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何雨辰已经蹲在卤味摊前擦铜锅。
锅面映出他微微皱起的眉心,水珠顺着手腕滑落,在晨风中泛着凉意。
竹编的笸箩里堆着刚剖好的鸭掌,泛着珍珠似的白光,肉质微透,筋膜如玉丝交错。
他指尖刚沾到凉水,就听见院门口传来李师傅那破锣似的嗓门:“雨辰!我带了热乎的糖油饼,赶紧来垫垫肚子!”
李师傅跨进门槛时,蓝布工装的前襟还沾着星点面粉,身上飘来一股麦香与油烟混杂的气息。
他把用油纸包着的糖油饼往案上一放,油香立刻混着卤料的辛香在空气里炸开,连墙角的野猫都悄悄探出了脑袋。
何雨辰抬头,就见他眉梢挑得老高,手里还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昨儿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合计着光开分店不够——咱厂食堂那伙食,职工们早怨声载道了!你这卤味要是能承包职工餐,每月固定供应,不比摆摊儿稳当?”
何雨辰擦手的动作顿了顿。
前世他缩在厨房给秦淮茹家熬粥时,哪敢想这种“大买卖”?
可现在他望着李师傅发亮的眼睛,喉咙里泛起股热乎劲儿——原主十年的窝囊,不就该拿这样的野心碾碎?
“李叔,您是说……”他捏起那张纸,是红星厂后勤科的采购清单,“职工餐每人每月补三斤粮票,由咱们供卤味配饭?”
“可不是!”李师傅一拍大腿,工装口袋里的饭票窸窣作响,“我昨儿找后勤王科长唠了半宿,他尝了你那卤牛肉,直拍桌子说‘这比食堂的白菜汤强十倍’!”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王科长还说,要是谈成了,他能帮着在厂区东门盘间铺子——那地儿紧挨着职工澡堂,下了班的工人打这儿过,谁能忍住不买两斤?”
何雨辰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清单边缘,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撬动了一下。
系统在他脑海里轻轻“叮”了一声,像春冰初融的脆响:“检测到持续善意行为(为李师傅提供卤味试吃/协助解决职工伙食问题),人脉返还功能已解锁。”
他正愣神,院外突然传来自行车铃铛的脆响,清越如银线划破晨雾。
张大姐推着车停在摊前,车筐里还放着两棵带泥的青蒜,泥土的清香扑鼻而来。
“雨辰啊,我听老周(菜场管理员)说你在找铺面?东四三条有间二十平的门脸儿,原是卖针头线脑的,上个月关了。我跟房管所打了招呼,租金按成本价算,你啥时候去看?”
何雨辰愣住。
上回张大姐来买卤鸡,他多塞了俩鸡肝,还非说“您帮咱们院儿修水管子累着了”。
敢情系统说的“人脉返还”,是把这些细碎的善意,结成了实实在在的助力?
“哎哟雨辰这是要当大老板了?”
尖细的嗓音像根针,扎破了这团热乎气。
赖婶晃着花布围裙挤过来,手里的搪瓷缸子碰得叮当响:“我可听说了,东四三条那铺子潮气重,墙皮直往下掉!就你那小本儿买卖,撑死卖俩鸭脖,还想盘门面?也不怕砸手里,到时候哭都找不着调!”
何雨辰抬头。
赖婶的花围裙上沾着酱油点子,嘴角撇得能挂油瓶,可他注意到她眼神飘向自己的竹笸箩——里面还剩半块没切的酱牛肉,油光蹭亮。
“赖婶说得对。”他突然笑了,抄起刀“咔”地剁下块牛肉,刀刃入肉的触感沉实有力,“我这小本儿买卖,可没本事请人喝闲茶。”他把牛肉装进塑料袋,故意在赖婶眼前晃了晃,“不过我这儿有刚卤的牛腱子,您要是嘴馋……”
“谁馋你这破玩意儿!”赖婶脸涨得通红,转身就走,塑料凉鞋在青石板上踩得噼啪响,“我家那口子昨儿刚从上海捎回酱鸭,比你这——”
她的话被“哗啦”一声打断。
她的自行车原本斜靠在槐树上,此刻链条“咔”地崩断,车身歪倒时带翻了她的搪瓷缸子,酱油泼了她一裤腿。
她踉跄着去扶车,结果车把勾住了围裙带子,整个人往前一扑,“扑”地摔进了院儿里的泥坑,湿泥溅起,带着青草与腐叶的气味。
“哎哟我的老腰!”赖婶趴在泥里哼哼,花围裙成了灰褐的,鬓角的白发沾着草屑,“这是哪个缺德的——”
“赖婶,您自个儿没把车停稳吧?”院儿里的王大爷拎着鸟笼凑过来,嘴角直抽,“上回您还说雨辰的卤味‘一股子药渣子味儿’,今儿这泥坑味儿,比药渣子咋样?”
“哈哈哈!”“赖婶这跤摔得瓷实!”邻居们哄笑起来,笑声在院子里回荡,夹杂着远处麻雀的叽喳。
何雨辰低头切肉,听见系统提示音又响:“检测到恶意攻击(言语贬低/破坏主角声誉),触发暴击反击。当前悔悟值 50,返还比例维持3倍。”
日头爬过屋脊时,林晓梅来了。
她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发梢还沾着点草叶——显然刚从外面跑回来。
“我问了以前国营饭店的同事,”她把笔记本摊开,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地图,“东四三条那铺子虽旧,可离菜市场近,进货方便;厂区东门的铺面挨着澡堂,工人下了班爱凑堆儿,买卤味当零嘴儿最合适。”她指尖点在地图中间,眼睛亮得像星星,“还有前门外的老字号街,虽贵点,但能打响招牌——不过咱们现在资金不够,可能得缓缓。”
何雨辰凑过去看。
她的笔记里夹着半张糖纸,是橘子味的,应该是跑累了买的。
他突然想起昨夜枕头下的蓝布手帕——那是林晓梅前天帮他收摊时落下的,还沾着她用的胰子香。
“晓梅,”他喉结动了动,“明儿陪我去看东四三条的铺子吧?你懂行,帮我参谋参谋。”
林晓梅抬头,耳尖慢慢红了。
她低头收拾笔记本,发帘遮住表情,声音却软得像新晒的棉被:“好啊。我还帮你问了厨房设备的价钱,旧的压面机、崭的煤炉……”
两人正说着,傻柱风风火火冲进院子。
他手里举着块红布,上面用粉笔写着“红星卤味坊”五个大字,墨迹还没干:“雨辰!我找厂子里的刘师傅写的招牌,咋样?够气派不?”他扭头看见林晓梅,挤眉弄眼地笑,“哎哟,我弟这是要事业爱情双丰收啊?”
林晓梅的脸更红了,抓起笔记本就往门外走:“我、我去买图纸!”
“哎你等等——”何雨辰刚要追,傻柱一把拽住他胳膊,脸上的笑没了,“雨辰,哥以前糊涂,总让你帮着养秦淮茹那一家子。现在你要干大事儿,哥别的不会,看店、搬货、吼那些占便宜的——哥能行!”
何雨辰望着傻柱泛红的眼眶。
前世他咽下去的那些委屈,此刻都化成了喉咙里的热。
他拍拍傻柱的肩膀:“哥,等分店开了,你就是大掌柜的。咱何家人,往后要活成个样儿!”
傍晚收摊时,何雨辰站在卤味摊前,望着院儿里晃动的人影。
赖婶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裳,正蹲在墙根儿揉膝盖,眼神却时不时往他这儿剜。
他摸了摸兜里的钥匙——那是张大姐刚给的东四三条铺面的钥匙,还带着金属的凉意。
“这只是开始。”他望着远处渐沉的夕阳,轻声说。
赖婶揉着膝盖站起来,拍了拍裤腿的土。
她望着何雨辰的背影,眼神里的怨毒像块淬了毒的冰。
墙角的野猫“喵”地叫了一声,她弯腰捡起块碎砖,指尖掐得发白——等明儿他去看铺子,她倒要看看,那间潮气重的破房子,能不能藏住什么“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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