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借凤姐之手,初试啼声探府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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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深,怡红院书房内烛火通明

白日宝玉全忙着应付林妹妹到来之时,晚上闲暇下来,他要好好规划一些接下来的谋划。

只见贾宝玉指尖轻点着桌面,面前摊开的是一张薄薄的纸,上面是茗烟用歪歪扭扭的字迹记录的几条信息——赖大管家之子赖尚荣,近来与府外专供绸缎布匹的赵皇商往来甚密,出手也比往日阔绰了不少。

赖家……赵皇商……采买……

宝玉默默念着这几个关键词,脑中《凝神养气诀》缓缓运转,思绪如同一张细密的网,将这些零散的信息串联起来。

赖家在荣国府根基深厚,几代为仆,关系盘根错节。

赖大的儿子赖尚荣更是捐了个前程,在外行走,若是与供应商勾结,侵吞采买款项,绝非小事。

这信息是把刀,用好了,能斩断一条蛀蚀荣府的藤蔓,更能向王熙凤证明自己的价值,加深彼此间的“合作”基础。

但用不好,直接捅出去,打草惊蛇不说,以赖家在府中的势力,反噬起来自己也讨不了好。

必须借力打力,还是得靠凤姐。

宝玉当即打定了主意,不能直接捅出去,得让凤姐自己‘发现’这条线索,或者,让她觉得是我‘无意中’帮她点亮了灯。

......

次日,宝玉算准了时辰,特意在去王夫人处请安后,绕路经过了王熙凤的院子。

果不其然,正碰上平儿带着几个小丫鬟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些文书,像是要去办事。

宝玉脸上立刻堆起纯良无害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关切问道:“平儿姐姐,这是要去忙什么呀?看你眉头都快拧成疙瘩了。”

平儿见是宝玉,连忙福身行礼,笑道:“劳二爷挂心,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些府里的杂务。”

宝玉点点头,眼睛却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平儿手中的文书(上面似乎有“采买”、“库房”等字样,这是他提前让茗烟留意过的),然后“好奇”地问:“姐姐,我昨儿听见院里的小丫头瞎说,好像……好像说赖大总管家的赖大哥哥最近挺风光的?常请人去南街最好的酒楼吃酒,还跟那个……那个送绸缎布匹的赵老板走得挺近?”

他这话问得极有技巧,像是小孩子听到了风言风语,懵懂无知,又带着点对“风光”的好奇。

平儿闻言,心头却是一跳。

赖尚荣和赵皇商?

这两人最近确实走得近,府里采买布匹的事也正是赖家推荐的人在经手。

她脸上不动声色,笑道:“二爷听岔了吧,赖大爷家的公子行事自有分寸。许是谈生意上的事呢。”

宝玉“哦”了一声,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带着担忧的语气说:“我也不懂这些。就是想着,采买上的事儿千头万绪,都靠二嫂嫂一个人操心,千万别让下面人糊涂了,或是……或是被外面那些奸商蒙骗了,那岂不是辜负了嫂嫂的辛苦?”

这话点到即止,却正好搔到了痒处。

平儿何等伶俐,瞬间便明白了宝玉这“无心之言”背后的深意。

她眼神微动,面上依旧笑着应道:“二爷真是知道心疼二奶奶了。放心吧,有二奶奶在,出不了岔子。二爷慢走,奴才还要去办事。”

看着平儿匆匆离去的背影,宝玉知道,话已经递到了。

凤姐院内,平儿一五一十将宝玉的话,连同他那副“天真担忧”的神情都学给了凤姐听。

王熙凤听完,端着茶碗的手停在半空,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赖家……赵皇商……采买……宝玉这小子,绝不是无的放矢!

她放下茶碗,沉声道:“平儿,去!给我把近三个月所有从赵皇商那里进的货,特别是赖家那边经手过的账目、入库单、还有府里领用的记录,都给我仔仔细细地核对一遍!尤其是价格和用料,看看有没有出入!”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再派两个得力的,去外面给我打听打听,看看赖尚荣最近是不是置办了什么房产田地,银钱来路打听清楚!记着,做得隐秘些,别惊动了人!”

“是,奶奶。”平儿领命而去。

接下来的几日,荣府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已是波涛汹涌。

平儿带着人查账、核对、外出打探,很快便发现了不少问题:赵皇商供应的那批给丫鬟们做春装的杭绸,价格比市价高出近两成;前次修缮暖房采买的一批楠木,入库时却变成了次一等的松木;而赖尚荣,确实刚在城郊用一个不低的价格,买下了一处带着几十亩地的庄子!

证据链逐渐形成,矛头直指赖家!

凤姐看着平儿呈上来的密报,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但她知道,赖家在荣府势力不小,赖嬷嬷更是侍奉过老太太的老人,直接动赖大,时机还不成熟。

数日后,荣府管事们循例向凤姐汇报各项事务。

轮到负责库房的一个管事(恰是赖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汇报时,凤姐看似随意地翻看着账册,忽然停了下来,语气平淡地问道:“王兴家的,前儿采买的那批给姑娘们做帐幔的软罗,库里还剩多少?”

那王兴家的连忙回道:“回奶奶,都按各院的份例发出去了,库里……库里应该没剩多少了。”

凤姐啪地一声将账册合上,声音陡然转厉:“没剩多少是多少?账册上记得清清楚楚,入库一百二十匹,各院共领走八十匹,还剩四十匹!怎么,这四十匹罗是凭空飞了不成?!”

王兴家的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跪倒在地:“奶奶饶命!是……是奴才糊涂,记错了……”

凤姐冷笑一声:“糊涂?我看你是心里有鬼吧!这库房的账目如此混乱,定是你平日里疏忽懈怠,玩忽职守!来人!”

立刻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应声上前。

凤姐指着王兴家的道:“给我拉下去,重打二十板子!库房的差事也别当了,让她去后院喂马劈柴去!”

整个过程,凤姐看都未看旁听席位上脸色有些发白的赖大一眼。

但谁都明白,这“鸡”是杀给谁看的。

风波过后没几日,怡红院的份例悄然发生了变化。

不仅月钱按时足额发放,还额外添了些上好的银霜炭和几样精致的南边点心。

宝玉收到这些“额外惊喜”,心中了然。

这是凤姐在无声地表示认可,也是在输送利益,进一步巩固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同盟”。

敲山震虎,效果不错,利益输送也到位了。

宝玉暗忖,看来,我在她心中的价值已经初步确立。

接下来,该是让她更主动地来寻求我的‘帮助’了。

正思量间,却见平儿亲自提着一个食盒,笑盈盈地走了进来:“二爷,这是我们奶奶特意让厨房给您做的莲叶羹,说您病后体虚,该好好补补。另外,奶奶还说了,这府里的家当看着多,其实账目繁杂,处处都要精打细算。二爷如今这般聪慧,若得闲时,不妨也帮着琢磨琢磨?就当是替老太太、太太分忧了。”

这几乎是半公开地邀请宝玉参与到荣府核心的财务管理事务中了。

这既是机遇,也是巨大的风险。

宝玉知道,自己离荣府的权力中心,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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