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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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州之乱平定,黑云都大功告捷,贾珫领全军将士回京领赏。

刚进京城,贾珫即听闻从岭南传来的噩耗,卫青战死了。

得知卫青战死在岭南的消息后,贾珫第一时间便要去找王子腾算账。

王子腾是禁卫六军的统领,卫青调职神武军后又被派去岭南,肯定与他有关。

贾珫开门见山,也不跟王子腾说什么客套话了。

“明知道卫青刚调任神武军,为什么急着让他带兵出征,居心何在?”

“你以为那是我的命令吗?那是圣诏!更何况,这神武军可是太祖皇帝的嫡系。”

“那又如何,神武军也属于禁卫六军。你是六军统领,难道真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我这个六军统领说到底,不过是双方为了寻求平衡,推举出来的一个象征罢了。”

“双方?你的意思,是皇帝要陷害卫青?”

“何止是卫青,还有你!”

“这怎么可能,我们不是立了军功的大功臣吗?”

“大功臣?那是死人才能享有的荣耀!”

“照这么说,我活着,还不能邀功了,这军功我偏就邀上了。”

“是啊,想不到你竟然活着回来了?看来这场大戏还能继续唱一会儿。”

从王子腾处出来,贾珫就直奔卫府吊唁去了。

到了长平侯府,灵堂映入眼帘,一堆孤儿寡母迎了上来。

那是卫青大将军的夫人,以及他们夫妇的唯一子嗣,叫卫若兰。

贾珫扶起哭得浑身无力的夫人,缓缓说道:

“按辈分,我该喊你一声婶婶的。”

“但我和将军情同兄弟,以后长平侯府的事就是我冠军侯的事。”

夫人已经泣不成声,不经意间竟把幼子卫若兰推向了贾珫的怀里。

正当贾珫不知所措时,只见夫人突然纵身一撞,一头撞到了棺木上。

“母亲!”年幼的卫若兰哭喊道。

“太太!太太!”长平侯府的家人接连哭喊道。

卫青的夫人以身殉情,陪同卫大将军一起去了。

贾珫的哀伤顿时增添了千万倍,至夜才魂不守舍地回家。

回到荣国府,许久不见的李纨已然有了身孕。

算了算日子刚好就是洞房那日,不愧是漠北战神,弹无虚发。

入睡前,贾珫听李纨随口聊起了老丈人李守中,说道:

“父亲近日接了诏令,升他为应天府知府,过些时日就离京南下了。”

贾珫听了,诧异道:

“应天府,那不是金陵吗?怎么就背井离乡去了金陵呢?”

李纨却笑道:

“你恰恰说反了,金陵才是家乡,这里才是异乡,你忘了?”

贾珫摇了摇头,确实没什么印象,想来是记忆融合时丢失了一些。

李纨见状,说道:

“当年北上迁都,我那时候还小,只觉得远,不理解父亲是如何的依依不舍。”

转头又问道:“我的爷,你真的不记得迁都北上的事情了?”

贾珫故作思索一番,说道:“不记得了,兴许是年纪太小了吧!”

李纨想了想,说道:

“也是,你们家是军中勋贵,自然比我们早来了好几年的时间。”

“说不定,你还是在这里出生的,难怪你没有一点思乡之情!”

“好像这么说也不对,如果你是在这里出生的,那金陵压根就不是你的家乡。”

贾珫没有心思听李纨感伤思乡之情,心里只纳闷着,老丈人李守中突然被调去金陵是怎么回事。

次日,贾珫来老太太的屋里陪她聊天。

不知过了多久,贾政进来了,说当今圣上刚去了卫府。

原来,皇帝小儿亲临长平侯府,对外宣称,送别大功臣卫青将军最后一程。

贾珫却觉得,这分明是作秀给军中将士看的。

贾政随即又说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皇帝小儿给遗孤卫若兰赏赐了一个物件,乃是金麒麟。

“金麒麟?当真是金麒麟?”

贾母史太君一时激动,再三确认道。

“没错,就是金麒麟,儿子就在现场,亲眼见到,当今圣上把金麒麟给卫家公子戴上了。”

贾政说。

“给了卫若兰?这金麒麟是什么?”贾珫问。

老太太意味深长地叹息一声,缓缓说道:

“金麒麟是本朝立国以来的最高荣耀,只有战死沙场的大功臣才能获得。”

“当年,你的曾外祖父战死沙场,先帝也是赐了一个金麒麟,后来传给了我兄弟,又传给了我内侄儿。”

“我那内侄儿当年就跟我们家贾珠一样,早早进了学,中了举,不想去年染了急症,没了。”

“想来这金麒麟以后就传给云丫头了,可怜那丫头还在襁褓就没了双亲。”

贾珫听明白了,说的是保龄侯史公也是战死沙场,先帝也赐了史侯家一个金麒麟。

原来,史湘云的金麒麟是这个来历。

如此以来,史湘云有一个,卫若兰也有一个。

难怪了。

贾珫听老太太说起贾珠,忙问:

“近日怎么不见贾珠兄弟,春闱会试早该放榜了吧?贾珠兄弟可有进士及第否?”

贾珫截胡了李纨,本来也不该猫哭耗子,只是刚听闻贾母提起了。

原来,史湘云的父亲跟贾珠一样,早早进了学、中了举。

贾珫便顺着问了一句贾珠,却见旁边的贾政随即叹息,默默地走开了。

贾母总不能也回避,于是对贾珠缓缓说道:

“贾珠落榜了,没有进入殿试的名单,随后大病了一场。”

“本来定好的婚约,也因为圣上的赐婚,被你给捷足先登了。”

“这一重一重的打击,彻底击垮了贾珠的意志,他便闹着要学贾敬,也去城外清修。”

“你二爷自然是不答应的,又狠狠地打了他一顿,皮开肉绽,你二娘哭得死去活来的。”

贾珫听了,大为震惊,不过也不算是最坏的结果。

从贾母的院子出来,贾珫远远地看见贾政在贾珠的屋外徘徊。

不想贾政一见贾珫走来,转身便要离开,看来还是不知如何处置贾珠。

贾珫心中早有一计,随即追了上去,一边走一边跟贾政谈起了贾珠的问题。

“二爷,贾珠兄弟的事,老太太都跟我说了。”

“我们父子俩都让你看笑话了。”

“哪里的话,都说一家人,我们是荣辱与共才是。”

“你说的不错,不过怎么不找你父亲说说去。”

“二老爷可真会噎人,贾珠兄弟估计就是被你给逼急了吧?”

“放肆!在外你是冠军侯,在家我是你长辈。”

“我是想说,不如再给贾珠兄弟说一门亲事吧,先成家后立业。”

“你这话倒是点醒了我,他就是婚约被你毁了,这才有了离家清修的想法。”

“倒也不能这么说,这婚约说到底是父母之命,贾珠兄弟的失意主要还是因为落榜。”

贾政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拂袖而去。

这日午后,宫里派人送来了赏银六百两,嘉奖贾珫徐州平叛之功。

六百两赏银在贾珫屋里还没来得及放进储钱柜,王夫人就领着管家婆子们闻声赶来了。

“大侄子,还是老规矩,半数充入官中,过几日是老太太的七旬之庆,恰好派上用场了。”

贾珫也不多说,爽快地挥了挥手,让她们领走了三百两。

听说这段时间王夫人的脸更阴沉了些,贾珫一见还真是如此。

可能是因为贾珠科举落榜了,还念叨着要去城外清修。

王夫人成日里都憋着一股闷气。

见王夫人气色不太好,贾珫随口客套一番,说道:

“二娘若是身体不适,就不要太操劳了,你的侄媳妇李纨可以协助你理家。”

王夫人听了,顿时脸色一放,说道:

“侄媳妇太年轻了,哪有什么经验,还是安心养胎,相夫教子吧!”

王夫人说着,气急败坏地走了,心里只想着贾珫赶紧滚出荣国府。

“别以为贾珠一时失意了,你们就可以染指管家之权。”

“贾珠迟早进士及第,将来大展宏图。就算贾珠真废了,还有宝玉。”

“宝玉虽然还小,但总会长大,有贾珠和宝玉在,你贾珫休想分走荣国府的家产。”

王夫人的一番心理活动之后,这才平复了心情。

几日后,是贾母的七旬之庆,荣国府上下一片欢喜。

“老太太看着年纪不大,怎么就七十大寿了?”贾珫问。

“什么呀,哪里是什么七十大寿,我的爷,就别胡说了,要不然别人又要笑话一介武夫了。”李纨说。

“不是我说的,我是听府里上上下下,都说什么七旬之庆。”

“七旬之庆,是庆祝第七个十年的到来,这明明才刚到六十岁啊!”

在李纨的细心解释下,贾珫这才明白了,这古人就是反着来,年纪偏要往大了说。

或许是以为,这样就预示着可以更长寿吧!

眼下,李纨有孕在身,不方便出来活动,就在屋里安心养胎。

贾珫命四个丫鬟轮番伺候,好好服侍着。

素云和碧月是李纨的随嫁丫鬟,比牡丹和芙蓉勤快多了。

贾珫独自来到宴厅,却见贾元春跟前的一个大姑娘,看着面生,笑声却唬人。

难得见到贾元春笑得如此欢快,想来是受了那姑娘的影响。

贾珫随即凑上前去,问道:

“这是谁家的大姑娘?都快把荣国府笑塌房了。”

贾元春见问,笑道:

“她是我大舅老爷家的一个妹妹,老太太常笑她是泼皮破落户儿,还叫她凤辣子。”

“我们当然不这么叫她,助她威风,喊她凤哥就行。”

王家祖上封的是县伯的爵位,到了王熙凤的父亲承袭,爵位降到了县男。

初见王熙凤,贾珫已然猜出,贾元春口中的凤哥儿就是王熙凤。

在贾元春和王熙凤二人的面前,贾珫继续装糊涂,说道:

“凤哥儿?明明是姑娘家,怎么喊了这么一个名字。”

“珫哥哥有所不知,她呀从小在家被当成男孩子养......”

贾元春还没说完,王熙凤便插嘴说道:

“这可不是我的问题,那会儿迁都,我年幼随父亲北上,人生地不熟,才这样的。”

“别说我了,他是你哪门子的哥哥,我怎么不认识?”

看来此前,王熙凤和贾珫果然没有在正式的场合见过面。

“贾珫呀,我大爷家的,之前漠北杀敌去了,最近才回来。”

贾元春说,感觉像介绍一个普通堂兄弟,并不是很隆重。

倒是王熙凤突然两眼放光,激动地说道:

“我知道了,你就是新封的冠军侯,我家二爷提起过你。”

贾珫这才觉得自己高大威武的形象突然就立了起来。

这王家的二爷想来就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了。

王子腾没有袭爵,想来也是因军功当上了京营节度使。

此时,贾珫拿出小侯爷的威严,说道:

“王家的二老爷在背后是怎么说我的?该不会是说我年轻气盛不懂事吧?”

王熙凤却一反常态,正经地说道:

“我只听说,你降伏了漠北大可汗,连当今圣上都夸你冠绝群雄!”

贾珠也不谦虚,笑道:

“那是当然了,在漠北腹地,军中众将士皆以我马首是瞻。”

“胡虏听到我来了,都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王熙凤听了哈哈大笑,指着贾珫的鼻子,说道:

“你骗人!胡虏又不是黄鼠狼,怎么会打地洞呢!一定是你瞎编来骗人的。”

贾珫却不承认,说道:

“这是真的,胡虏就是黄鼠狼成了精。”

王熙凤一听发,更是笑得前仰后翻,一不小心直接撞到了贾珫的怀里。

此时,难得现身的贾珠,远远看见了表妹王熙凤。

却见她坐在贾珫的身旁,两人谈笑风生,亲昵无比。

贾珠见状,不禁紧皱眉头,走上前去,打趣道:

“瞧瞧你们,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成何体统!”

王熙凤见是贾珠,并没有收敛之意,反而剑拔弩张,笑道:

“我就这样,就不羞不臊的,怎么了?”

“我一个姑娘家,可不像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我管他的什么体统。”

看来王熙凤早就习惯了贾珠的假正经,根本不把贾珠放在眼里。

贾珠知道在口舌之争方面,自己不是王熙凤的对手,只好悻悻地说道:

“我也懒得管你了,你就继续放肆着吧,要是被我母亲撞见了,那才好呢!”

贾珠搬出了王夫人,试图震慑王熙凤。

不想,王熙凤却笑道:

“大姨娘是你们荣国府的太太,管得着我一个王家的姑娘吗?”

“等会儿我去问问大姨娘,要真想管我,等我嫁进来给你们家当媳妇。”

贾珫一听,倒是开了窍了,这么泼辣的姑娘可不能便宜贾琏了。

更何况,王熙凤似乎并不惧怕王夫人。

且不管贾珠以后娶一个什么样的媳妇,更不必管贾宝玉长大后什么德性。

若是能把王熙凤娶回家,从王夫人手中夺回荣国府的管家大权,那岂不是事半功倍。

此时,贾珠的五官已经紧紧皱在了一起,既然诚心说教不成,只好连番嘲讽。

只见贾珠皮笑肉不笑,把王熙凤和贾珫放在同一个靶子上,言语攻击道:

“没见过你这么泼皮的姑娘,难怪连老太太都笑话你,真是活脱脱的辣子了。”

“一个是泼皮破落户,一个是头脑简单的武夫。这样看起来,你们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要不然这样吧,反正我最近是倒了大霉,暂且就不谈婚论嫁了,先喝你们俩的喜酒。”

“只可惜呀,人家已娶了妻,只剩了偏房。凤辣子,你怕是不敢嫁了吧?”

贾珠的这番话绵里藏针,可谓是句句尖锐犀利,针针插入人心。

王熙凤听了顿时气急败坏,站起了身子,张开利嘴露出尖牙,说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冠军侯敢娶,我就敢嫁!”

“只要冠军侯真心待我,别说是偏房了,就是没有名分的我也嫁!”

没有名分的也嫁?这当然是王熙凤故意气贾珠的气话来了。

不过,嫁给贾珫住偏房,王熙凤倒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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