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带着两名铜锣助手和仵作，离开了气氛压抑的绸缎庄。
他让仵作先回去整理验尸报告，又吩咐两名铜锣继续在附近打探消息，留意任何可疑人物或传闻，自己则径直返回荣国府。
这一次回府，他的心情与前几次截然不同。
不再是为了炫耀或者试探，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调查！
他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了解绸缎庄和那位王家外戚老板的情况。
思来想去，最佳人选，无疑还是王熙凤。
作为荣国府的实际管家之一，又出身王家，凤姐对府内外的产业和人脉关系，必然了如指掌。
而且，上次他借钱时展现出的“能力”，以及这次晋升银锣带来的地位提升，已经让他在凤姐那里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他相信，只要他拿出足够的诚意和理由，凤姐应该会愿意提供一些信息。
当然，他也做好了凤姐可能趁机提条件的准备。
来到王熙凤的院落外，通报之后，很快就被请了进去。
王熙凤正在屋里喝茶，看到贾环进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呦，环兄弟，今天怎么有空到嫂子这儿来了？快坐，快坐！”
她的态度比上次更加热情亲切。
贾环行礼落座，开门见山地说道：“二嫂，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询，希望能得二嫂指点一二。”
“哦？什么事能难住咱们的环银锣？但说无妨，只要嫂子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王熙凤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贾环便将城南绸缎庄发生灭门惨案，以及巡夜司派他负责调查此事的情况，简略地说了一遍。
当然，他隐去了死状诡异、疑似邪祟作祟等细节，只说是普通的灭门案。
王熙凤听完，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柳眉微蹙：“城南那家王记绸缎庄？我听说了，真是惨！一家老小八口人，一夜之间就都没了！造孽啊！”
她顿了顿，看向贾环：“怎么？巡夜司把这案子交给你了？”
“是。”贾环点头，“案情重大，上面催得紧。但目前线索寥寥，毫无头绪。我想着那绸缎庄毕竟与府里和王家有些渊源，所以想来问问二嫂，是否了解那家老板，或者绸缎庄平日里的一些情况？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王熙凤沉吟片刻，说道：“那家老板姓钱，叫钱富贵，算是我娘家那边一个出了五服的亲戚。为人嘛……谈不上多好，但也算不上大奸大恶，就是个普通的生意人，有些贪小便宜，好点小色，别的倒没听说有什么劣迹。”
“绸缎庄的生意，前些年还不错，但这几年似乎不太景气，听说外面欠了不少账。不过，应该也不至于引来灭门之祸吧？”王熙凤有些疑惑地说道。
贾环敏锐地抓住了“欠了不少账”这个信息：“哦？欠了不少账？都欠了谁的账？二嫂可知晓？”
王熙凤想了想，摇摇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都是些生意上的往来，我一个内宅妇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不过……”
她话锋一转，看着贾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环兄弟，你既然接手了这个案子，想必也知道，这案子牵扯到我那舅舅——王子腾大人。若是能尽快破案，不仅是你大功一件，也能让你舅舅那边脸上有关。这对你将来，可是大有好处啊。”
贾环心中了然，凤姐这是在点他，也是在暗示她可以帮忙，但需要看到“回报”。
他顺着凤姐的话说道：“二嫂说的是。侄儿也正因此事而苦恼。若是能尽快破案，自然是最好。只是苦于线索太少。不知二嫂可否帮侄儿一个忙？”
“哦？什么忙？只要嫂子能办到的。”王熙凤笑道。
“我想查阅一下府里关于那家绸缎庄近几年的账目往来，以及……能否通过二嫂的关系，接触一下王家那边负责管理外戚产业的人，了解一些更详细的情况？”贾环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查阅府内账目，对凤姐来说是小事一桩。
但接触王家管理外戚产业的人，就稍微有些敏感了。
王熙凤沉吟了一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她在权衡利弊。
帮贾环查案，如果成功了，不仅能卖贾环一个人情，还能在王子腾面前邀功。
但如果查案过程中，牵扯出什么王家内部的龌龊事，或者得罪了什么人，那就不太好了。
她看着贾环，忽然展颜一笑：“环兄弟，查账是小事，我现在就可以让平儿去取。至于王家那边……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也知道，我一个出嫁的女儿，去打听娘家的事情，总归有些不方便。”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道：“除非……环兄弟能拿出点让嫂子觉得‘方便’的东西来。”
来了！
贾环心中早有准备。
他微微一笑，说道：“二嫂快人快语，侄儿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侄儿知道二嫂在外面有些‘生意’，手头也需要一些‘方便’。侄儿如今忝为巡夜司银锣，虽然官职不高，但在京城地面上，多少还是有些薄面和门路。”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以后二嫂若是有什么不方便出面处理的事情，或者需要打探什么消息，只要不违背朝廷法纪和我巡夜司的规矩，侄儿定当尽力而为。”
这是一个承诺。
一个巡夜司银锣的承诺！
其分量，远比之前那个铜锣小吏的许诺要重得多！
王熙凤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正是她想要的！
巡夜司是什么地方？那是京城的“眼睛”和“爪牙”！
消息灵通，权力不小，能办成许多官面上办不成的事情！
如果能和贾环这个新晋银锣搭上线，以后她在外面放贷、处理纠纷、打探消息，那可就方便太多了！
这笔买卖，太值了！
“好兄弟！有你这句话，嫂子就放心了！”王熙凤脸上的笑容无比真诚，“你放心，王家那边的事情，包在嫂子身上！我这就派人去打听，一有消息，立刻告诉你！”
她立刻吩咐平儿：“快去，把库房里关于城南王记绸缎庄的所有账册都找出来，给环兄弟送过去！”
又对贾环笑道：“账册你先拿回去看，王家那边，估计明后天就能有消息。”
“多谢二嫂！”贾环起身行礼。
“自家兄妹，客气什么。”王熙凤笑着扶起他，“以后有什么需要嫂子帮忙的，尽管开口！”
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意的神色。
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就此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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