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虚影在林若寒足下碎成星芒,她指尖捻着那片渗血的符纸,朱砂绘就的逆五芒星竟在月下泛起幽幽磷光。
这逆五芒星,在古老的术法传说中,代表着邪恶与禁忌,往往与黑暗的仪式相关,或许这就是解开此次火患谜团的关键线索。
贾探春提着琉璃灯上前两步,灯罩腐蚀青砖的“滋滋”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那声音如同一把尖锥,直直刺入众人的耳膜。
“东南巽位,黑水隐煞。”林若寒突然将符纸抛向半空,符纸在触到月光的刹那燃起青碧色火焰,“探春妹妹的琉璃灯,是在后园假山拾得的?”
贾探春瞳孔微缩:“姐姐怎知...”话音未落,燃烧的符灰突然凝成细线,朝着西北角蜿蜒游去,沿途青石板上竟沁出点点墨色水渍,散发着与琉璃灯上如出一辙的腥气,那股腥气刺鼻难闻,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腐臭。
林若寒广袖翻卷间已追出三丈,月白色披帛扫过回廊垂落的紫藤,藤花瞬间凝成冰晶。
她心中思索着,这一路的线索指向明确,必定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贾探春咬唇跟上,破损的琉璃灯在疾行中晃出诡谲光影,映得苔痕斑驳的院墙如同爬满鳞片,那光影在墙面上跳跃,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
“姑娘当心!”紫鹃突然惊呼。
众人转过月洞门,迎面扑来的穿堂风裹着某种甜腻的腐香——正是赵姨娘惯用的沉水香,此刻却混杂着浓重的焦油味,那味道让人作呕,仿佛置身于一个堆满腐物的仓库。
三进小院笼罩在反常的寂静里,连檐角铜铃都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林若寒停在那扇描金海棠的菱花门前,青玉扳指触到门环时突然迸出火星,门环上竟缠着几不可见的银丝,细看竟是淬了毒的冰蚕丝。
她心中暗忖,这冰蚕丝极为罕见,且毒性猛烈,对方显然早有防备。
“好个林姑娘,深更半夜带人闯我寝居,真当荣国府没个规矩了?”赵姨娘尖利的声音突兀响起。
她鬓发散乱地倚在门边,松垮的茜色寝衣上沾着可疑的灰渍,右手死死攥着个鎏金手炉,炉口溢出的青烟在月光下泛着诡蓝。
这南海鲛人蜡混着曼陀罗汁炼的安神香,传说具有迷惑心智、隐匿行踪的作用,想必是用来掩盖他们的恶行。
林若寒指尖聚起一缕霜气,霜气触及冰蚕丝时骤然凝成玄冰锁链:“姨娘的手炉倒是别致,这南海鲛人蜡混着曼陀罗汁炼的安神香,怕是连太医院都配不出来。”
赵姨娘脸色骤变,手炉“当啷”落地,滚出的炭块竟在青砖上灼出蛛网状的焦痕。
贾探春突然扯了扯林若寒的袖角,琉璃灯映出东厢窗棂上一道新鲜刮痕——正是方才符灰游走的方向。
“茗烟。”探春转身对书童使了个眼色,少年立即会意地贴着墙根挪动。
他们在小院中穿梭,周围是古朴的建筑,青砖黛瓦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墙角的青苔散发着潮湿的气息。
赵姨娘突然厉喝:“小蹄子往哪儿钻!”扬手就要掷出个瓷瓶,却被林若寒挥袖冻在半空。
冰晶包裹的瓷瓶里,数只血红色甲虫正疯狂撞击瓶壁,那撞击声急促而刺耳,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
西厢房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茗烟已攀上屋脊。
少年掀开一片松动的黛瓦,月光漏进的刹那,众人分明看见屋内悬着七盏青铜灯,灯芯竟是浸泡在血水中的婴儿脐带!
那血腥的场景让人触目惊心,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作死的奴才!”赵姨娘突然暴起,寝衣下竟蹿出数十条漆黑藤蔓,藤蔓上生满倒刺,直取林若寒咽喉。
探春的琉璃灯在打斗中摔碎,泼洒的黏液竟将藤蔓腐蚀得滋滋作响,那声音如同恶魔的低吟。
林若寒并指如剑,虚空划出北斗七星。
霎时霜雪漫天,被冻住的藤蔓在月下折射出七彩棱光,那光芒璀璨夺目,却又透着一丝诡异。
赵姨娘踉跄后退,发间金簪突然射出三道银针,针尖泛着的幽绿显示淬了剧毒。
“小心!”紫鹃情急之下甩出披帛卷住银针,丝绸却在触到毒针的瞬间化为齑粉。
林若寒眸中寒芒大盛,发间青玉簪化作三尺冰剑,剑锋扫过之处,冻住的毒针尽数碎成冰晶。
此时茗烟已摸到正屋后窗,少年屏息推开条缝隙——屋内供桌上赫然摆着尊三头六臂的邪神像,神像脚下散落着烧焦的符纸,朱砂绘制的逆五芒星与废墟中找到的如出一辙!
那邪神像散发着一股邪恶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阴风大作,五道黑影破窗而出。
这些裹在黑袍里的怪物四肢关节反折,手中弯刀泛着尸油般的浊光。
为首的黑影挥刀劈向茗烟面门,刀风竟带着腐尸的恶臭,那恶臭让人几乎窒息。
“结阵!”林若寒冰剑指天,九朵青莲自虚空绽放,莲心射出冰棱结成屏障。
黑影的弯刀砍在冰屏上迸出火星,刀刃竟在月光下诡异地扭曲生长,转眼化作布满倒刺的骨鞭。
贾探春拉着紫鹃急退,后背撞上院中古槐。
树干突然渗出粘稠黑血,树皮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咒。
探春的珍珠耳坠碰触到黑血,瞬间化作一滩脓水。
“是血咒!”林若寒旋身避开骨鞭,冰剑点在槐树根部。
地底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整棵树竟从中间劈开,树心空洞里堆满焦黑的婴孩骸骨!
那场景惨不忍睹,让人头皮发麻。
黑影们发出非人的嘶吼,骨鞭攻势愈发癫狂。
林若寒咬破指尖在冰剑上画出符咒,剑身顿时腾起苍蓝色火焰。
她心中想着,这怪物的关节是弱点,必须集中攻击此处。
当剑锋刺入为首黑影胸口时,黑袍下爆开的竟是一团蠕动的蛆虫!
那恶心的场景让人胃里一阵翻腾。
“小心身后!”探春的尖叫划破夜空。
最后方的黑影突然舍弃骨鞭,腐烂的手掌直取正在搬运骸骨的茗烟。
少年惊恐转身的刹那...
腥风裹挟着腐肉气息扑面而来,茗烟的后背重重撞在廊柱上。
少年左肩被骨鞭剐去碗口大的皮肉,森森白骨间蠕动着墨绿色的黏液。
“啊——”惨叫声在喉间碾成破碎的喘息,他蜷缩着去抓腰间药囊,指尖却被黏液腐蚀得血肉模糊。
那疼痛让他几乎昏厥,每一丝呼吸都仿佛带着无尽的痛苦。
贾探春的绣鞋碾碎满地冰晶,她抄起半截断剑就要冲进战局,却被翻涌的藤蔓逼得连连后退。
“林姐姐!”她嘶声喊着,琉璃灯残片在掌心割出蜿蜒血线,鲜血滴落在槐树根部的婴孩骸骨上,突然腾起暗红色的烟雾。
林若寒广袖翻飞间甩出九枚冰棱,堪堪挡住袭向茗烟面门的骨刺。
黑影扭曲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五具怪物竟在月光下融合成三头六臂的巨影。
那尊邪神像不知何时悬浮在半空,腐烂的莲花座滴落着腥臭黏液。
“坎离交泰,北斗移星!”林若寒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冰剑霎时暴涨三丈。
剑锋扫过黑影交错的下肢时,她瞳孔突然收缩——那些反折的膝盖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磷光,每次发力时脚踝处的符纹都会明灭闪烁。
她深知,这是怪物力量的关键所在,只要破坏此处,就能击败它。
当第六道骨鞭破空袭来时,她突然收剑后撤。
足尖点过回廊栏杆,整个人如白鹤掠水般倒悬而下,剑气精准刺入最右侧黑影的脚踝。
“喀嚓”脆响中,黑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轰然坍塌成满地蠕动的蛆虫。
“关节!”贾探春突然醒悟,将染血的琉璃灯残片掷向另一具黑影。
碎片嵌入怪物膝盖的刹那,林若寒的剑气已裹着霜雪呼啸而至。
冰晶顺着蛆虫的黏液急速蔓延,顷刻间将第二具黑影冻成冰雕。
最后那具三头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六条手臂突然暴涨数倍,骨鞭化作漫天毒刺。
林若寒旋身跃上邪神像头顶,冰剑直指中天北斗。
月华如瀑倾泻而下,她发间青玉簪寸寸碎裂,万千冰棱自虚空凝结。
“破!”清喝声中,冰棱暴雨般刺向怪物下肢。
裹着灵力的霜气顺着符纹裂隙钻入关节,怪物踉跄着跪倒在地,六条手臂疯狂捶打地面。
贾探春趁机扶起茗烟退到月洞门外,少年肩头伤口已被霜气封住,可整条左臂都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林若寒凌空画符,破碎的邪神像轰然炸开。
无数血红色甲虫从莲座中涌出,却在触及月光的瞬间自燃成灰。
当最后一丝黑雾散尽时,赵姨娘的院落已遍地狼藉,唯有那株被劈开的槐树仍在渗出粘稠黑血。
“姑娘看这个。”紫鹃颤抖着递上半截焦黑的火折子,银质外壳上刻着荣国府内库的印记。
林若寒拈起时眸光骤冷——火折子末端残留的松香,分明混着南海鲛人脂特有的腥甜。
贾探春突然轻呼出声。
她在翻倒的妆奁下发现个鎏金匣子,匣内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支凤尾火矢,箭簇上淬着的幽蓝毒液,与那日大观园偏殿起火时梁柱上的灼痕如出一辙。
“还有这个。”茗烟强撑着递上从梁缝摸出的信笺。
洒金宣纸被血污浸透,唯有落款处半个“邢”字清晰可辨。
林若寒指尖抚过纸面残存的朱砂印,突然冷笑:“难怪要用曼陀罗汁遮掩墨香,原是怕人认出这是大老爷书房特供的雪浪笺。”
夜风卷起残破的符纸,在烧焦的槐树枝桠间簌簌作响。
林若寒将火矢与信笺收入袖中,忽听得墙外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
五更天的薄雾漫过院墙,将满地蛆虫尸体化作缕缕青烟。
“劳烦探春妹妹照看茗烟。”她转身望向荣禧堂方向,晨曦为月白色披帛镀上淡金,“紫鹃,取我那件银狐斗篷来。”丫鬟应声时,瞥见姑娘袖中露出的信笺边缘,暗红色的火漆印隐约显出半朵并蒂莲。
东边天际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林若寒已踏着露水走出潇湘馆。
她刻意绕过正在洒扫的婆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冰冷的火矢。
途经梨香院时,忽见邢夫人的贴身丫鬟捧着鎏金手炉往库房去,炉口飘出的沉水香里,混着极淡的曼陀罗汁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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