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倒下的余震尚未消弭,王天裹着那截还在渗着金红神血的手臂,魔神真身收敛成三寸大小,如一粒尘埃掠过新生的洪荒天幕。
他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指甲缝里渗出的黑血与臂上神血交融,痛意顺着经脉窜入识海——这是他强行压制伤势的手段,开天斧余威震碎的十二根魔神骨还在滋滋冒火,每一寸皮肤下都翻涌着混沌风暴残留的碎片。
北边。他喉间溢出低哑的呢喃,目光扫过下方刚显雏形的山川。
洪荒初成,地脉未稳,唯有北部那片被盘古睫毛化成的山脉遮挡的区域,地下灵脉如活物般盘绕,灵脉虽弱,胜在隐秘。他记得混沌中见过的先天星图,那里是紫微星垣的阴影区,天道垂照最薄弱的所在。
本尊的身影从他眉心分出,那是一团由纯粹理智凝成的黑雾,落地便化作与他形貌相同却眼神空洞的男子。立碑,布禁。王天将半块混沌石抛过去,三千里内,活物过百窍境者,杀。本尊没有回应,指尖点地,地面裂开缝隙,一座刻满魔神图腾的黑碑缓缓升起,碑身渗出的黑雾如蛇信般钻入地下,转瞬便消失在山石间。
荒山巅的洞穴被混沌石封成密室时,王天终于支撑不住,魔神真身轰然坍缩成人身,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
他扯下腰间的玉瓶,仰头灌下整瓶混沌露——这是他在混沌中用百万年收集的,每一滴都凝着开天前的清灵之气。
喉间的腥甜压下三分,他盯着怀中的盘古手臂,那上面还残留着盘古陨落前的战意,每一丝血肉都在发出嗡鸣,像是在召唤他吞噬。
急不得。他摸向心口,那里有一道半尺长的裂痕,是被混沌钟余波震开的,先养伤。他盘坐于地,将手臂放在膝头,指尖按在眉心,一缕神识探入体内。
破碎的魔神骨正在自我修复,却被混沌风暴的碎片卡住,每愈合一分都要崩裂三分。
他咬着牙,将盘古手臂上溢出的生机引向伤处——那是开天大神的生机,比任何天材地宝都纯粹。
岁月在密室中流淌。
外界的洪荒却如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层层扩散。
百万年后的某一日,密室顶端的混沌石突然泛起微光——那是本尊设下的时间标记。
王天睁开眼,眼中星河流转,他能清晰听见外界的声音:东边有凤凰族在梧桐树上鸣唱,南边有麒麟族在祖脉山踏蹄,西边有龙族在四海翻涌,甚至能听见人族在某个山谷里点燃第一堆篝火的噼啪声。
太古时代了。他低笑一声,目光落向膝头的盘古手臂。
百万年过去,那手臂已不再渗血,表面覆盖了一层淡金色的薄膜,里面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液化,该了。他指尖划破掌心,血珠滴在薄膜上,咔嚓一声,薄膜碎裂,金红神血如活物般钻入他口中。
剧痛来得比他想象中更猛。
神血入喉即化,顺着经脉窜向四肢百骸,每一条血管都在燃烧,骨骼发出咔咔的断裂声。
他的魔神真身不受控制地膨胀,一丈、十丈、千丈......九千丈时,皮肤开始崩裂,露出下面泛着紫电的肌肉;九千九百丈时,他的头顶触到了密室顶端的混沌石,那号称能挡准圣一击的石头竟被顶出蛛网状裂痕;九千九百九十丈时,他听见了规则的声音——那是一道无形的锁链,唰地缠上他的脚踝,将他的身形死死按在九万九千九百丈。
好个天道!他怒吼,魔神爪抓向锁链,却只在上面留下一道白痕,盘古开天,你便要限制后来者?但疼痛中他又生出狂喜,这锁链虽阻了他的身形,却阻不住他的气息攀升——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正在与混沌本源共鸣,那是大罗金仙之上的境界,混元的门槛。
就在这时,他的神识突然一凛。
十多道强悍的感知如利箭般刺破荒山禁阵,其中三道带着龙威,两道裹着凤唳,还有一道......他瞳孔微缩,那是祖巫的气息,带着盘古血脉的厚重。麻烦。他低咒一声,魔神真身如气球般坍缩,转眼间化作青衫男子,腰间挂着块普通的木牌,面上布了层淡雾般的伪装。
他最后看了眼密室中的混沌石,抬手一招,那截已经被完全吸收的盘古臂骨悬浮在掌心。留个念想。他将臂骨收入袖中,转身走向洞外。
本尊的身影从山石后走出,眼中的空洞终于有了丝波动:要撤禁?王天摇头:留着,就当给后来者的警示。
荒山脚下,他驻足回望。
山顶的禁阵还在运转,黑碑上的图腾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远处的东海方向,有巨浪拍岸的声音传来,他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东海......他低声呢喃,脚步却已朝着那个方向迈开,该去会会老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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