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一见此情,全身立即如同被剔去了骨头,一下子瘫倒在地。随即便如疯癫大作,一挺身扑到善财童子脚下,连连叩头哀求道:“仙童饶命!仙童饶命!”善财童子笑道:“只不过是变师为徒,何谈饶命?”唐僧说道:“若是果真叫我为徒,我唯有在此一头撞死矣!”说罢,向路边大青石上一头撞去。
孙悟空急忙抢前拉住,向善财童子求道:“唐僧揭去五行山上朱砂佛符,我才得以崩山而出,此事对我恩同再造,我岂能忘恩负义,反徒为师?”复又回身劝慰唐僧:“师父放心,我誓死尊你为师,保你西行,取得真经,成其正果!至于退箍回山之事,我也决不允小空此后再提!”说着拉过丝缰,就请唐僧上马,又呼唤八戒、沙僧即刻启程。
唐僧一边搬鞍认镫,一边向那善财童子冷冷笑道:“无棒打难成孝子,不责罚怎出贤徒?悟空擅收刁徒之过我决计不究!孙小空欺师蔑祖之罪,我却要禀知菩萨,予以严惩!”
善财童子一听,对悟空又气又恨,连骂猴头不识抬举,不唯误我立功良机,且又陷我于不仁不义。
孙小空却哈哈大笑道:“仙童何必为此失望?即使大圣不肯为师,我也可保你另立大功!”善财童子忙问有何办法,小空笑道:“你可推荐我孙小空出头为师,率徒取经,佛祖定将重重赏你!”孙小空此言一出,师徒四众俱皆莫名惊诧,善财童子更是心存疑虑:“你一介小小毛猴,如何为师?”孙小空哈哈一笑:“我欲回到山中,带上猿小通猴小灵,同乘黑雕,速去西天,取得真经,向人世凡尘传经布道!”
那唐僧听了,嘿嘿冷笑道:“你这山野妖猴,罪孽未惩,那佛祖岂肯将真经传你?”
孙小空微微一笑,当头反问道:“佛祖为何不将真经传我?我乘黑雕前去取经,三五日即可到得西天,六七天便可返回东土,广传真经,遍讲佛法,让那东胜神州三年之内城城建寺庙,村村焚香火,家家诵佛经,人人是信徒,使那各门教派俱皆弃其原教,归入佛门,令佛家教义独霸九州万方!能有如此功德,如来为何不肯传经于我?”善财童子听罢,将手一拍,连连称妙,频频点头说道;“如来佛祖一心称霸上下三界,恨不一日即将佛法一统天下,你有如此本事,佛祖岂能不给真经?”孙小空又向唐僧嘿嘿一笑:“待到你十几年后取经归来,大唐东土已是家家经卷在手,人人悟透禅机,你那真经还有何用!”
善财童子听了,当即眉开眼笑,就要与小空同上西天去求佛旨,小空笑道:“待我为大圣头上度一秘咒,即可启程上路!”说罢,以右手中指向悟空头上金箍划了一圈,只见灵光一闪,便不再灭。小空又说了一声:“大圣保重,我等去也!”便要腾空而起。
唐僧一见,急忙向前一扑,跪倒小空面前,口中连连叫道:“小空将军,切莫夺我饭碗!切莫夺我饭碗!”孙小空嘿然笑道:“多人取经布道,乃是佛家之喜,你为何如此惊慌?”唐僧只是痛哭不语,连连叩头。孙悟空急忙上前拦住小空,厉声斥道:“花果山危难未消,势如倒悬,你不快些回去守山护洞,却为何在此胡闹不休?”小空笑道:“我何尝愿去取经?乃是这秃驴恶言告状,逼我不得不然耳!”唐僧听此,连连叩头,向天盟誓:“只要允我一行四众独家取经,依然以我为师,我则绝不再念紧箍咒语,也绝不再告状申冤了!”孙悟空急忙说道:“我师父既有此言,小空尽可放心了!”善财童子喟然叹道:“此一大功又成泡影矣!”复向唐僧恨恨言道:“汝保虚名,毁我功业!秃驴何其可恨!”
孙小空向善财童子说道:“这秃驴向来忘恩负义,事事口不应心,我岂能信他此语?你我还是西天请旨去也!”说罢,拉上善财童子要走,唐僧扑上前去,抱住小空双腿,再次对天盟誓:“我若翻悔,天打雷霹!”说罢,向着小空连连叩头,悟空上前死命拦挡,不准叩头,只是拦之不住。
正在这拉扯纠缠之际,忽听空中一声清脆的话音愤然问道:“那大唐高僧,你在为何事跪拜叩首?”众人抬头一看,原来是观音菩萨,足踏莲花,身驾祥云,当空徐徐而来。唐僧一见,急忙率领众徒,望空朝拜。观音已乘着一阵清风,缓缓落下。只见那观音,素衣若雪,唇红若丹,双眉中间一颗红痣,微笑之中面带威严,手捧着柳枝,令众人免礼。乃向唐僧厉声问道:“你乃大唐高僧,竟向这一个小小猴娃伏地跪拜,岂不失我佛门体面?”
孙小空欲在菩萨面前为大圣讨回公道,以便褪箍回山,自然急于上前答话;而唐僧却唯恐被小空说出自己不堪为师之事,失去为师之位。便急忙抢前禀道:“禀知菩萨,此猴娃乃是悟空弟子,我之徒孙。皆因善财童子言说菩萨将至,我特向其传授参拜之礼!”
那观音向孙小空注目一眼,点头微笑,缓缓说道:“此猴娃万里寻师,其情可嘉。不知有无扰乱我佛门之举?”未待小空答话,唐僧又急忙抢前答道:“此猴娃爱师尊祖,礼数甚周,确未扰乱佛门,菩萨尽可放心。”
那观音再次微笑,目注唐僧问道:“你额上伤口未愈,脸上血痕未干,却是因何而致?”悟空与八戒沙僧一闻此言,不由心胆高悬,唯恐唐僧如实禀告。唐僧经此一问,也不由悲情顿起,但仍强忍泪水说道:“此乃我在马上诵经,一时不慎,跌下地来所致。”
那观音连连点头,再作微笑,手指唐僧再次问道:“你头上金箍,由何而来?”唐僧此时被问,再也忍耐不住,双眼泪水不由滚落。尚在沉吟未语,孙小空已抢前一步,昂然答道:“此箍乃是我孙小空为他所戴!”小空此语一出,师徒四众与大鸟黑雕俱皆大惊,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观音闻言忙问:“戴此金箍何为?”小空坦然答道:“此箍一念咒语,即向脑中勒紧。”观音听了立即追问:“你为何给唐僧戴上此箍?”未待小空说毕,唐僧抢先答道:“我近日头疼难忍,恰好孙小空有此偏方,将此箍戴于头上,念咒紧箍,可医头疼。”观音笑道:“原来如此!孙小空为师祖治病,孝心可嘉。只不知此法是否灵验?”唐僧答道:“一念咒语,立见神效,灵验得很!”八戒、沙僧也七嘴八舌纷纷回答:“此法确实百用百灵!”“孙小空医治师祖孝心可嘉!”观音听了,再次点头微笑。
唐僧本以为问话已毕,却不料那观音菩萨突然问道:“佛祖令我传给你的紧箍咒法,近日可曾用过?”唐僧忙答:“未曾用过。”观音问道:“为何未用?”唐僧答道:“皆因悟空斩妖降怪,劳苦功高;化斋投宿,事事尽力;师徒和睦,万事顺遂,所以不需再念此咒。”
观音听了,再次笑道:“师徒和睦,固然可喜。然而此咒久不念诵,日渐生疏,能否忘记?”唐僧说道:“菩萨传咒,字正意真,虽是久不使用,也断然不会忘记!”观音道:“既是不会忘记,此刻就念上一遍,我看效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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