嗡地插入地面,剑身上浮起与王天腰间骨片相同的纹路——那是苍茫法则的投影。
当最后一滴银浆融入两人体内时,蓬莱岛的梧桐突然绽放出满树金花。
石中剑的瞳孔变成了混沌初开时的紫金色,他抬手接住一片花瓣,惊喜地发现自己能清晰感知到十里外的混沌气流;青蛟的龙爪按在地上,竟在石板上留下五个深痕——这是他化形后从未有过的力量。
去吸收吧。王天退后半步,指尖在虚空划出九道禁制,每道都缠着他的一缕分魂,三个月内莫要外出,这岛上的灵气足够你们消化。他转身望向混沌深处,那里有片星云正在缓慢旋转,星云中隐约能看见苍茫君王骸骨的轮廓,我要去推演苍茫法则的本源...若有异变,这禁制会替你们挡下三波圣人级攻击。
石中剑突然单膝跪地,铁剑重重叩在地上:师父...当年您说要带我看混沌最盛的星光,今日我终于能替您分担些风雨了。青蛟的龙尾悄悄卷住他的手腕,龙首低垂,鳞片上还沾着未干的金血——这是他作为随从,最无声的承诺。
王天没有回头,他的身影已融入混沌雾气。
但石中剑和青蛟都听见了那句飘在风里的话:等你们醒时...或许就能见到,真正的混沌大世。
而在更深处的混沌中,那片原本缓慢旋转的星云突然加速,星芒如利刃般刺向悬浮的苍茫君王骸骨。
没有人看见,骸骨表面的纹路正在与星云共鸣,仿佛有某种沉睡的存在,即将被这星光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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