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冰海的寒气浸透了王天的衣襟,他抱着青蛟的手臂微微发颤。
胸口那道龙爪留下的伤痕还在渗血,每走一步都像有把冰锥扎进心肺,但他的脚步却越来越稳——北冥深处那片被混沌冰覆盖的海,正翻涌着幽蓝的光,像在召唤他。
青蛟。他低头轻唤,少年的脸白得像冰,睫毛上的血珠结了冰晶,手指仍死死攥着那柄短刃。
王天用拇指蹭开他冻得发紫的唇角,摸到一点温热的鼻息,紧绷的肩背这才松了些。
蓬莱岛丢了,龙族长老的龙息还在他识海嗡嗡作响,但只要青蛟活着,这伤就不算白挨。
冰海边缘的冰锥如剑倒悬,将天地割裂成碎玉般的光影。
王天寻到一处冰崖,指尖点在最厚的冰层上,混沌胎膜祭炼的法力轰然炸开——冰层里蛰伏的远古冰魄被惊动,化作千万道银线钻入他掌心。
他咬着牙,任冰魄在经脉里横冲直撞,直到凿出个丈许见方的洞府。
委屈你了。他将青蛟轻轻放在冰床上,用混沌灵气裹住少年的伤处。
少年的短刃当啷掉在地上,王天拾起来,刃身还沾着龙族长老的龙血,在冰光下泛着暗金。
他攥紧短刃,指节发白——这是青蛟为他挡下的第二道龙息,也是他必须证道大罗的理由。
洞府入口的冰门轰然闭合时,王天盘坐在冰床上,掌心托着那枚灰色太极图。
开天劫的预言在他耳边回响,龙族的龙爪、敖方的冷笑、蓬莱岛破碎的强光,都在识海里翻涌。
他闭起眼,将生之气息引向丹田,死之意念压入泥丸,寂灭之力绕着心脏流转——这是他在混沌里悟了三百年的轮回之道,此刻要将三者串成一线。
第一天,经脉如被烈火灼烧,他咳出的血珠在冰面凝结成红梅;第七天,识海传来撕裂般的痛,他看见自己前世在写字楼里敲键盘的模样,指尖还沾着咖啡渍;第三十天,五感开始模糊,冰床的冷、伤口的痛、青蛟的呼吸声,都像被一层雾蒙住了。
他却笑了——这是要破茧的征兆。
五百年后的某个清晨,洞府的冰壁突然泛起黑绿交缠的光。
王天的体表浮出一层半透明的茧,黑是寂灭的深渊,绿是生机的萌芽,两种颜色在茧上翻涌纠缠,像在争夺主宰权。
他的意识沉入最深处,看见自己的魂魄分成两半:一半是王天,是那个在混沌里挣扎求生的穿越者;另一半是盘古精血,是承载着开天使命的混沌神魔。
合!他在识海里大喝一声。
黑绿光茧突然剧烈震颤,茧内传来骨骼碎裂重组的脆响。
生之力与杀戮之力在他体内交融,化作梦幻的银白色法力,顺着奇经八脉奔涌如潮。
当最后一缕黑绿光芒没入丹田时,他背后浮现出两重嵌套旋转的齿轮——黑齿轮刻着死,绿齿轮刻着生,齿轮转动的嗡鸣,震得洞府的冰壁簌簌落雪。
轰!
一声清越的啸声冲破冰海,直入混沌深处。
命运之河的涟漪从他脚下荡开,河面上漂浮的因果碎片被震得粉碎。
王天睁开眼,瞳孔里流转着星河般的光——他成了,大罗金仙。
好个轮回之道!
突兀的笑声从洞府外传来。
王天抬手破了冰门,只见一道黑色云头裹着腥风卷来,云头上立着个穿玄色道袍的男子,腰间挂着枚鱼形玉佩,正是鲲鹏道人。
他身后还跟着个银发老者,身披冰蚕丝大氅,气息隐晦得像块埋在雪里的古玉。
王友证道,某特来道喜。鲲鹏道人当先落下,目光扫过王天背后的齿轮,眼底闪过一丝羡慕,倒是苍穹老祖,说要同来,某还道他懒得出门呢。
银发老者抚须而笑:老东西躲大劫躲了三千年,今日闻得这等动静,总该露个面。他抬手指了指冰海,王友选的这闭关地妙得很——混沌冰海的寒气能镇压心魔,冰魄里的死气又暗合轮回之道,难怪能成。
王天心头微动。
苍穹老祖的名头他早有耳闻,那是混沌初开时就存在的大神通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北冥?
但面上仍拱了拱手:两位大驾光临,王某惶恐。他挥手召来寒冰,瞬间在冰海上凝结出三张玉桌,几盏茶盏里浮着刚采的混沌青莲。
鲲鹏道人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痛快!
王友这茶里掺了冰魄,倒比龙宫的灵酒更对某胃口。他瞥了眼洞府里的青蛟,那小娃娃伤得不轻,等王友巩固了境界,某倒是有法子替他续些寿元——不过得拿你新炼的轮回法力换。
苍穹老祖却没接话,只是盯着王天背后的齿轮看。
半晌才叹道:老东西当年证道时,可没你这等机缘。
盘古精血、轮回之道、混沌冰海......他摇了摇头,罢了,大劫将至,能多个大罗朋友总是好的。
三人论道直到混沌星西沉。
鲲鹏道人先告辞,驾着黑云往北海去了;苍穹老祖临走前塞给王天一枚冰珠,说是避劫用的小玩意儿,便转身没入冰雾里,连道别的声音都像被雪吸走了。
洞府重归寂静时,王天摸了摸胸口的爪印——那里已经结了道淡金色的疤,是大罗境的法力在重塑肉身。
他看向冰床上的青蛟,少年的睫毛动了动,似乎要醒。
王天伸手按在他额间,一缕轮回法力渡了过去——少年的脸色立刻红润了些,攥着短刃的手也松了。
等我巩固了境界......王天望着洞外翻涌的冰海,背后的齿轮突然加速旋转,带起一阵寒风,将他的话卷进了混沌深处。
冰雾中,那枚苍穹老祖留下的冰珠突然泛起微光,映出个模糊的影子——像是座岛,岛上遍植青莲,岛心立着块断碑,碑上刻着蓬莱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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