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王家旧宅外的风呼呼作响，像是有人在黑暗中抽泣。陆云逸立在门口，对面王德海的脸铁青得像块石头，火折子微弱的光，照出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慌张。
“这些事儿，您不该亲自掺和！”王德海咬着牙，压低声音吼道，手里的佩刀跟着他的手轻轻哆嗦。
陆云逸没搭话，慢慢把灵契书塞进怀里，眼睛在王德海脸上溜了一圈，最后定在了他身后的黑暗处。那儿，狐妖白璃的身影悄悄融进了树影里，只剩一双眼睛幽幽地发着光。
“你跟我多久了？”陆云逸发问。
王德海喉咙动了动，没吭声。
陆云逸往前迈了一步，王德海本能地往后退，却被陆云逸一把攥住手腕，刀也被夺了过去。
“回去。”陆云逸轻声说，“别再来添乱。”
王德海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出声，转身消失在了夜里。
陆云逸站着没动，直到脚步声听不见了，才扭头看向偏房。那画像早烧成了灰，墙角的地窖口还开着，透着股凉气。
“你觉得他说得在理不？”他开了口。
“我才不管谁该管这事儿，”白璃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它蹲在横梁上，尾巴慢悠悠地晃着，“我就想知道你能带我找着啥。”
陆云逸点点头，抬脚朝宅邸外走。月光洒在石板路上，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白璃从横梁上跳下来，轻手轻脚地跟在后面。
他们一前一后穿过荒废的小巷子，回到县衙的时候已经深更半夜了。书房里蜡烛光晃来晃去，桌子上摊开的地图上画着好几个红圈——都是灵契书显示有邪祟扎堆的地儿。
陆云逸坐下，翻开灵契书。纸页上显出新的消息：
“亡魂·百年前女巫·受香火供奉而不散。”
他皱起眉头，这和之前见的怨魂不一样，不是单纯冤死的魂儿，是被百姓偷偷供奉过的。
“有人在祭她。”他小声嘟囔。
白璃跳到桌沿上，爪子轻轻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红圈：“你想去野庙？”
“嗯。”陆云逸合上书，“既然它们不是单个冒出来的，肯定有个源头。”
第二天一大早，陆云逸带着几个捕快往废弃野庙去。山路坑坑洼洼，树又密，越往里走，阴气越重。乌鸦在树枝上打转，叫得人心里发毛。树枝没风自己动，感觉连地都在颤。
“大人，这儿……不太对劲。”一个捕快小声说。
陆云逸没停脚，只是攥紧了腰上的符纸。
总算，在一片长着杂草的空地上，看见了那座破破烂烂的野庙。断墙残壁中间，有个半塌的祭坛，上面全是干了的血和奇怪的符咒。
“这可不是普通的供奉。”陆云逸蹲下，手指轻轻划过那些符号，“这是……祭祀。”
他拿出灵契书，翻开第一页。书里的画面开始变，像是倒着放的电影：一百年前，这庙还好好的，一群穿着粗布衣服的百姓跪在神像前，献上牲口，甚至还有活人。
“五通神君……”陆云逸念出了书里出现的名字。
“你听说过这名号？”白璃问。
陆云逸摇摇头：“但我知道，这种叫‘神君’的，大多不是正神，是民间偷偷供的邪神。”
他站起来，看了看四周，心里有了数：“这儿以前是个秘密邪教的窝点，那个女巫……可能是他们的祭品之一。”
白璃眯起眼睛：“可她现在还没散，或者说，她的怨气还在。”
“因为有人还在供她。”陆云逸接着说，“不然，她早该没了。”
两人都不说话了，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味儿，像是烂掉的东西，又像是陈年老香料混着血腥味。
“得查出是谁在搞这祭祀。”白璃说。
陆云逸点点头，收起灵契书：“先回县城。”
回到县衙，陆云逸马上让人把历年的卷宗拿出来，又派人去查最近几个月失踪人口的下落。同时，他又翻开灵契书，想多找点线索。
书里出现了一张模模糊糊的地图，上面标着好多红色标记，每个都代表有邪祟藏着。
“这些地方……”陆云逸仔细看，发现这些标记差不多都在古战场、乱葬岗这些阴气重的地方，“它们不是随便冒出来的，是按着啥规律分布的。”
他拿出一张白纸，开始画邪祟活动的热力图。标记越画越多，一个轮廓慢慢清楚了——是一条古老的龙脉走向。
“这不是巧合。”陆云逸小声嘀咕，“这些邪祟是用地脉阴气养自己。”
他赶紧派人去请老庙主。老庙主在山里修行了好多年，懂阴阳五行的道理，要是真像他想的那样，这场邪祟风波背后，说不定有更大的阴谋。
三天后，老庙主到了县衙。他看着陆云逸画的地图，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这条龙脉，本来是用来镇住百年前一场大战留下来的怨气的。”老庙主慢慢说，“要是这些邪祟真沿着龙脉分布……那说明有人故意在破坏封印。”
“破坏封印干啥？”陆云逸问。
“唤醒个啥东西。”老庙主叹了口气，“或者，放出个啥存在。”
陆云逸心里一紧。
“五通神君……”他小声念叨这个名字。
老庙主点点头：“要是真是那位，那咱们面对的就不是几个游魂这么简单了。”
接下来几天，陆云逸一边让人在重点地方摆上阳属性的法器，一边偷偷联系几个懂风水的隐士，让他们帮忙看看龙脉走向，找找可能的封印节点。
白璃就负责在城里查可疑的人，特别是那些老往乱葬岗、古战场跑的。
有天晚上，白璃带回个重要消息。
“我发现有人偷偷运尸体。”它趴在窗台上，尾巴轻轻甩着，“不是普通的尸体，是刚死没多久的，而且……身上都有那种符咒痕迹。”
“他们在做祭品。”陆云逸脸色很难看。
“问题是，谁在操持这一切？”白璃舔了舔爪子，“你知道最怪的是啥不？这些人……都不是本地人。”
陆云逸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件事。
“他们会不会是从外地来的？”
白璃点点头：“挺有可能。”
就在这时，灵契书猛地抖起来，书页自己翻开，出现了一行新字：
“警告：五通复苏，封印将破。”
陆云逸盯着那句话，半天没说话。
“看来，时间不多了。”白璃小声说。
陆云逸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黑漆漆的天。
“我们得赶在封印全破之前，找到真正的源头。”
他转身拿了件外袍穿上，走出书房。
“准备马车。”他对守在门外的差役说，“我要去城西的乱葬岗。”
夜风吹进屋里，灵契书在桌上微微发亮，像是等着下一刻的命运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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