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绿堂中。
陪坐西侧的几人,心中有鬼。
此时,已汗流浃背。
身体一软,滑下了椅子,顺势跪倒在地。
陪坐在上首的贾三叔公再次开口,不疾不徐:
“都是一家人,留着同样的血,行事稍微出格,何必上纲上线?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倚老卖老的狗东西。
现在都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分不清大小王。
贾珍语气淡漠,偏头看向左侧:“瑾兄弟,你来说。狗改的掉吃屎吗?”
被点名的贾瑾诚惶诚恐的起身:“回族长的话,要是有一碗残羹冷炙作食,想来细犬嗜臭的毛病,也可能不药而愈。”
“是吗?”贾珍不置可否,缓缓端起茶杯。
言语上的敲打,用处不大。
还是要另找机会下狠手。
把人打疼,打怕,记忆才会更深刻。
端茶,送客。
一群废物点心,眼不见为净。
跪在地上的几人,慌忙站起身来。
又看见次席的贾三叔公稳坐钓鱼台,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顿时,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更不敢走动。
尴尬的杵在那里,偷觑上首两人的面色。
“月挂中天,时候不早了。”贾珍出言赶人,“听说西府今晚有戏班子唱剧,三叔公还不去荣庆堂,陪老太太听听戏、聊聊家常?”
贾三叔公挺直腰杆,正色道:
“事分轻重缓急。”
“戏,什么时候都可以听。”
“家常,另找时间再聊。”
“难得族老们齐聚一堂,总要一起拿个主意。”
“少年人长得快。再过几年,小蓉哥儿就要加冠,亲事需要提前相看。”
“他的正妻,将是家族下一代的宗族大妇,挑选时不可不谨慎。”
“珍大爷是当爹的,还请拿出章程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群策群力,查漏补缺,总好过独断专行,以免闹出笑话。”
杯中水汽升腾,茶香四溢。
今夜众人齐聚宁国府,忽悠贾珍提前交权,属于有枣没枣打两杆子。
真正的目的,是商讨贾蓉的婚事。
少年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加冠只是仪式。
而成亲,才是成年与否的分水岭。
“蓉哥儿的亲事?”
贾珍轻轻揉捏眉心,减缓记忆融合的痛苦。
内心的烦躁,已接近极限。
爆发在即!
神京贾氏的富贵荣耀,以宁荣两府为核心。
以往,贾珍吃了年纪轻、辈分低的闷亏,被荣国府的贾母老太君死死压制。
身为族长,却大权旁落。
两府对外的应酬和交际,都以荣国府为主,宁国府只能打辅助,出力、出资源、背黑锅、收拾烂摊子。
贾三叔公是家族中的长者,德高望重。
背后还有贾母遥控支持,才敢与贾珍叫板。
以往遇事不决,搬出贾母,百试百灵。
“蓉哥儿的婚事暂且不提,我有更重要的事儿,想跟诸位商量商量。”贾珍轻叹一声,偏头看向贾三叔公,“贾氏二十房族亲,除去荣府的政二老爷没来,其余的话事人都在这里。”
贾政不出席大会,源自贾母的授意。
今夜上演的逼宫大戏,近乎将贾珍架在火上烤。
宁荣二府同进同退,亲密无间的合作关系,已维持数十年。
贾政不能当恶人。
万一过程中横生枝节,置身事外的贾政能再下场挽回局势。
“珍大爷但讲无妨。”贾三叔公笑眯了眼,满是皱纹的老脸,宛如水波荡漾。
“族长之位,在宁府已传承四代,近百年。”贾珍点燃一根华子,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吞云吐雾,“堂中除开瑾兄弟,数我最年轻,辈分最低。接位近七年,没办过几件实事,愧对族亲们的信任和尊崇。”
烟雾升腾而起。
贾珍以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让堂中人勃然色变的话:
“还不如卸去族长之位,族谱另开一页。往后,宁国府是宁国府,神京贾氏是神京贾氏。”
“不可!”
“珍大爷慎言。”
“族长三思。”
哐哐哐,堂下跪了一群人,磕头如捣蒜。
贾珍偏过头,看向身侧抖成筛糠的老头子:“三叔公年高德劭,可为贾家新族长!”
“珍大爷说笑了。”贾三叔公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和心动,终究是理智占据上风,“宁府是贾氏嫡出长房一脉,族长之位稳如泰山。家族自有规矩,规矩大于天,此事莫要再提。”
“规矩,大于天?”贾珍哼哧哼哧的笑出声。
渐渐地,笑得越发肆意猖狂。
宛如疯魔。
“你竟然还有脸提起规矩?”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贾珍一个大逼兜,掼在贾三叔公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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