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残存的雾气裹着刺鼻的铁锈味,那味道如针般刺进鼻腔。
林若寒剑尖垂落的黑血,“滋滋”有声地在青石板上灼出细小孔洞,青石板仿佛被这黑血侵蚀得微微颤抖。
她望着悬浮半空散发着妖异红光的血色符文,腕间缠着的冰蚕丝突然绷直,那触感就像紧绷的琴弦,随时可能断裂——这是她当年在昆仑墟收服千年雪魅时炼化的法器,此刻竟发出濒死般的震颤,震颤声好似病入膏肓之人的微弱喘息。
“姑娘当心!”紫鹃突然拽住她褪色的广袖,那拉扯的动作带着一丝慌乱。
此前,紫鹃经过梨香院时,隐隐感觉那里有一股神秘且阴冷的气息,宝姑娘赏的杏仁茶入口也有股奇怪的味道,但她并未在意。
此时,小丫鬟襦裙上蠕动的蝌蚪咒文正顺着金线刺绣蔓延,咒文扭动的样子好似一条条黑色的小蛇,在并蒂莲纹样里钻出密密麻麻的窟窿。
林若寒反手扣住她腕脉,渡去的灵气却如泥牛入海,只觉掌心处一片冰冷。
北静王束发的玉冠早已碎裂,此刻披散的长发在风中凌乱,长发间浮动着淡淡龙气,那龙气带着一股威严的气息。
他沾着血迹的手指抚过符文边缘三寸处,金线刺绣的蟒袍突然无风自动,发出“簌簌”的声响:“这是前朝废太子自焚前刻在祭天鼎上的镇魂纹,但......”话音未落,妙玉的九星罗盘突然从他袖中飞出,罗盘旋转时发出“嗡嗡”的声音,二十八宿方位同时迸出青光,那青光刺得人眼睛微微发疼。
“错了。”妙玉素白的指尖点在符文倒影处,玄色道袍上的阴阳鱼竟开始逆向游动,发出轻微的“咕噜”声,“镇魂纹该是阳刻,此符却是阴雕。
就像......”她突然噤声,目光扫过贾宝玉腰间黯淡的通灵宝玉。
众人此时都感觉到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贾惜春的绣鞋踩碎枯枝的“咔嚓”声惊醒了众人。
这个素日里只爱描摹观音像的少女提着孔雀蓝裙裾,发间银步摇在血色符光中折射出诡异紫芒,紫芒一闪一闪的,好似隐藏着什么秘密。
她盯着符文中央的漩涡状纹路,突然轻声道:“上个月给老祖宗抄的《妙法莲华经》,扉页上的裱褙花纹......”
林若寒耳畔突然响起细若蚊呐的铃音,与宁国府祠堂方向传来的招魂铃形成微妙共鸣,那铃音好似来自另一个世界,让人毛骨悚然。
她剑柄处猩红的眼珠突然转向紫鹃,瞳孔里映出小丫鬟裙摆下若隐若现的金铃铛——那些本该系在贾敏棺椁上的往生铃。
“都退后十步!”林若寒挥袖布下北斗阵,七枚玉蝉残片悬在众人头顶,玉蝉残片散发着淡淡的寒意,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北静王却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符文中心:“皇室秘库记载,永和三年有妖道用反刻的皇室徽记......”
“王爷!”妙玉的拂尘卷住他手腕,九节竹柄突然裂开三道细纹,发出“咔吧”的声音,“你可见过倒映在黄泉中的太阳?”她道袍上的阴阳鱼突然吐出墨色水雾,在符文表面凝成“痴妄”二字,墨色水雾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贾惜春突然蹲下身,葱白的手指抚过青石板缝隙。
此前,大观园里曾出现过一些怪事,有一处角落莫名渗出暗绿黏液。
此时,那里渗出的黑血正诡异地聚成元春省亲时戴过的九尾凤钗形状,她袖中掉落的《心经》抄本恰好盖住凤眼,纸页瞬间焦黑蜷曲,发出“呲啦”的声音。
林若寒喉间泛起昆仑雪水的凛冽气息,这是她神识即将离体的征兆。
当年在寒玉洞参悟《太虚引》时,师尊曾说她的先天道体最易招引天地异象。
此刻符文表面浮动的血光里,竟隐约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那声响好似从遥远的地府传来。
“紫鹃,取我的青玉笔洗来。”她突然割破掌心,混着灵力的血珠坠入笔洗中,血珠落入笔洗的瞬间,发出“滴答”的声响。
水面倒映的符文突然扭曲成半张美人面,额间朱砂痣的位置赫然是贾宝玉通灵宝玉的凹痕。
北静王突然按住她执笔的手:“林姑娘可记得《洛河图志》记载的九阴锁龙阵?
这符文走向......”他尾音突然颤抖,掌心的龙纹胎记竟渗出黑血,那黑血带着一股腥味。
妙玉的罗盘轰然坠地,天池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荣禧堂方向,罗盘坠地的声音好似闷雷。
贾惜春突然轻呼一声,她别在襟口的银累丝海棠花猛地扎进皮肉。
此前,大家就发现这海棠花颜色比普通的更鲜艳,且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林若寒瞥见花蕊里渗出的不是血珠,而是暗绿色的黏液,顿时想起大观园荷塘底那些缠着女尸骸骨的水草。
“姑娘小心!”紫鹃突然扑过来推开她。
悬浮的笔洗炸成齑粉,飞溅的瓷片在贾惜春脸颊划出血痕,瓷片飞溅的声音好似子弹呼啸。
林若寒反手揽住小丫鬟的腰,嗅到她发间混着药香的茉莉油味道——这是三更天紫鹃偷偷爬起来为她煎安神汤时沾染的气息。
符文突然投射出三丈高的虚影,倒转的皇室徽记里浮现出半阙《葬花吟》的词句,虚影闪烁间带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林若寒剑柄的眼珠突然淌出泪状黑血,在她掌心写下一个扭曲的“葬”字,黑血的触感冰冷黏腻。
远处宁国府的招魂铃突然同时炸响,惊起满树寒鸦,那炸响的铃声好似末日的号角。
“让我试试。”林若寒将青锋剑插入青石板,剑穗上系着的五帝钱突然熔成铜汁,铜汁滴落的声音好似热油溅起。
她闭目凝神时,耳畔响起师尊羽化前的叮嘱:“先天道体见天地之炁,亦见众生之孽。”
黑暗中有冰冷的手指擦过她眉心,带着元春省亲那日涂抹的玫瑰胭脂香,那触感好似寒冰。
林若寒的神识突然坠入血色深渊,无数缠绕金铃的黑发从四面八方涌来,发梢系着的玉牌刻着金陵十二钗的判词,金铃晃动的声音好似无数冤魂的哭诉。
在深渊最深处,某种超越金丹期修士认知的能量正在苏醒。
青锋剑的嗡鸣震得林若寒虎口发麻,血色深渊里翻涌的金铃判词突然化作万千金粉,金粉飞扬的样子好似一场金色的雪。
她神识归位的刹那,正看到北静王蟒袍下摆的暗金云纹在符光中熔成液态,顺着青石板缝隙渗入地底,那熔金的声音好似岩浆流淌。
“这符文里藏着比怨灵更可怕的东西。”林若寒用剑尖挑起半凝固的黑血,血珠悬在符文三寸之上竟凝成冰晶,那冰晶闪烁着寒光。
“像是......被封印的天地灵气。”她尾音微颤,想起在昆仑墟寒潭底见过的上古封灵阵,那些被玄铁链束缚的灵脉会发出相似的呜咽。
妙玉的拂尘穗子突然燃起幽蓝火焰,九星罗盘残片在她掌心拼凑出残缺的二十八宿图,火焰燃烧的声音好似鬼哭狼嚎:“王爷可还记得《天工开物》补遗篇?
前朝方士用活人血祭炼制的锁龙钉......”她突然将罗盘碎片按在符文倒影处,地面竟浮起细如发丝的青铜链条虚影,链条虚影闪烁着诡异的光。
北静王指腹抹过龙纹胎记渗出的黑血,突然扯开衣襟。
他心口处盘踞的暗红纹路正与符文产生共鸣,那些本该是皇室秘传的护体龙纹,此刻却扭曲成锁链形状:“三个月前圣上赐下的安神丹......”话音未落,贾惜春突然发出幼猫般的呜咽,她襟口的海棠花渗出更多暗绿黏液,在地上画出半朵优昙婆罗花的图案,黏液流淌的声音好似蛇行。
林若寒剑柄的眼珠突然暴睁,瞳孔里映出紫鹃裙摆下金铃铛的倒影。
那些本该系在棺椁上的往生铃,此刻正与宁国府祠堂的招魂铃形成诡异的二重唱,那铃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头皮发麻。
她指尖凝聚的冰霜突然转向,在紫鹃腕间凝成银镯:“你今晨给宝玉送药时,可碰过祠堂的香灰?”
“姑娘明鉴!”紫鹃扑通跪下,襦裙上的蝌蚪咒文突然游向领口,“奴婢经过梨香院时,宝姑娘赏的杏仁茶......”她突然捂住喉咙,颈间浮现青黑色指印,那指印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妙玉的拂尘及时扫过她天灵盖,九节竹柄裂开的细纹里渗出朱砂,朱砂渗出的声音好似细沙流淌。
北静王突然抽出随身玉圭划破掌心,龙纹胎记渗出的血珠竟在半空凝成微型祭坛:“林姑娘请看!”他染血的手指点向符文中心漩涡,“这些阴刻纹路实则是倒置的皇室徽记,就像......”玉圭突然迸裂,碎玉划破他下颌的瞬间,众人听见地底传来锁链绷断的脆响,那脆响好似世界崩塌的前奏。
林若寒的神识突然刺痛,记忆深处浮现昆仑墟禁地的冰棺。
那年她为取千年雪莲擅闯禁制,曾在冰棺底部见过相似的倒置图腾。
师尊震怒的呵斥与眼前符文的嗡鸣重叠:“若寒!
那是镇压......”
“需要钥匙。”她猛然睁眼,剑尖挑起紫鹃腕间银镯掷向符文。
银镯熔化的瞬间,地面浮现出半透明的青铜鼎虚影,鼎身铭文与贾元春的九尾凤钗纹路完美契合,青铜鼎虚影散发着古老的气息。
妙玉的罗盘残片突然飞向鼎耳位置,拼出“永和三年冬”的篆字,篆字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贾惜春突然踉跄着扑向青铜鼎,发间银步摇坠落的珍珠滚入鼎中,珍珠滚动的声音好似珠子在玉盘上滚动。
水面倒映的符文突然分裂成十二道血影,每道血影额间都嵌着金陵十二钗的命格印记,血影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北静王蟒袍上的四爪金龙纹竟开始游动,龙睛死死盯着血影中王熙凤的那道虚影。
“王爷小心!”林若寒挥袖布下北斗阵,七枚玉蝉残片却突然转向刺向她自己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她识海深处浮现寒玉洞的冰棱,那些曾刺穿她肩胛的万年玄冰此刻化作神识利刃,将玉蝉残片钉在虚空,冰棱闪烁着寒光。
紫鹃突然指着青铜鼎尖叫:“姑娘看水纹!”鼎中血水倒映的符文正在重组,竟与林若寒当年在昆仑墟收服的雪魅本体如出一辙。
她猛然想起冰棺底部被玄铁链洞穿的雪魅心脏,那些锁链的纹路...
“是昆仑玉珏!”林若寒突然咬破舌尖,混着灵力的血雾在空中凝成半枚环形玉佩。
这是她筑基时师尊赐下的护身法器,此刻竟与符文缺失的中央孔洞完全吻合。
北静王突然按住她执剑的手,掌心龙纹胎记烫得惊人:“不可!
皇室秘典记载这种血祭......”
符文突然迸发刺目血光,林若寒的神识被强行拽入记忆漩涡。
她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跪在寒玉洞前,师尊将染血的昆仑玉珏按进她眉心:“此物沾过十二位元婴修士的心头血......”记忆碎片突然扭曲,化作贾敏临终前攥着的往生铃,铃铛内壁刻着同样的环形纹路。
现实中的青铜鼎突然炸开,血水化作三千鸦羽遮蔽天光,鸦羽纷飞的声音好似狂风呼啸。
林若寒手中凝成的玉珏虚影与符文孔洞重合的刹那,整个贾府的地基都在震颤,震颤的声音好似闷雷滚滚。
紫鹃腕间的银镯彻底熔成铁水,在她脚边画出诡异的星图,铁水流动的声音好似岩浆奔涌。
“姑娘!”妙玉的拂尘突然卷住林若寒腰肢,九节竹柄裂痕里涌出的朱砂在空中写出《道德经》残章,朱砂书写的声音好似毛笔在纸上划过。
北静王蟒袍上的金龙彻底脱离布料,虚影龙爪撕开血色天幕的一角——
符文射出的光柱刺破云层时,荣国府屋檐的脊兽同时睁开石质眼睛。
天空如被朱砂浸透的宣纸,缓缓浮现出山川河流的脉络,其间游动着金色文字组成的巨龙。
那龙睛的位置赫然是皇宫方位,而龙尾却扫过大观园荷塘深处的某点。
贾惜春突然跪倒在地,她抄写的《心经》残页在风中燃烧,灰烬竟拼出“元妃省亲”的字样,灰烬飞舞的样子好似蝴蝶纷飞。
紫鹃颤抖着指向光柱中央:“那、那不是去年姑娘埋在桃林下的玉簪吗?”虚空中浮动的金色文字突然扭曲,某个熟悉的生辰八字在龙腹位置闪烁不定。
林若寒喉间涌上昆仑雪水的清冽,这是灵力透支的征兆。
她看见光柱中浮现出自己结丹时的雷劫景象,那些本该劈散的记忆碎片里,竟混杂着贾宝玉周岁抓周时的金锁图案。
天空中的巨龙突然转头,竖瞳里映出她眉心渗血的昆仑玉珏印记。
“当啷——”
远处突然传来通灵宝玉坠地的脆响,血色天幕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林若寒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妙玉破碎的惊呼:“先天道体原是......”,而后整个世界的声响都化作雪落寒潭的细碎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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