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渊的风突然凝住了。
王天望着北方天际翻涌的紫黑色云气，喉间泛起一丝腥甜——那道锁在他识海深处的龙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具象化。
他能清晰感知到，某片混沌深处的古老存在正在苏醒，龙鳞摩擦的轰鸣穿透亿万里时空，震得他脚下的灵脉坑都在簌簌颤抖。
终于醒了。他抬手抹去唇角金血，指腹在青莲剑脊轻轻一弹。
剑身嗡鸣如泣，第九片莲瓣上的敖典二字突然泛起血光——那是他前日在南海龙宫斩落的龙族大长老神魂所化。
指尖抵着剑柄，他能听见祖龙苏醒时的龙吟在识海炸响，像极了前世老家楼下施工队的电钻，带着摧毁一切的暴戾。
云气翻涌的速度陡然加快。
王天突然笑了，混沌雾气在眼底凝成漩涡。
他早算到这一步：龙族灵脉本是盘古脊骨碎片所化，每抽干一处，就相当于在祖龙的逆鳞上划一刀。
九十八处灵脉，足够让沉睡了三个量劫的祖龙醒过来。
而他要的，就是这尊混沌神魔的全力一击——只有顶尖高手的杀机，才能磨利他那柄卡在金仙巅峰百年的剑。
来得好。他脚尖点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天际。
青莲剑划出半弧，竟将方圆千里的空间生生震碎！
无数细碎的空间碎片如刀刃般倒卷，却在触及那道紫黑云气时突然凝滞——一只覆盖着玄色鳞甲的龙爪穿透云层，每一片鳞甲都刻着古老的混沌符文，爪尖滴落的龙血尚未落地，便将下方的灵脉坑烧出三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小辈，你可知罪？
低沉的龙吟震得王天耳膜生疼。
他抬头望去，云层被龙爪撕开的裂隙中，露出半张青铜色的龙首。
祖龙的瞳孔是竖条状的，金红两色在其中翻涌，每一次眨眼都像有雷霆在炸响。
龙颔下的须髯足有千丈长，每一根都缠着半透明的龙筋，那是当年与混沌恶兽搏杀时留下的伤痕。
罪？王天反手将青莲剑插入虚空，任空间乱流绞得剑身嗡嗡作响，龙族占着盘古脊骨当私产，才是罪。他指尖点向祖龙的龙须，这些灵脉本是开天的骨架，等盘古斧落下时，它们会碎成齑粉。
我不过是提前帮它们找个新主人——比如我。
祖龙的龙睛突然缩成针尖。
找死！
龙爪再落时，天地间的灵气突然凝固。
王天看见祖龙爪心浮起九颗龙珠，每一颗都流转着洪荒最古老的星图。
他甚至能听见龙珠里传来的龙吟，那是历代龙族祖先的残魂在共鸣。
这一击若打实了，莫说他的肉身，连神魂都要被绞成齑粉。
但他早有准备。
青莲剑突然发出刺目青光，第九片莲瓣唰地脱离剑身，化作一道青色匹练缠上最近的龙珠。
王天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站在祖龙的龙角之间。
他的左手按在龙角上，混沌灵气如活物般钻入龙鳞缝隙——这是他研究了三个月的龙族弱点：祖龙的龙角看似坚硬，实则是连接神魂与肉身的枢纽。
给我开！
一声暴喝，祖龙的龙角竟被他生生掰下三寸！
鲜血如岩浆般涌出，溅在王天脸上，烫得他皮肤滋滋作响。
但他的右手已掐出法诀，整座潜龙渊的灵气突然倒灌，在他头顶凝成一柄千丈巨剑。
剑身上浮着九十八个血字，正是那些被他斩杀的龙族高手名讳。
这是万灵锁魂剑。王天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每杀一个龙族高手，就多一道锁。
祖龙大人，你说...九十八道锁，够不够锁你的神魂？
祖龙的龙尾狠狠砸向地面。
原本枯竭的灵脉坑在龙尾下彻底崩碎，无数碎石如暴雨般射向王天。
但他的剑已经斩下。
青色匹练裹着龙珠炸裂，万灵锁魂剑带着刺耳的尖啸刺向祖龙的咽喉。
祖龙的瞳孔第一次露出慌乱——这一剑的杀机，竟比当年混沌魔猿的撕咬更狠！
他甩动龙首，龙角上的伤口还在喷血，却硬生生偏过三寸。
剑尖擦着龙颈划过，在鳞片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但祖龙的龙爪已抓住了王天的肩膀，龙鳞上的符文突然亮起，竟将王天的混沌灵气生生截断！
小辈，你以为...只有你会算计？祖龙的声音里带着血沫，龙族能撑过三个量劫，靠的不是灵脉，是...是这副龙躯！
他庞大的龙身在半空翻转，竟将王天甩向自己的龙腹。
那里有一片金色鳞甲，每一片都刻着开天前的混沌咒文。
王天的后背撞上鳞甲的瞬间，听见了肋骨断裂的脆响。
他吐着血抬头，正看见祖龙的龙爪握着那柄万灵锁魂剑，正往他心口刺来。
完了？他突然笑了，不，还没完。
藏在袖中的左手突然掐碎一枚血玉。
那是他用自身精血养了百年的混沌符，此刻炸裂的血光中，一道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从虚空中踏出——这是他在斩三尸前的最后手段：灵魂两分，一死一生。
祖龙的剑刺穿了虚影，王天的本体却已出现在十里外。
他捂着胸口，能感觉到内脏在龙爪下的震荡中几乎移位。
而祖龙的龙颈还在流血，龙角断裂处的伤口泛着诡异的青黑——那是他混沌灵气中混入的盘古精血，正在腐蚀祖龙的神魂。
你...竟用盘古精血...祖龙的声音弱了几分，龙威也不再如刚才般压迫。
他望着王天袖中渗出的金血，突然意识到这个小辈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抽取灵脉是饵，引他苏醒是局，连那道灵魂两分的手段，都是为了承受他的全力一击。
祖龙大人，还要打吗？王天抹去嘴角的血，青莲剑重新回到手中。
剑身上的血纹比之前更艳，再打下去，你的神魂会被盘古精血啃成渣。
而我...大不了再断几根骨头。
祖龙的龙首缓缓垂下。
他望着下方被抽干的灵脉坑，又看了看自己龙角上的伤口，突然发出一声绵长的龙吟。
那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疲惫——他活了太多个量劫，太清楚什么时候该退。
灵脉，你拿去吧。他的龙爪松开，万灵锁魂剑当啷坠地，但龙族的脸面，你得留。
王天挑眉：如何留？
三日后，我会在祖龙殿摆下归灵宴。祖龙的龙睛恢复了几分清明，你我共饮一杯，就当...是龙族认了这桩事。
王天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好。
但有个条件——从今往后，蓬莱岛方圆万里，龙族不得踏足。
祖龙的龙尾在地上拍出一个深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准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化作一团紫黑雾气，消散在天际。
空中只余下一缕龙血，滴在潜龙渊的碎石上，发出滋啦轻响。
王天望着祖龙消失的方向，直到龙威彻底消散，才踉跄着扶住旁边的礁石。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伤势在混沌灵气的滋养下缓缓愈合，但更让他在意的是——这一战，让他摸到了大罗金仙的门槛。
盘古精血在识海中流转，似乎在告诉他，只要再跨过那道坎，就能真正握住开天的机缘。
三日后的归灵宴，不过是走个过场。
当他带着青莲剑踏入祖龙殿时，所有龙族修士都低下了头。
而当他回到蓬莱岛时，岛外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洪荒修士——有散修，有妖修，甚至还有几个隐世的大罗境高手。
他们望着岛上重新生长的灵脉（那是他用抽取的龙族灵脉重塑的），望着天空中若隐若现的混沌青莲虚影，终于明白：这个敢抽龙族灵脉的剑尊，已经成了洪荒不可忽视的新贵。
但王天没心思理会这些。
他回到岛内最深处的静室，盘坐在新凝聚的灵脉核心上。
掌心的混沌青莲轻轻颤动，第九片莲瓣上的敖典二字正在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祖龙两个古拙的大字。
他闭目感受着体内流转的灵气，突然想起前世在写字楼里加班的日子——那时的他，可曾想过有一天，会坐在洪荒的灵脉上，谋划着开天的机缘？
百万年...应该够了。他轻声自语。
窗外，蓬莱岛的灵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浓郁起来。
而在静室深处，一道若有若无的轮回之光，正从他的眉心悄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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