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春寒料峭,女官司灯火通明。
苏梨立于案前,手中翻着一卷尘封十年的旧档。
卷宗发黄,边角烧焦,甚至还有水渍。只有左上角一行被红笔圈出的字清晰醒目:
“镇南将军府灭门案”
这起案子早已被定为“贼寇夜袭、兵力不及”,整个将军府三十三口人,全部丧命于火。
可苏梨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袭击时,护卫值守的是贵妃娘家‘沈家私兵’?”
“现场火源起自内厅,门锁反扣?”
“女眷尸身无挣扎痕迹,却全部口含麻药?”
她闭上眼,脑中拼出一幅诡异的图景:
——一场“灭门惨案”,实则是一场精心布置的“清除行动”。
她将整卷档案收入袖中,转身对阿杏道:
“去查:当年沈家入京,是否曾有女子名籍,被改动、挪用、伪造?”
阿杏愣住:“小姐,您怀疑……那场灭门案,是为了夺人身份?”
苏梨目色森冷。
“那将军府嫡女,刚好在那年订了亲。”
“而如今,那个‘准新娘’——成了贵妃侄女,顾婉宁表姐。”
阿杏惊得几乎跪下:“那这、这就是……”
“换命婚。”
苏梨缓缓吐出三个字,背脊发凉。
那一年,不是女儿丢了婚约,是婚约换了主人;不是将军府被贼袭,是被“清空”;不是贵妃宠外甥女,是在“扶一人、灭一府”。
而她的身份、她的婚封、她的地位,都是踩着一座座冤魂得来的。
·
次日清晨,苏梨一身官服,步入御前,手中托着三卷密档,一字一顿奏报:
“臣查得:沈氏府于九年前虚构女籍六人,冒封婚册,三人已配王侯,两人尚未出阁,一人正是顾婉宁表姐,原册身为镇南将军之女,今已失踪。”
“请求陛下彻查镇南将军府案,重启旧审,赐查官位、下密令入宗人府、勘婚局,肃清户档。”
全殿死寂。
皇帝拿着卷宗,眸色如深潭,一字未言。
半晌,他缓缓抬头,看向朝堂两侧:
“此事,朕将交予女官司主办——左典使苏梨,统领案审。”
苏梨当场应命,谢恩退下。
一众大臣不敢言语,却人人知晓:
苏梨,这次是要斩贵妃的根。
·
凤仪宫内,贵妃将满殿宫人逐出,只剩她一人,眼神空洞地看着那封“案重启”的密旨。
她从没想过,这个苏梨,竟能一路查到她早年“私藏册档”、“假借婚名”、“灭人全门”的命根子。
“她要的是我死。”贵妃喃喃,“她是来夺命的。”
可下一秒,她眼中却忽然燃起一丝狰狞光芒。
“她敢撕我,就别怪我毁她。”
·
两日后,一封密函送到京郊边陲——
“苏梨查案,动宗人府。你若还有命想要,便动手。”
落款是:“旧识·贵妃。”
那一夜,刺客夜入宫墙,长刀藏袖,直奔女官司。
可当他破窗而入之时,一道冷剑已架上咽喉。
“你来得太慢。”
顾沉手执长剑,指尖不染血,目中尽是冷意。
“我等你很久了。”
·
那晚之后,贵妃暗线暴露三成,宫中震动。
而苏梨没有停下。
她调宗人府女官,强查九年前“册位换婚”登记案,将“顾婉宁表姐”与“将军府女”的名册逐项比对,一字一句核查。
数日后,她将一张合婚名册,摊在皇后面前。
皇后静静看了良久,叹息一声:
“若此事坐实,贵妃不仅失德……还涉‘杀籍’。”
苏梨低声道:“臣不敢枉断贵妃罪,只愿为天下女子讨一份真账。”
皇后沉默许久,最终下笔:
“准审。”
·
而就在案卷将上御前之日,镇南将军府案的唯一幸存者——
那位真正的“嫡女未婚妻”——“沈扶燕”,带着破碎的半张婚书、一个烧焦的玉佩,出现在苏梨面前。
她衣衫破败、面色枯黄,却一口咬定:
“我没死。”
“当年,是沈家人害了我,杀我亲娘,改我名字,把我关进佛院,封了我一辈子。”
“顾婉宁是我婚册上的冒名者。”
“她偷了我的命。”
苏梨眼中浮出杀意,缓缓扶她起身:
“别怕,我会替你,把命拿回来。”
“不是还你一个身份。”
“是还你整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