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压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泥土里。
他能清晰感觉到喉间那抹冷意——罗睺的魔雾尖刺离他咽喉只剩三寸，死亡的阴影像块磨盘压在头顶。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裂天妖君的惊呼让那抹冷意骤然消散。
他抬起染血的脸，看见两道身影从混沌深处踏云而来。
左边那人素色道袍被风掀起一角，手中造化玉牒流转的道韵像春日融雪，将四周残余的魔雾都融化出一片清明；右边银发男子的柳枝轻颤，清露坠落时竟在半空凝成冰晶，每一粒都折射出法则的纹路。
是鸿钧道祖！
杨眉大仙！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原本瘫坐在地的联盟修士突然炸开。
断了半条胳膊的玄龟老者踉跄着撑起龟甲，被打散法袍的青鸾仙子攥紧了腰间的羽翎，连王天握着寂灭剑的手都在发抖——他能感觉到剑中混沌气正疯狂涌动，像是在回应某种更古老的召唤。
罗睺的玄色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那两道身影，嘴角的笑意逐渐冷硬，指尖的魔雾尖刺啪地碎裂成黑蝶。退。他只说了一个字，魔域阵营的修士便如退潮的海水般向后涌去。
凶兽域的裂天妖君看了眼神逆所在的方向，也咬着牙收了妖元。
战场瞬间安静得诡异。
满地残肢还在渗血，断裂的法宝在混沌风中嗡鸣，唯有联盟众人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陆压扶着身边的断剑站起来，喉咙里的腥甜涌了又涌，却突然笑出声：老子就说...就说天道不亡我等！
话音未落，鸿钧抬手了。
造化玉牒嗡地飞离掌心，十二道金纹从玉牒中射出，所过之处，残余的魔域修士像被无形的手捏碎的瓷器，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化作齑粉。
杨眉的柳枝轻扫，清露坠地的瞬间绽开青色光网，正在撤退的凶兽域修士被光网缠住，妖元竟顺着柳枝往杨眉指尖涌——那是法则层面的镇压。
杀！
杀！玄龟老者举着断刃冲向还在发愣的漏网之鱼，青鸾仙子的羽翎化作利刃穿透了一头妖狼的心脏。
联盟众人的惨叫声变成了欢呼，重伤的修士咬着牙捏碎疗伤丹药，连断了腿的散修都拖着身子往战场中央爬。
王天望着这一幕，寂灭剑突然在掌心发烫——他分明看见剑身上的灰芒又浓了些，像是被某种力量点燃了。
好个鸿钧，好个杨眉。
低沉的龙吟震得空间嗡嗡作响。
众人抬头，只见混沌深处裂开一道血口，赤鳞暴龙的头颅从中探出，每一片鳞甲都泛着暗金纹路，瞳孔里翻涌着毁天灭地的凶光。
兽皇神逆的声音像滚过火山的岩浆：洪荒大势，岂容尔等独占？
杨眉的柳枝突然绷直如剑。
他银发无风自动，眼角的洒脱褪去，只剩一片冷冽：神逆，你护凶兽域数劫，当知顺天者存。
顺天？神逆的龙尾一扫，整片战场的地面都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天要盘古开天，天要生灵重立，可这混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战场！话音未落，他庞大的龙身已扑向杨眉，龙爪带起的风压直接掀飞了三个来不及躲避的联盟修士。
杨眉不闪不避。
柳枝在指尖转出残影，每一滴清露都化作青色小世界，撞在龙爪上溅起刺目的光。
空间在两者的碰撞中片片破碎，露出混沌深处的漆黑虚无。
王天下意识后退两步，却被一股力量定在原地——那是鸿钧的道韵，在保护联盟众人不被余波所伤。
罗睺，你还在等什么？神逆的龙吼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罗睺的玄色长袍突然鼓胀如帆。
他仰天长啸，身后浮现出千丈魔相，赤目獠牙，每根骨刺都滴着黑血：本祖等的就是这出戏。魔相抬手拍出，黑潮般的魔气裹着法则碎片砸向鸿钧。
鸿钧终于动了。
他指尖轻点，太极图从袖中飞出，阴阳双鱼旋转间，黑潮竟被生生分成两半。罗睺，你修魔数劫，可知过刚易折？他的声音平和，却像晨钟般撞进每个人的识海。
四大强者的战斗彻底展开。
杨眉的柳枝与神逆的龙爪在虚空中交织出光与血的画卷，罗睺的魔相与鸿钧的太极图不断碰撞，每一次对轰都让混沌风暴更剧烈几分。
下方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连刚才还在欢呼的玄龟老者都忘了举刀——他们终于明白，所谓大罗之上的战斗，是连法则都要退避三舍的恐怖。
道兄，这动静...杨眉的柳枝缠住神逆的龙角，抽空瞥了眼战场边缘。
鸿钧的太极图微微一顿：怕是要成生命禁区了。
王天望着上方翻涌的法则乱流，寂灭剑中的混沌气突然疯狂震颤。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识海深处苏醒，像是被这场战斗撕开了一层遮蔽。
可不等他细想，远处传来血魔压抑的嘶吼：魔祖有令！
趁乱袭杀联盟残部！
他转头望去，刚退到战场边缘的魔域修士正重新集结，血魔手中的血旗猎猎作响，上面的血珠滴落处，地面瞬间腐蚀出深坑。
而在更远处，裂天妖君的妖火重新腾起，凶兽域的残党正红着眼睛往联盟阵营冲来。
王天握紧寂灭剑。
剑身上的灰芒已经浓郁得近乎实质，他能听见剑中传来模糊的呢喃，像是在说杀，又像是在说夺。
上方四大强者的战斗还在继续，下方新的厮杀却已拉开帷幕。
他望着陆压重新举起的断剑，望着玄龟老者颤抖却坚定的背影，突然笑了——
这混沌，从来就没有真正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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