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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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天朗气清,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华三丰住所的窗台上洒下斑驳光影。一位衣着考究却难掩焦虑的中年妇人,牵着一个懵懂的孩子,步履匆匆地叩开了门。华三丰唤我过去,我便在他身旁的藤椅上落座。妇人紧攥着手帕,指尖微微发白,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急切地诉说着她的担忧:丈夫李学文已经整整三天杳无音讯了。

“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事!”妇人眼中蓄着泪光,“他生意做得大,牵扯广,我…我怕贸然去警方报案,万一传扬开来,会影响他的声誉和生意场上的关系…”她恳切地望着华三丰,表示只要能找到丈夫,她愿意倾囊相谢。

华三丰耐心听着。妇人回忆,最后一次见到丈夫是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李学文在电话里分明说好晚上十一点左右到家。她守着满桌微凉的饭菜,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直等到凌晨三点,却始终不见丈夫的身影,电话也变成了冰冷的关机状态。起初她以为丈夫应酬时喝醉了,或许在哪个朋友家歇下了。然而,第二天、第三天,那部手机依旧沉寂如石沉大海,公司上下也无人知晓他的去向,仿佛这个人凭空蒸发了。

华三丰迅速通过警方技术部门着手调查。追踪李学文的手机信号,结果令人心头一紧——信号最后消失的地点,并非别处,正是他自己家楼下!时间定格在当晚十一时十分。翻查通话记录,最后一个联系人是位叫赵小鹏的女士。华三丰找到她时,赵小鹏显得坦诚而困惑。她承认当晚李学文确实给她打过电话,但两人只是纯粹的生意伙伴。“他在电话里说话含混不清,明显喝了不少酒,”赵小鹏回忆道,“没说几句,我这边突然听到他‘啊’地叫了一声,紧接着电话就断了线。”她当时只道是李学文妻子发现他在深夜致电女性,生了误会,便没再深究。

线索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事实:李学文在自家楼下、与赵小鹏通话时,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变故!华三丰立刻带人前往李学文家楼下勘查。昏暗的一楼楼道口,经验丰富的勘查员在墙根处发现了一道极不起眼、已呈暗褐色的细小喷溅状痕迹。经警方实验室紧急进行DNA比对,证实这微末痕迹,正是失踪的李学文所留!警方随即投入大量警力,在周边展开地毯式走访。离李学文家单元门几十米远的一个水果摊老板,提供了一个关键线索。他努力回忆着那个雨夜:“那天晚上快十一点了,雨还没停,我正在收摊,模模糊糊看见一个穿连衣裙的长头发女人,好像很吃力地扛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走了。当时我还嘀咕,这女人力气可真不小,估计是自家男人喝趴下了给扛回去的。”鉴于李学文失踪后始终无人索要赎金,警方初步排除了绑架勒索的可能,倾向于认为这可能是一起因情感纠葛引发的袭击事件。

然而,华三丰紧锁眉头,提出了质疑:“一个失去意识或行动能力的成年男子,就算那女人力气再大,又能扛着走多远?附近必定有接应的交通工具!”警方采纳了他的判断,调取案发地周边的所有监控录像。画面显示,当晚该路段车辆往来频繁,轿车、三轮车穿梭不息。同时,另一组调查员反馈的信息也令人意外:无论是李学文经营的公司,还是他所居住的小区,几乎所有人都对他赞誉有加。他白手起家,事业成功后不忘回馈邻里,出资修建了篮球场、足球场,添置了便民饮水机,口碑极佳。

华三丰再次约见了李学文的妻子,仔细询问李学文在商场上是否有积怨颇深的对手。妻子凝神思索良久,提起一段旧事:早年间李学文经营砖瓦厂时,当地同行恶性竞争,互相压价导致大家都没钱赚。是李学文站出来,联合各家砖瓦厂统一了价格标准,引导大家转向质量竞争,最终让整个行业扭亏为盈。但这一举动,却触动了本地最大的“三人行砖瓦厂”的利益,他们觉得市场被李学文“抢”走了,便私下找了一伙社会闲散人员来恐吓李学文。带头的混混叫庄飞。

“那庄飞带着几个人,三天两头来厂里找茬闹事,”李妻回忆道,“后来学文跟他面对面谈了一次,意外发现庄飞的父亲,竟是学文当年部队里的老战友!学文念着旧情,对庄飞说:‘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别干这个了,我给你五万块,去做点正经小买卖,比混日子强。’庄飞当时就收了钱,拍着胸脯保证再也不来打扰。”李妻叹了口气,“这事过去挺久了,庄飞虽然混,但拿了钱后确实没再来过。要说他为了这个绑架学文…我觉得不太可能。”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又过去了一周。这天,警方接到报案,一名钓鱼爱好者在河边垂钓时,鱼钩意外勾上来一具男尸!尸体被铁丝反绑双手,口鼻被胶带紧紧封住,身上还绑着几块沉重的哑铃片。河水长时间的浸泡已让尸体严重肿胀变形。经警方DNA检验,死者身份确认——正是失踪多日的李学文!法医的尸检报告冰冷地揭示了他的真正死因:头部遭受重击后陷入昏迷,最终溺水窒息身亡。

至此,案件性质彻底明朗,这是一起手段残忍的故意杀人案!警方通过深入排查,彻底排除了情杀的可能。华三丰立即将自己掌握的有关庄飞及其与李学文过往纠葛的信息,详细提供给警方专案组。庄飞作为重大嫌疑人被依法传唤。这个昔日的混混如今依然潦倒,连辆像样的车都没有,还背负着一身赌债。与此同时,负责监控分析的警员传来振奋人心的消息:在案发地到抛尸河段的必经之路上,经过海量视频筛查和反复比对,锁定了一辆形迹可疑、带有绿色帆布棚顶的三轮摩托车。该车在案发时段,曾长时间在李学文住所附近区域反复徘徊、停留。更关键的是,监控清晰地拍到,这辆车在从抛尸地点方向返回时,车上的绿色棚顶竟不翼而飞!这一反常举动,无疑暴露了驾驶者企图隐匿车辆特征、逃避追踪的意图。

警方迅速锁定三轮摩托车驾驶员身份——董言,“三人行砖瓦厂”的一名普通员工。技术警员对他的三轮车进行了极其细致的勘查,终于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缝隙里,提取到了一滴微小的、已干涸的血迹。经DNA检验,确认属于死者李学文!铁证如山,董言的心理防线崩溃了。他供认,正是他和庄飞共同实施了犯罪。原来,董言是庄飞的小学同学,两人同在“三人行砖瓦厂”打工。庄飞偶然向董言炫耀起当年如何从李学文手里轻易“弄”到五万块钱的往事。最近两人被赌债逼得走投无路,庄飞便恶向胆边生,提议:“李学文那么有钱,咱们再‘绑’他一回,弄笔大的!”

案发当晚,庄飞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身女式连衣裙和假发,在李学文家楼下阴暗处伺机而动。董言则骑着那辆带棚的三轮摩托车在不远处的路边“望风”。当看到李学文摇摇晃晃地边打电话边走向单元门时,庄飞戴着假发、穿着裙子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里窜出,举起藏在身后的哑铃,狠狠砸向李学文的后脑勺!他们本意只是想把人砸晕后绑走,不料下手太重。庄飞见李学文倒地后没了呼吸,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将人扛起,丢进了董言的三轮车斗里——这惊悚的一幕,恰好被远处收摊的水果店老板看在眼中,误以为是“女人扛走了醉酒丈夫”。两人发现可能闹出了人命,勒索的念头瞬间被恐惧淹没,只想着尽快毁尸灭迹。慌乱中,他们想到了沉河。于是将昏迷的李学文双手反绑,封住口鼻,绑上沉重的哑铃片,趁着夜色抛入了冰冷的河水中。他们不知道,那沉重的一击并未立即夺去李学文的生命。真正的致命时刻,是在那黑暗的河底,冰冷的河水无情地灌入他的口鼻……

一位勤勉创业、热心公益的企业家,就这样倒在了贪婪与背叛的利刃之下,留下的是亲人无尽的悲痛和一个令人扼腕叹息的结局。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却再也照不进那被罪恶吞噬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