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云的膝盖狠狠地嵌进地面那些裂了缝的纹路里，鼻子里流出来的血珠子，在没了重力的情况下，就像悬浮着的一片猩红的小方阵。
视网膜上那些蹦来跳去的未来画面，正在一点一点把现实给吞噬掉呢。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脑神经末梢在高温里卷起来，还散发出那种焦糊的味道——这就是全息映射超过临界值的一种警告啊。
“别用那义眼去看东西！”他一下子把左臂的仿生皮肤给撕下来了，这下子皮下闪着幽蓝幽蓝光的神经接口就露出来了。
应急电源线在牙齿间被咬断的那一刻，视网膜上六个小时之后的月影突然把头转过来了，那只在培养舱里蜷缩着的右手，正朝着他比画着对着太阳穴开枪的动作呢。
培养液顺着记忆的方向往回流淌，就这么浸透到现实里了。林逸云忽然察觉到自己后颈的芯片变得滚烫滚烫的。
当第十二个血立方体撞碎在机械士兵的合金外壳上的时候，他看到在那个用荧光粉勾勒出来的倒着悬着的操控台上，有一张青铜色的密钥卡，正随着重力断层的变化，上下不停地翻飞着。
“你就只剩下五秒钟了。”
通讯器里突然就响起了那种电子音，声音特别大，就像炸开了一样。这就是数据之眼那种标志性的、没有一点生气的无机质声线。他下意识地就把腰间挂着的磁暴手雷给扯下来了，这时候却瞧见所有机械士兵的枪口都很奇怪地朝着天花板指着呢。有一种用肉眼根本看不到的量子纠缠，正顺着冷却胶弄出来的导电网络一点一点地蔓延开。
墨痕的投影一下子出现在那生锈的通风管道口，他那雪白的研究服上沾着像是像素化的血迹。他就这么问道：“知道为啥每个实验体都活不过三十天不？”这个像疯子一样的科学家拿着手术刀在那削虚拟的苹果呢，削下来的果皮在半空中碎成了不断重新组合的基因图谱，还在那说：“你们老是觉得自己在反抗……”
林逸云的机械义眼突然就往外渗黑血了。
在他视网膜上还残留着的影像里，他看到自己三分钟之前甩出去的荧光粉，现在就像一群磷火虫似的，吸附在第七维度的安全屋投影表面上。
当有个倒着放的指纹识别器被染成荧绿色的时候，他就像是突然来了灵感一样，把带血的食指朝着虚空按了过去。
“三。”
数据之眼的倒计时和那种尖锐的电磁噪音混在一起，整个地下通道的照明系统开始一闪一闪的。
林逸云突然就发现那些机械士兵的关节那儿渗出了银白色的黏液。玄铁的自毁代码和沈墨的防御系统正在互相吞噬呢，就好像是两条在数据的洪流里互相撕咬的电子鳗鱼似的。
他借着重力断层产生的浮空感，蹬着墙就翻了个身，作战靴底藏着的纳米刀片在墙面上划出了火星子。林逸云的身体刚经过某个特定的地方，突然就闻到了一股带着柠檬味的消毒水味。这味道他可太熟悉了，是墨痕实验室专用的清洁剂味呢，可这会儿却从第七维度的缝里冒出来了。
“二。”墨痕的投影一下子伸手按住了太阳穴，他脚边那些散落的基因图谱就开始烧起来了。这个科学疯子眼睛里都出现二进制代码的流光了，还兴奋地说：“多棒的混沌状态啊！”他接着说：“当两套绝对没错的系统互相矛盾的时候……”那些燃烧后的灰在他手心里聚成了个沙漏的样子，奇怪的是，这个沙漏里装着两种流速不一样的沙子，就像时间在这个沙漏里有两种走法似的。
这时候，林逸云的耳朵里突然像灌进去了海啸一样的杂音，嗡嗡作响。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马上就要被这杂音扯碎的时候，他看到那些悬浮着的荧光粉突然凑到一起，变成了钥匙的模样。再看自己刚才按在空处的带血指纹，这会儿正在倒悬着的操控台上投出了一个不断转圈的螺旋纹。
“最后再提醒你一下。”数据之眼的声音突然变得特别难听，就像生锈的齿轮在互相摩擦似的，“别去碰那个沙漏。”
然后，整个空间的电磁场在千分之一秒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重新组合了。林逸云赶紧缩着身子往正在变成液体的墙壁撞过去，这时候他用余光看到所有机械士兵的瞳孔同时亮起来深紫色的光。他知道，这是玄铁的复仇代码马上就要把整个防御系统给吞掉的信号。
当他那沾满冷却胶的手套碰到重力调节阀的瞬间，他听到墨痕在某个维度传来了很愉悦的叹气声。“一。”
倒计时归零的蜂鸣声猛地划破空气，这时候，林逸云惊觉周围一下子没声儿了。
那飘着的血立方体就跟被定住了似的，变成了水晶吊灯的样子。墨痕燃烧着的基因图谱呢，也停住了，还保持着火焰最旺时候的模样。就连通风管道滴下来的冷凝水，都在离地面五厘米的地方悬着不动弹了。
就他手腕上的全息屏幕还在闪呢。那0.1秒的红色数字，在黑暗里就像毒蘑菇似的一个劲儿地变大，林逸云感觉自己的骨髓都要变成晶体了。
就在他快要被这死一般的寂静给逼疯的时候，突然瞧见倒悬着的操控台认证指示灯从血红色变成了幽蓝色。那蓝色里头还有数据之眼特有的雪花纹路在动呢，就好像冰原上突然睁开的电子眼睛。
（接着上面的内容）
林逸云喉咙里的血腥味一下子就变成铁锈味了。
那些深紫色的电子瞳孔在机械士兵的眼眶里抖得厉害，就像被蜘蛛网黏住的萤火虫似的。
他后颈芯片那儿本来火烧火燎的，突然就变得冷得刺骨了——这是数据之眼在强行改他的神经回路呢。
等到第七个呼吸周期变得像黏糊糊的胶一样长的时候，整个地下空间就响起了像玻璃碎了一样清脆的声音。嗡——
那些机械士兵的合金关节一下子都渗出了银白色的黏液，黏液一碰到空气，立马就凝固成冰晶似的网格了。
林逸云瞅见它们瞳孔里的复仇代码正被一种六边形的数据链一点一点地吞噬，就好像数不清的银色小蜘蛛在啃烂葡萄一样。
“协议覆盖完事儿了。”
半空中悬着的血立方突然就炸成了一堆细碎的冰棱子，这些冰棱子一反光，就把操控台上那密钥卡的真正模样给照出来了——哪是什么青铜色啊，分明就是由好多纳米机器人组成的液态金属嘛。
林逸云的机械义眼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视网膜上还剩下的倒计时数字正被重新组合成一种古老文明的楔形文字呢。
就在第一根冰棱子刺穿他往上扬着的发梢的时候，林逸云突然闻到了苏怀柔平常爱用的雪松香水味。
这股香味混在墨痕实验室的柠檬消毒水味里头，就像一把蘸了毒的冰锥子扎进太阳穴一样难受。
他反手就抓住了正在液化的墙壁边缘，作战服袖口的纳米纤维一下子就自动编成了攀岩钩的样子。
“别信沙漏里的时间。”
数据之眼的声音冷不丁地从通风管道的锈迹里头冒了出来，还带着电子设备过载时那种特有的焦糊味。林逸云瞧见自己留在虚空里的螺旋纹指纹，正在把墨痕燃烧后的灰烬给吞噬掉呢。那些基因图谱的残片啊，在螺旋的中心慢慢聚合成了瞳孔的模样，嘿，和苏怀柔左眼的虹膜纹路那是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就在这个时候啊，重力断层突然就很诡异地偏转了。林逸云蹬墙的时候，那力道一下子就带上了四十五度角的重力加速度，这一下，他就像一颗炮弹似的，朝着第七维度的安全屋投影斜着射过去了。
等他的手肘把某一层肉眼看不见的量子膜给撞碎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婴儿的哭声。这哭声是从他那已经破碎的机械义眼里面传出来的。
好多好多的记忆碎片啊，就顺着神经接口往回涌。墨痕白大褂上那些像素化的血迹，一下子就变成了苏怀柔发梢的暗红色；数据之眼的雪花纹路里，居然藏着三十七个不同声纹的求救信号；那些已经停止运作的机械士兵的胸腔里，还传出类似人类的心跳声呢……
林逸云的太阳穴“突突”地直跳。
就在他终于抓到液态密钥卡的那一瞬间，整个地下空间就响起了像教堂管风琴一样的轰鸣声。
所有原本停滞不动的机械士兵，突然就一起举起了右手，被冰晶覆盖着的合金指尖，整整齐齐地指向了西北角的排污管道。那个地方啊，正往外渗出暗红色的反物质辐射光呢。
“他们给你留了生日礼物。”数据之眼那电子音里突然掺进了苏怀柔独有的清冷声音，这可把林逸云吓得差点松了手，直接掉进重力旋涡里去。
他瞅见自己的血珠子在密钥卡表面划出了像DNA链一样的轨迹，那些楔形文字呢，正慢慢变成二十年前某篇《全息神经接驳技术可行性报告》里的段落。
排污管道的合金闸门一下子爬满了像血丝一样的裂纹。
林逸云挥动纳米钩索荡过去的时候，瞧见每道裂纹里都卡着半透明的记忆芯片，整整十九个芯片排得像个沙漏似的，最中间那个芯片表面刻着个被火焰围着的“苏”字。
这时候重力场全乱套了。
林逸云感觉自己就像只被塞进万花筒的蚂蚁，每个棱镜面都映出不同时间线上的记忆残影。
当他用沾着血的食指碰到刻着“苏”字的芯片时，突然听到墨痕在某个地方发出那种疯疯癫癫的大笑声，这笑声里还夹杂着数据之眼特有的电磁杂音。
闸门“轰”地一下子打开的时候，林逸云的机械义眼彻底坏了。
在完全陷入黑暗之前的0.1秒，他看到十九个芯片同时发出幽蓝的光，在反物质辐射那暗红色的背景上拼出了半张女人的脸，这脸一看就是苏怀柔十年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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