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恨迟从噩梦中惊醒，眼神惊恐地望向四周，好半晌，她才回味过来，方才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她的四肢因长久搂着月落有些麻木，她微微动了动，将怀里的人安置到床上。
好在月落睡沉了，她方才的动静才没将人吵醒。
她拖着身躯，双腿开始发麻，手脚似是无力，每踩一步似是踩在棉花上，让人没有重心。她扶着墙面慢慢往外面挪动，好在坐在屋外的江风眼尖，过来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摔到地上。
站稳身子后，她将手从江风的手心里抽回，与他保持着距离。她怕影卫会将所见到的告诉李炙愈，她怕他会气的从病床上起来直接杀过来。
“江风，过了多少时辰？”
“约莫三个时辰。方娘娘这是要去哪里？不如江风送你过去。”
“不了，我自己能行。你在这里好好守着月落，若是她醒了要找我，你差遣影卫来告知我，我再回来看她。”
少年人微垂着眼眸不在说话，让方恨迟觉得有一些奇怪。
“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犹豫半晌，“昨日那场厮杀，大半影卫殒命，他们现在正在去往那条街上去，将他们的同伴带回。”
“原是如此。”
一时之间，方恨迟陷入两难的境地。
似是看出她为难，江风委婉道，“方娘娘，你还是先去陪皇上吧，毕竟他伤的更重一些。晚些时候，若是小娘子醒了要找你，我亲自跑一趟。”
“那便多谢了。”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她瞥见里头一棵桃树长出了小花苞，她折了半枝，藏在自己的袖子里头，等李炙愈清醒过来的时候让他瞧一瞧。
花虽未开，但总归是有个好盼头。
“陆哥，你等等我……”
秦小公子冲着前头大步流星的人轻喊，走这么快，他跟不上。
陆景沂黑着一张脸，怨气是怎么都掩藏不住。
“你说说你，今日究竟在做什么，一副药熬了几次都熬糊了，若不是我亲自上手，皇上恐怕还得等你好几个时辰。”
秦小公子打了个哈欠，眼神慵懒，嘴上嘟囔着，“昨日夜里没睡，那药咕噜咕噜冒着香气，我闻了就犯困，属实没办法。”
“你还好意思讲，回去我就好好跟你父亲说说你做的好事。”
“别别别，陆哥，你行行好，千万不能告诉我爹。你若是说了，我大半条命就要丢了。”
这事要是被他爹知道了，还不得把他吊起来打个三天三夜。
关于皇上的事情他是半个字都不能跟他爹说，但是他爹就跟一头倔驴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老粗，不打破砂锅问到底，是怎么都不会罢休的。
陆景沂无奈，将汤药自己端着，打算到了正德殿不远处再交还给秦小公子。
他本想将人关在太医院里面，但是这个小公子却不是个安分的，他生怕他再捅出什么篓子来，索性带在身边，晾他在他眼皮子底下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还不赶紧跟我走，耽误了看你的小脑袋保得住保不住。还有，别在外头喊陆哥，若是被人听去了，你假太监的身份不就被人看穿了。”
“是是是，院首大人，小的回去给你捏肩捶腿，有劳院首大人了。”
陆景沂觑了秦小公子一眼，不再言语，双腿直奔正德殿，他心里清楚，现在不是调侃秦小公子的时候。
方恨迟从里头探出脑袋，望着那蹦蹦跳跳的小太监陷入深思，她方才匆匆瞥了一眼，只是脑海里并没有见过此人。
听他们二人的对话，这小太监并不是真正的小太监，他又唤他陆哥，而在这盛都城内，能唤院首陆哥的人寥寥无几。
只是一时之间她并没有什么头绪。
她远远跟在二人身后，随着二人来到正德殿，殿外王贵妃的人并没有阻拦，直接将她放了进去。
方恨迟进来的时候，就见院首大人正在大力摇晃着床上虚弱的男子，贵妃正倚在另一方软榻上，神情慵懒，跟着院首来的小太监正跪在旁边伺候。
床人的人轻哼一声，似是不满，似是抱怨。
“朕睡了多久？怎么天色这么黑沉？”
捉着李炙愈肩膀的手一顿，半蹲在他的身前，用手在他眼前晃动，只是他的眼眸丝毫未动，眼里连半点光点都寻不到。
手晃动发出轻微的声响，他能清晰地听到，然而他全然看不见在他眼前晃着的手。他转动着脑袋四处张望，只是无论是哪个方向都是漆黑一片。
哪怕天色再黑，也会有一星半点的微光，如今他的眼里只有深不见底的黑色。他似是察觉出来了，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询问道，“朕是怎么了？”
院首了解他，便不打算瞒他，只简洁的落下两字。
“失明。”
他勾起唇苦笑，果然如他猜想的那般，刚开始他的表情有些失落，很快又变得极为坦然，好似这个失明的人并不是他一般，好似他在接受一个寻常的结果一般。
“不要将这事告诉方恨迟。”
“晚了，她知道了。”
方恨迟吃过凝息丸，因此她站在原地的时候，李炙愈并不能察觉到她的气息，她在听到失明二字之时，心里似是涌起惊涛骇浪，而她整个人却像是被绳索束缚住，丝毫不能动弹。
院首将药交给方恨迟，神色如常，宽慰道，“不要有负担，解了此毒应该就能重获光明。你去喂他喝药，将你身上的解药也一并喂他吃下，我晚些时候再来。”
好半晌，她才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来，“好。”
三人从殿内出来，贵妃拦着小柚子不肯放他走，“陆景沂，这人本宫要了。”
“对不住了，贵妃娘娘，微臣是不会把人留给你的。”
陆景沂将人从贵妃身后强行拽走，将人推到自己的身前，生怕王贵妃上来抢夺。
“你这是不给本宫面子？”
他语气疏离，“贵妃愿意这么想，微臣也没有办法。”
“你……”
“微臣告退。”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