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百吨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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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如墨,梧桐山巅的浓云低垂,仿佛要将天地一同压碎。山脚下的神鸟庙在浓稠如墨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座被遗忘在人间与幽冥交界处的孤岛。

翻滚的雾气裹挟着腐叶与青苔的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宛如千万只惨白的鬼爪,从坍塌的庙檐、破碎的窗棂、开裂的门缝,一点点探入这座尘封已久的破败庙宇,似要将这里的一切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雾气在庙内盘旋涌动,时而凝聚成狰狞的鬼脸,时而幻化成扭曲的身形,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

随着雾气翻涌而入,四道身影悄然出现。

他们的脚步没有丝毫声响,衣袂也不曾带起一丝微风,仿佛本就是雾气的一部分。那扇只能勉强遮挡半边的破门,在他们面前如同虚幻的影子,四人竟毫无阻碍地穿门而过,仿若幽灵般“飘”进庙内。

众人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火把,火把上的松脂滴落在地,燃起零星小火苗。摇曳的火光中,待那四人临近,赫然发现,这不正是先前呼喊时毫无应答的四人吗?

定眼一看,只见,那名亲信模样的人,脸上还凝固着扭曲的惊恐神情,嘴角甚至还保持着凄厉呼喊的弧度,双目圆睁,眼中却没有一丝生机,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另外三位武夫,则瞪大眼睛,瞳孔里映着不知名的恐惧,满脸惧色,肌肉僵硬,脸上的冷汗凝结成霜,仿佛刚从森罗地狱逃回人间,又似遭遇了择人而噬的恶鬼。

他们的衣物残破不堪,沾着泥土与血渍,衣角还在微微飘动,却不见他们有任何动作。

众人何曾见过这般诡异场景,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纷纷不由自主地连退数步,后背紧紧抵住斑驳的墙壁,仿佛这样就能寻得一丝安全感。

有人手中的火把险些掉落,火苗将他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更添几分惊恐。就在众人惊恐万分、不知所措时,面容刚毅的中年人猛然拨开人群,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发出细碎声响。

他紧抿嘴唇,眼神中透着商人特有的精明与狠厉,朝着那四人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沉稳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在距离四个不知名的东西还有一丈左右的地方,脚步戛然而止,衣摆因惯性微微摆动。

“吱吖——”腐朽的木门在无形力量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声音悠长而尖锐,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哀嚎。

“头儿,我是阿虎,我回来了,外面有金子,好多金子,头儿,跟我走,搬金子……”

话音未落,紧接着,“咻——!”破空声骤至。只见一把泛着古朴光泽的木刀划破空气,带起一道淡淡的柳木清香,刀刃上还刻着一些古老的符文,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木刀直直砍向那名叫阿虎的亲信胸膛,木刀触及的瞬间,那鬼东西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哀嚎,声音震得众人耳膜生疼,身形如烟雾般迅速消散,只留下几片泛着幽光的碎屑,落在地上瞬间化作齑粉,还腾起一股刺鼻的黑烟。

民间传言,柳木能克鬼。这中年男子多年行商,走南闯北,难免遭遇些邪祟之事,故而随身带着这柄精心打磨的柳木刀,刀身不知经过多少高僧开光,关键时刻竟成了保命利器。

“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我等不过是小小商队,往来贩运些茶叶丝绸,讨口生活。若阁下想要货物,我等愿奉上一半,只求阁下饶我等性命,日后定当塑金身、建庙宇,诚心供奉!”

中年男子高声朝着大雾喊道,声如洪钟,震得整个神鸟庙都簌簌落下些许灰尘,梁上的蛛网也跟着轻轻摇晃,瓦片间的碎石纷纷坠落。

他手中木刀直指另外三只来历不明的诡物,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手臂上青筋暴起,然而雾霭那头,一片死寂,只有雾气翻涌时发出的呜咽声,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

那三个武夫模样的邪物,此刻也呆立在原地,空洞的眼神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被某种力量暂时定住了身形,偶尔身体会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

中年男子心中暗自思忖:手中这木刀,对付些小喽啰尚可,若遇上厉害的妖鬼,根本无济于事。

看着眼前情形,他一边与诡物对峙,一边用余光瞥向角落的三人。这浓雾彻底隔绝了外界,谁也不知雾那头藏着什么,能无声无息取人性命,绝非他能招惹的存在。

他心中暗想,看来能让雾中那东西有所忌惮的,另有其人。

眼角余光瞥见原本奄奄一息的小乞丐竟扶着墙站了起来,瘦弱的身躯在火光下微微颤抖,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无比艰难,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脸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可是亲眼见过小乞丐那副命不久矣的模样,面色灰白如纸,呼吸微弱,脉搏几乎不可察觉,如今这情形,要么这三人中有高手,要么这鬼东西就是他们弄出来的。

若是前者,尚有一线生机;若是后者,对方要么被自己开出的条件打动,要么就是抱着猫戏老鼠的心态……

此时,虾仁已恢复了大半。他缓缓睁开双眼,睫毛像沾了露水般沉重,顿感眼睛干涩刺痛,仿佛被砂纸反复打磨,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像是蒙着一层薄纱。

又闭眼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适应过来。就在这时,一张带着猫儿般狡黠笑意的老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皱纹里仿佛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刹那间,一道机械音在他脑海中炸响,声音尖锐而突兀,眼前之人的简要信息也随之浮现,字迹泛着淡淡的蓝光,在意识中闪烁,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刻刀刻进他的脑海。

“叮——人物解析中,解析成功。人物信息如下:

[人物:丹阳子]

[状态:异常(傀儡)]

[境界:筑基一层]

[简介:生于乱世,漂泊半生,为求生机,坑蒙拐骗,却机缘巧合下得到机缘得以修炼至筑基巅峰,却在突破金丹时被害,最终被炼制成了傀儡。]

[人物:玄阳]

[状态:异常(分身)]

[境界:筑基一层]

[简介:魔道天骄玄阳分身之一,本体在一定范围内通过秘法控制分身活动,可随时通过自爆舍弃。]”

“贫道丹阳子,见过道友。”丹阳子望着虾仁,眼神中满是喜爱,那目光如同贪婪的收藏家看到绝世珍宝,嘴角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他的声音沙哑而怪异,仿佛喉咙里卡着一块碎玻璃。

虾仁半靠在墙角,听着脑海中的人物信息,只觉一阵眩晕,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这世上到底有多少人叫丹阳子?自己不过是个面板显示为凡夫俗子的普通人,怎么一开局就碰上了这两位明面上已是筑基期的“大神”?更别提外面的情况不明,暗处还藏着一位不知境界的被系统承认的魔道天骄!

“虾仁见过道长,有礼。”虾仁拱了拱手,发现自己能活动后,便缓缓撑着墙面站起身,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牵动着全身的筋骨,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他眼神中满是警惕地望着丹阳子,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黏在皮肤上,说不出的难受。

看着后退到一旁的丹阳子,以及他身后那个眼睛骨碌碌转、一脸天真望着自己的道童,虾仁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头皮发麻。

那道童的笑容太过灿烂,在这阴森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诡异,仿佛是画在脸上的面具。

刚恢复的肌肉还有些僵硬,他强装镇定,转头望向别处,任由丹阳子在一旁嘀嘀咕咕,那声音如同蚊虫的嗡鸣,在耳边挥之不去。

虾仁环顾四周,眼前景象让他颇为意外。

供台上,两只石制神鸟像宛如太极阴阳鱼般相互缠绕,表面雕刻的纹路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却依然能看出几分威严。

神鸟的眼睛原本镶嵌着什么,如今却只剩下两个空洞的凹槽。香案上,摆放着不知名的瓜果,表皮已经腐烂,渗出黑色的汁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上面还爬满了不知名的虫子,密密麻麻地蠕动着。

香炉之中,几根不知何时熄灭的香,呈三长两短之态,香灰堆积如小山,仿佛诉说着这座庙宇曾经的香火鼎盛。

四周墙壁斑驳不堪,墙灰大片脱落,露出里面粗糙的砖石,多处墙壁上还留着不知何年何月的壁画,色彩褪去,只隐约可见些奇形怪状的图案,有的像是狰狞的妖魔,有的像是祭祀的人群,还有些图案扭曲得不成形状,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屋顶更是破了好几个大洞,雾气从洞口涌入,在半空凝成丝丝缕缕的白气,宛如幽灵的长发。

橘黄色的火光摇曳,众人围聚在一起。奴仆们紧紧抱着货物,仿佛那是救命稻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上满是绝望;有人抱头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更有甚者竟被吓得失禁,尿渍在地面晕开,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武夫们则围成半圈,手中长刀寒光闪烁,直指破烂的庙门,然而微微颤抖的刀刃,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恐惧,他们的呼吸急促而沉重,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而那位中年男子面色坚毅,手持木刀,与一丈外的鬼东西对峙着。火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斑驳的墙面上扭曲变形,仿佛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寂静的庙宇中格外清晰,偶尔迸出的火星,落在地上,瞬间熄灭。中年男子的眼神坚定,却也难掩眼底的焦虑,他时不时瞥一眼身后的众人,那是他的商队,是他的身家性命,此刻却都陷入了这未知的危机之中。

更是带着几分祈求的意味望向丹阳子,希望这位道长能看在先前让他们进庙里歇息的情分上能出手帮助。

“不过是几只伥鬼罢了,道友可听过为虎作伥?”丹阳子仿佛听到了中年人心底的祈求,笑眯眯地望向门口那片墨色迷雾,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尾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他不知何时拿到手中的拂尘轻轻挥动,带起一阵阴风,吹得众人的衣角猎猎作响。

“哦?道长知道外面的情况?还望道长教我。”

虾仁微微一愣,抱拳一礼,至少表面的礼数做足。

在观察众人时,系统信息已自动呈现。或许是这些存在太过普通,许多信息都未详细标注,只在他们头顶简单显示着八品武夫、七品武夫、凡夫俗子、伥鬼等字样,字体在昏暗的光线下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丹阳子接下来的话,让在场众人的心猛地一紧。他轻轻挥动拂尘,扬起几缕银丝般的毛发,“一只开了灵智的虎妖罢了。贫道承了人情,道友可要救下他们?这简单,杀光这些凡人,那虎妖没了目标,不就等于救了他们?”

丹阳子不知何时已拿起拂尘,脸上挂着猫儿般的笑意望着虾仁,眼中却杀意毕现,那眼神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他的话音刚落,庙外的雾气突然疯狂翻涌起来,隐隐传来一声虎啸,声音低沉而威严,震得庙宇的梁柱都微微颤抖,众人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几乎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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