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中漂浮的碎石突然震颤起来，细微的裂纹顺着石面蔓延。
王天跪在地上，喉间腥甜翻涌，目光却死死锁着鸿钧的方向——那道原本瘫在废墟里的身影，此刻正缓缓直起腰。
他的气息......神逆趴在离王天十丈外的碎石堆里，轮回盘残片在掌心渗出幽光，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不像是天道，倒像是......被封印的古神。
王天没接话。
他看见鸿钧的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泛着青黑的光泽，皮肤下的青筋凸起如虬结的树根，额间那道竖眼的缝隙里，漏出一线暗红的光。
更让他心沉的是，鸿钧的神魂波动出现了裂痕——分明是与天道融合时留下的暗伤，此刻竟在那股陌生力量的冲击下，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小心！罗睺的魔纹在肩头忽明忽暗，他刚撑起半跪的身子，魔剑碎片便在周身自动重组，那傀儡动了！
王天猛地转头。
战争傀儡的右腿已抬至胸口高度，金属关节处渗出幽蓝的电弧，脚底板刻着的古老符文正泛起刺目的白光——那是要碾碎整片战场的架势。
道体！王天咬碎舌尖，鲜血喷在掌心的盘古斧虚影上。
三寸长的斧影瞬间暴涨，化作千丈巨刃横在身前，他的后背浮现出混沌青莲的虚影，每片花瓣都流转着开天前的清光。
这是他压箱底的无上道体，不到生死关头不敢轻易展露——可此刻，生死关头已经到了。
罗睺的魔剑终于重组完毕，剑身比之前更薄更透，却多了几分破碎的美感。
他将魔剑按在地上，鲜血顺着剑脊流入混沌，嘴里念着失传的魔门禁咒：以我魔躯为引，召九幽冥火！地面瞬间裂开，黑色火焰裹着怨魂从裂缝里钻出来，缠上魔剑。
神逆的轮回盘残片突然发出轰鸣，三片碎盘在头顶旋转，竟重新拼成完整的圆盘，只是盘心多了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他双手结印，轮回盘射出的不再是幽光，而是浓稠如墨的因果线，将四人的气机死死拴在一起——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就在这时，鸿钧的竖眼完全睁开了。
暗红的光如潮水般涌出，瞬间淹没了百丈内的混沌。
王天感觉有根细针猛地扎进识海，那是神魂被力量余波擦伤的痛。
他看见鸿钧的身形拔高了三倍，背后浮现出十二品灭世黑莲的虚影，每片花瓣都刻着与傀儡防御罩相同的符文——只是更暴戾，更疯狂。
这是......王天的道体在震颤，盘古斧虚影上出现了第一道裂痕，他融合了那傀儡的力量？
傀儡的右腿终于落下。
地面在轰鸣中塌陷，黑色冲击波如实质般扩散，所过之处，混沌气被绞成碎片，连空间都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缝。
王天的盘古斧虚影应声而碎，道体被冲击波撞得向后飞退，后背的青莲花瓣片片碎裂；罗睺的魔剑再次崩解，九幽冥火被冲击波卷着反噬，在他胸口烧出个焦黑的窟窿；神逆的轮回盘裂痕蔓延至边缘，因果线断裂的刹那，他喷出的血雾里竟混着半片轮回法则。
但鸿钧动了。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暗红流光，抢在冲击波抵达前挡在众人身前。
十二品灭世黑莲完全展开，每片花瓣都绽放出吞噬一切的黑光。
冲击波撞在花瓣上，竟像被黑洞吸住般，连一丝余波都没漏出。
鸿钧抬起手，指尖凝聚的暗红光球里，隐约能看见傀儡防御罩的符文在旋转。
给我碎！他的声音不再是鸿钧的清越，而是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抬手便是一拳。
这一拳没有法则，没有玄奥，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力量。
混沌在拳风下被撕开长达千里的裂缝，裂缝边缘泛着刺目的白光——那是混沌本源被打破的迹象。
傀儡的胸口被这一拳轰中，金属外壳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整具躯体被打飞了百丈，撞碎了三座悬浮的混沌古岛。
成功了？神逆抹去嘴角的血，眼睛亮了一瞬。
但下一刻，众人的希望便被浇灭。
傀儡缓缓站起身，胸口的凹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金属外壳上的裂痕自动愈合，连被打飞时撞碎的古岛碎片，都被它周身的混沌气吸回去，重新拼成套在它身上的甲胄。
鸿钧的呼吸变得粗重，额间的竖眼缓缓闭合，身形也开始缩小。
王天注意到他的神魂裂痕更深了，原本与天道融合的那部分，此刻竟在隐隐排斥他体内的陌生力量——就像两个势均力敌的魂魄在争夺一具身体。
它......它根本杀不死。罗睺捂着胸口的伤口，魔纹几乎淡得看不见，刚才那拳要是打在我身上，我早成渣了，可它...
王天没说话。
他盯着傀儡重新抬起的左臂，那上面的符文比之前更亮了几分。
更让他不安的是，在傀儡背后的混沌深处，有双眼睛正注视着这里——加勒古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带着几分志在必得的笑意。
准备拼命吧。王天抹去嘴角的血，掌心重新凝聚出盘古斧虚影，这一次，虚影里多了几分开天的戾气，它要下死手了。
鸿钧突然踉跄了一步，扶住旁边的碎石堆。
他的眼神在清明与癫狂间切换，喉间发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一个是他自己的，一个是金属摩擦般的：小心......它的核心......不在胸口......
话音未落，傀儡的左臂突然射出一道黑色光刃。
光刃过处，混沌气被蒸发成虚无，连空间裂缝都被它直接斩断。
王天的道体瞬间紧绷，盘古斧虚影暴涨至千丈，可他心里清楚——这一击，他们未必接得住。
黑色光刃撕裂混沌的声响，像极了洪荒初开时盘古斧劈断混沌胎膜的轰鸣。
王天瞳孔骤缩，看清那光刃边缘流转的暗金纹路——与傀儡胸口愈合时溢出的能量同出一辙，这哪是攻击，分明是傀儡在抽取混沌本源凝练的弑神矛。
因果线！神逆的嘶吼带着血沫，轮回盘上的裂痕已蔓延至盘沿，十二道因果线却比之前更粗了三分。
他额角青筋暴起，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因果线渗进王天、罗睺、鸿钧体内——这是用自身法则为引，将四人的生机强行绑定。
罗睺的魔剑碎片在他身周盘旋，却再难重组。
他咬碎两颗魔牙，黑色血珠溅在碎剑上，魔纹突然暴涨三寸，在肩头凝成半面骨甲：幽冥火！
给老子燃！可地缝里只冒出几缕青烟，九幽冥火早被之前的反噬烧得干干净净，此刻他胸口焦黑的窟窿里，隐约能看见跳动的魔核。
鸿钧的竖眼又裂开一线，暗红光芒裹着他摇摇晃晃站到最前。
他的左手按在胸口，那里能看到两种力量在撕扯——一道是熟悉的天道清辉，一道是暴戾的金属震颤。走......他的声音破碎如裂帛，这具躯体撑不住了......
王天的盘古斧虚影在光刃前剧烈震颤，斧刃上的开天戾气疯狂翻涌。
他能感觉到道体里的盘古精血在沸腾，每一滴都在灼烧经脉——这是要强行催发精血力量的征兆，可代价是经脉尽断、神魂重创。都给老子挺住！他吼得喉管发疼，右手死死攥住左腕，那里缠着半片混沌青莲的残瓣，青莲护！
残瓣突然绽放出刺目青光，在四人头顶凝成半圆光罩。
几乎同一时刻，光刃撞在光罩上。
清光与暗金在接触的刹那爆成刺目光斑，混沌气被蒸发出直径千里的真空带。
王天的道体如被巨锤重击，胸骨发出咔嚓脆响，嘴角溢出的血里竟混着细小的金粒——那是盘古精血被震碎的痕迹。
他踉跄着后退三步，每一步都在混沌里踩出深坑，余光瞥见罗睺的魔核在窟窿里剧烈跳动，随时要崩碎；神逆的轮回盘轰地炸成齑粉，因果线化作血雾消散，他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所有力量，直挺挺栽进碎石堆。
最惨的是鸿钧。
暗红光芒在他体内炸开，十二品灭世黑莲虚影被光刃撕成碎片，每片花瓣都在他皮肤上割出深可见骨的伤痕。
他的竖眼彻底闭合，却有血泪从眼缝里涌出，顺着苍白的脸滴在地上——那是神魂在崩解的征兆。
天道清辉与金属震颤的力量终于彻底失控，在他识海里掀起惊涛骇浪，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掐住自己脖颈，喉间发出两种声音的嘶吼：滚出去！你本就是我的容器！
战争傀儡的金属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它机械地转动头颅，目光（如果它有的话）锁定了瘫在地上的鸿钧。
左臂再次抬起，这一次凝聚的光刃比之前粗了一倍，暗金纹路里甚至能看见细小的雷电——它被激怒了，要彻底摧毁这个敢伤它的存在。
不！王天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扑过去，道体里的盘古精血燃烧成金色火焰，在他背后凝成盘古虚影。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鸿钧肩膀，能摸到滚烫的皮肤下两种力量在翻涌，撑住！
你还没告诉我傀儡核心在哪！
鸿钧的瞳孔涣散又聚焦，天道清辉突然压过金属震颤，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尖指向傀儡的眉心：那里......是元灵晶......话音未落，金属震颤的力量突然反扑，他的指尖爆成血雾，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软绵绵地倒进王天怀里。
光刃再次撕裂空气的声响近在咫尺。
王天抬头，看见那道暗金光芒已经逼近鸿钧后心。
他咬碎混沌青莲残瓣，清光瞬间笼罩两人，可他清楚——这是最后一次防御了。
罗睺在远处嘶吼着爬过来，魔核的光芒越来越弱；神逆的手指在碎石堆里抠出深沟，却再难撑起半分力量。
混沌深处，加勒古的笑声终于清晰起来。
那是种带着金属质感的轻笑，像刀刃刮过青铜古钟：有趣，真有趣。他的身影隐在黑雾里，指尖捏着半块刻满符文的玉牌，盘古精血、天道融合体、魔祖残魂、轮回法则......这么多美味的养料，够我的傀儡进阶到第三形态了。
玉牌在他掌心碎裂，战争傀儡的金属外壳突然泛起暗红光芒，眉心的元灵晶剧烈跳动，像颗被踩碎的血珠。
它的左臂光刃骤然暴涨，竟直接洞穿了王天的青莲光罩。
清光消散的刹那，王天感觉有根烧红的铁棍刺穿了他的右肩，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可他的手仍死死扣着鸿钧后心，将最后一丝盘古精血渡了过去。
咳......罗睺的魔核终于崩碎，黑色血雾喷在半空，王天......跑......
跑不了。王天低头看向怀里的鸿钧，后者的神魂裂痕已经蔓延到识海边缘，随时要彻底消散，要死......就死得值点。
光刃的阴影笼罩下来。
就在这时，远处的混沌深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那震动不是来自空间，而是来自每一寸混沌气、每一粒尘埃——像是有什么被封印了无尽岁月的存在，正在冲破束缚。
王天的瞳孔猛地收缩，他闻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他自己的气息。
本尊......他呢喃着，右肩的伤口突然涌出金色血液，在半空凝成细小的漩涡，你终于......
光刃重重落下。
剧痛淹没意识前的最后一刻，王天看见傀儡背后的混沌里，有座青灰色的星辰岩石正在崩裂。
石屑纷飞间，一道身影缓缓站起，他的双眼泛着混沌初开时的清光，掌心握着半截染血的盘古斧——那是他留在星辰海的本尊。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