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送你回家。如果需要,我会用一根尖棍来抵御怪物。在我阻止她之前,她就把胳膊搭在我的胳膊上,然后带路。
即使安磊不是通灵者,她也必须问问我住在哪里,而我的屏障已经非常薄弱,于是我直接告诉了她。我多年的谨慎、父母多年来对我的照顾,以及关于安全、我因精神疾病而易受骗的讲座,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么,你还看到了什么,丛希?”
“你说什么?”
“沙浪的街道上还有哪些怪物?我又看到了安磊脸上的表情,赤裸裸的着迷。饥渴。
“它们不是……它们不是真的,安磊。它们是我病态大脑的幻象,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脸颊泛起红晕。
“求你了,我非常想知道。嘿,拜托,看着我。丛希?”
“我知道你刚才的举动不是真的,那是个骗人的把戏,我现在不在乎了。但我的幻觉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但你还是说说看吧。”
我慢慢地把那些话像干面包一样塞进喉咙,告诉安磊在皮斯利大道尽头蹲着的三脚怪,以及南边那座高耸在城市上空、沉默不语的庞然大物。我描述了一只长着蘑菇脑袋的蹒跚猿猴,以及一只驼背爬行动物懒猴,它从我们面前横穿马路。安磊听着,点头,问问题,就像在编撰一个分类学。直到我们到达公寓楼下,我们交换了手机号码,我才停下来。我手指发麻,因为我确定我记住了她的号码。
安磊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叹了口气。我很想上去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睡着,但我还有课。”
“没关系,你已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友好,做这些事。对我这么好。”
安磊挑了挑眉毛。你知道这座城市对你们这样的人并不安全吗?啊,我在骗谁呢,你根本不知道。”
“什么?沙浪?“我几乎忍不住笑了,尽管发生了这么多事。”这里几乎不是英格兰的犯罪之都。这里发生的最糟糕的事情似乎都是学生的错。“安磊给了我一个奇怪的眼神,就像医生以前给我的那种眼神,一种我知道更好的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的同情。我觉得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等等,你是说我疯了?”
“不,丛希,我是说因为你看到了你不该看到的东西。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因为我不想让你这样的人受到伤害。而且我觉得你有点可爱。”
我想组织一下回答,却发现我的嘴就像一块无用的橡皮。嗯……好吗?”
“你知道大学中世纪形而上学系在哪里吗?其实那不算一个系,只有我们两个人。总之,重点是,我三点钟之前都有课,也就是说,你还有六七个小时可以睡觉,然后你就可以到系里去找冯依琳了。我想我们俩可以帮你理清思路。”
“什么什么?”
“中世纪形而上学系。它位于柳屋的顶端,严格来说只是哲学系的一部分。那里只有117号和118号两个门,一个写着——哦,等等,找到了!“她从外套里掏出一堆钥匙,抽出一把,塞到我手里。”你需要这个才能进去,这是118号的钥匙。如果我不在,你就直接进去吧,别客气。”
“为什么?我问。
安磊又露出一个微笑。因为我是罗宾汉。”
“中世纪形而上学?”
“你一定不能错过。”
“不能错过“原来是典型的安磊式疏忽。中世纪形而上学系隐藏在沙浪大学”新大楼柳屋的最角落,这是一栋建于20世纪60年代的四层建筑,由粗犷的混凝土和棕色玻璃构成,与哥特式尖顶和大学古老核心区的石雕建筑一起,成为校园的主导建筑。
我第一次来时就爱上了古老的大学建筑,高耸的天花板、橡木镶板和温馨的小讲堂,但柳屋是浪漫诱饵背后的悲伤陷阱。它又丑又漏风,回音不绝,我讨厌它毫无个性的空白空间。其他学生挤在一楼,赶在雨势加大之前离开,但很少有人走上楼。我听到咯吱作响的散热器和水龙头的声音,不禁咒骂自己的神经质,为自己的样子感到尴尬。
奇怪的是,我的幻觉似乎也不喜欢柳屋。
它们呆在外面,当我冒险从楼梯间的窗户里瞥向蒙蒙细雨中时,它们仍然清晰可见。一群巨大的掠食性鸟类,内心燃烧着熊熊烈火,聚集在大学中央庭院里一棵六十英尺高的黑影树旁,我看见一只昆虫般的庞然大物梦魇正在爬上图书馆大楼的侧面。但里面,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让我松了口气,但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也睡了一整天。没有做噩梦。
至少它们停留在睡眠的远方,就像正常的梦一样。下午三点,我被手机闹钟吵醒,感到如释重负;那种令人筋疲力尽的沉重感消失了。我的头脑相对清醒。我可以再睡十二个小时。我可以跳舞。我可以拥抱安磊。
当然,我什么也做不了。我还是我,还是睡眠不足。刚才站在淋浴下时,一阵疲倦感让我头晕目眩,差点摔倒。
我小心翼翼地避免把手上的分形符号擦掉。
我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安慰剂:安磊的善意、分形符号,以及幻觉可能成真的短暂幻想。这一切都让不适的潜意识相信我得到了拯救。
我不在乎这是不是幻觉。安磊是个骗子,但我喜欢她,尽管她可能不会喜欢我。我一打电话给我妈妈,就等于死定了,所以我想我不如花最后一天或两天时间做任何让我快乐的事情。
眼下,这意味着更多安磊的俏皮笑容。更多的关注。也许还能拥抱一下。
我又有什么损失呢?
在大学里的两个月里,除了上课的教室和研讨室,我几乎没花什么力气探索校园,偶尔去食堂吃点东西,在图书馆度过几个疗愈的下午,还尝试过一次参加文学俱乐部,但以失败告终。当我找到118和117教室时,我已经爬了五层楼梯,在满是破旧地毯和粉刷墙壁的走廊里迷了两次路。
中世纪形而上学并没有列在柳屋一楼目录中,也没有出现在大学网站上每个院系和学校的简介中,但我还是相信了安磊,不顾一切理智的判断。当哲学系的走廊在116号房间结束时,我试图跳出思维定式。
我发现117和118室的门藏在后面的楼梯间里,就像阁楼里的一个肮脏秘密,被冰冷的水泥墙包围着,只有一个小窗户透进光来。起初我以为我一定是弄错了,这些是门卫的储物柜或维修通道门,但墙上贴着一个小牌子。
“中世纪哲学与形而上学,教授——
一个放名片的小槽是空的。
我咽了口唾沫,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安抚自己翻腾的胃和喉咙里的悸动。我提醒自己,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我的潜意识中有一部分并不赞同,正是这部分说服我穿上最好的衣服。在我敲门之前,我必须抚平裙子,确保一切正常。我只有两条裙子,都是长裙。我很喜欢它们,但总觉得穿着它们不合适,让我觉得自己轻浮又愚蠢,虽然我知道这种感觉不适合我,但我非常想向安磊证明我——什么?
不是一个疯狂的怪人?我在骗谁呢?我期待什么呢?难道我们打算一起出去吃顿迟午餐,所以我才精心打扮?我洗了个澡,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站在浴室镜子前,花了好几分钟整理头发。我穿上了最好的毛衣,一件没有破洞或毛边的奶油色高领毛衣,甚至还把外套整理了一下,这是我几周来最用心的打扮。但我的皮肤还是苍白无光,眼睛因长期睡眠不足而布满黑眼圈,我知道自己看起来糟透了。
我犹豫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我戴着手套,想遮住安磊在我手背上画的分形图案,但现在我摘下手套,担心她会认为我感到羞耻。我再次自责,挺直腰板,敲响了门。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把双手背在身后,但觉得这样太正式了,于是又把手放在身前,但担心自己看起来太幼稚和少女气,于是又摆弄了一会儿,完全不知所措。
发现没有人回应。
我又敲了敲门,然后听了一下。
“安磊?”
失望感让我的胃部痉挛,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秒钟:如果这是个测试怎么办?安磊给了我钥匙,并特别说明如果她不在,我就进去。她是在里面等我主动吗?她是不是在背后嘲笑我的胆小?我当即决定,如果她在里面假装没听见我的敲门声,我就转身离开。我不会卑躬屈膝地寻求安慰。
睡了几小时,我的脊梁骨恢复了一些,但理性思考的能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安磊,你在里面吗?“我喊道,最后一次敲击门把手。我拿出她送给我的扁平小钥匙,插入锁孔。锁栓发出”咚的一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就在我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我注意到木门框上刻着一个类似小树的符号。
它与安磊在我手上画的那个分形符号一模一样。
我挺直了身子——虽然个子不高——摆出一副对抗的冷笑,打开了中世纪形而上学系的大门。
里面没有人。
相反,我发现了宝藏。
117和118房间之间的墙壁早已拆除,合并后的内部空间变成了一个学者洞穴。窗户上钉着图案毯子,阻挡了光线,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带灯罩的台灯发出的柔和光芒。靠墙摆放着下垂的、塞满东西的书架。房间的另一侧堆满了纸箱,里面装满了杂物。另一扇门被一个沉重的文件柜挡住。
一摞笔记、一对空杯子和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小山羊石像放在一张宽大的桌子上,桌上摊开着一本大皮面书,书放在房间中央。三张舒适的扶手椅蹲在桌子后面,其中一张上堆着几床毯子。另一张上放着一根抛光木拐杖。在宽大的窗台上,我发现了水壶和一盒廉价茶包、一台小巧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拳头大小的减压球。
书吸引着我走进房间,就像我被吸引到仙境深渊一样。好奇心还没有杀死我,但总有一天会。
我本以为房间里会弥漫着灰尘的味道,但当我跨过门槛时,却闻到了一股热茶和旧书的味道,它们共同抚慰着我的感官。我的胃不再痉挛,肩膀上的紧张感也消失了。这个地方很可爱,私密、安静、舒适,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如果这是安磊的个人空间,那又是怎么回事?你不能随便占用整个部门的房间来开你的小俱乐部。
我沿着书柜看了一圈,用手指轻轻敲了敲书脊。书名引起了我的注意:《西欧的巫术崇拜》、《金枝》、《所罗门的小钥匙》,以及数十本拉丁文或希腊文书籍,我都不认识,还有至少几本阿拉伯文和希伯来文书籍。在书架的一端,我发现了关于巫术和异教的现代书籍,作者用的笔名都很奇怪,比如“星鸦”和“银狼”。
我叹了口气,但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去妄加评论。刚才安磊不在的时候,我竟然对她发火,这让我感到内疚和愚蠢。
桌上的书不同。真实。皮革封面,已经开裂且脆弱。书页因年代久远而泛黄,上面写满了细小的手写字体,页边空白处还有不同笔迹的笔记,用的是不同的语言。
我从未见过这么旧的书。它让我感到高兴。一百年?一个半世纪?它没有碎裂,所以不可能真的那么古老。我忍不住想用指尖感受一下书页的质地,即使书中的内容可能完全不知所云。我凑近了看,想看看能不能认出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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