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七星坛孔明借风 周平川护主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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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周瑜接过诸葛亮所书十六字,登时愣在当场,半晌说不出话。那十六字恰似万钧雷霆,劈开他心中忧思迷雾,又如一盆冰水浇下,只教他遍体生寒。

“只欠东风!只欠东风!”周瑜喃喃自语,猛然抬眼望向诸葛亮,目中既有惊骇,又满是急切,“先生真乃神人也!既知我病根所在,必有解救之法吧?”

诸葛亮轻摇羽扇,神色从容道:“亮虽不才,曾遇异人传授奇门遁甲天书,略能呼风唤雨。都督若要东南风,可于南屏山建一七星坛,高九尺,分三层,差一百二十人执旗幡围绕。亮于台上作法,借三日三夜东南大风助都督用兵,如何?”

周瑜听罢,病态尽消,翻身而起,深深一揖到地:“若能如此,莫说三日三夜,便是半日大风,大事可成!瑜铭感五内,请先生即刻安排!”

孔明道:“事不宜迟,须待十一月二十甲子日祭风起,至二十二日丙寅风息,不可有误时辰。”周瑜忙令鲁肃调拨军士、备齐器物,助诸葛亮于南屏山筑坛,自去筹备不提。周瑜虽精神大振,一面密令各营依计备战,一面却暗忖:待东南风起,大事底定,须先除孔明,免留后患!

却说孔明在七星坛上,披发仗剑,步罡踏斗,焚符诵咒。坛下旗幡按八卦方位猎猎作响。一连两日,江上仍刮西北风。曹营中因船已连环,士卒渐惯水战,操练更显声势。曹操立于水寨高台,望江面千帆如林、铁锁横江,只觉气吞万里,连日来庞统献计、徐庶离营之不快尽消。然心中总有一丝不安,遂召于禁、毛玠询问主簿周宁动向。

毛玠禀道:“周主簿近日除观星象、推演沙盘,便是闭门静思,偶至江畔踱步,并无异常。”

曹操沉吟道:“他曾言‘有凤来仪’应在庞统献连环计,如今谶语已验。然东南岸周瑜营寨异动频繁,他可曾察觉?”

于禁迟疑道:“末将问过,周先生只说‘天机星移,当应其时’,教我等谨守营寨、厉兵秣马。”

曹操蹙眉道:“好个‘应其时’!传周宁来见!”

少时,周宁进帐。曹操屏退左右,直视其眼道:“平川,大战将至。你观天象,此战吉凶如何?”

周宁目光平静,答道:“丞相,此时此刻。已是万事俱备。再问吉凶岂不是徒增烦恼?

曹操眼皮一跳,微微点头道:“万事俱备,也算恰如其分。只是听平川之意,莫非此战还有变数?”

周宁摇头道:“星象非恒,事亦无常。江东一行,徐徐图之已是千难万难。我若进言就此罢兵丞相可能容我?”

曹操心头大震,从未料到周宁竟然如此不看好此役。当下又仔细回想诸般细节“数九隆冬风贯西北,已占天时。铁锁横江,战船连环,已占地利。庞统归心,有凤来仪,已占人和。”想到此处对着周宁说道:“天时地利人和,吾已尽占。焉有不战而退之理。”

周宁正色道:“天机难测,然若有通晓天文地理之人行逆天之事,强行扭转天时,亦非绝无可能。丞相当谋万全之策。”

曹操对周宁本事早有领教,强压心中不安,遂问:“那依你之见,当如何应对?”

周宁道:“连环已成,仓促难解。唯有令各船多备水具、长钩、利斧,命将士时刻警醒,若遇火起,即刻断锁散船。再令北地将领率精锐步骑守旱寨及要道,以防不测。速遣斥候监视南屏山,若有异动,必是蹊跷!”

曹操虽觉有理,却知破连环非朝夕之功,恐乱军心,终存侥幸——仍不信隆冬有东南风。但为稳妥,仍命毛玠、于禁暗备灭火器具,调乐进、李典等将上岸加强旱寨防卫,遣斥候监视南屏山,心中却冷笑:“世上岂有呼风唤雨之人?”

转瞬到十一月二十日甲子日,曹营水寨依旧西北风劲。蔡中蔡和已然传过密信,今日里黄盖阚泽举兵来投。

且说黄盖已自准备火船二十只,船头密布大钉,船内装载芦苇干柴,灌以鱼油,上铺硫黄、焰硝引火之物,各用青布油单遮盖;船头上插青龙牙旗。黄盖于火船之后准备妥当,只待风起。

至夜子时,南屏山七星坛上,诸葛亮仗剑焚香,坛上旗幡突然无风自动,初时微颤,继而狂卷!

江面上,刮了月余的西北风竟渐渐弱了!江边旌旗缓缓转向,芦苇亦向东摇曳!

曹操正与诸将饮宴,闻报风向有变,惊得掷杯于地,急奔帐外,但见帅旗从西偏缓缓转向东方!虽未全转东南,却已令曹操心惊胆战!

“报!南屏山有冲天文气直贯云霄!”“报!周瑜营寨火把通明,战船异动!”斥候接连来报。

风起之时黄盖已然扬帆摇橹,二十火船犹如乱矢直插曹军水寨。江面之上二十个红色火团由小变大,霎时间曹营火光四起。

曹操脸色煞白,周宁预言竟成真!天机逆转,大风骤起,就在今夜!他心中侥幸尽灭,嘶声下令:“全军戒备!毛玠、于禁巡视各船灭火!文聘率快船警戒!岸上将领严守旱寨!”曹营顿时大乱。

南岸,周瑜立于船头,感受着渐强的东南风,如刀似戟,猎猎作响。激动得浑身颤抖。他拔剑指江北,大喝:“天佑江东!火攻!全军突击!”

令旗挥动,号角震天!江南岸万帆齐发:周瑜亲率中军,韩当、周泰等率纵火船队跟进,程普等主力战船掩杀。

“救火!快救火!斩锁链!”毛玠、于禁喊声被烈焰与惨叫淹没。铁锁连环反成死结,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船帆尽燃,火势顺着铁索、甲板疯狂蔓延,水寨化作火海!士兵或被烧死,或溺毙江中,铁索烧红,船只倾覆,哭声震天。

岸上,曹操在张辽、许褚护卫下退守旱寨,望着火海,肝胆俱裂,悔不当初:“误中奸计!悔不听程仲德、周平川之言!更悔杀蔡瑁、张允”

正此时,喊杀声震天,周瑜主力杀到!太史慈、凌统从侧翼猛攻,甘宁率死士抢滩,吕蒙等将领扑向旱寨!江东军借风势,战意如潮。

旱寨守军虽奋力抵抗,却士气低落,防线仓促,被江东精锐多处突破。火光中,周宁立于高地,见曹操被乱军冲击,一支流矢骤至!

“丞相小心!”周宁飞身扑出,将曹操推至一旁,自己左肩中箭,血如泉涌!

“平川!”曹操跌倒在地,目睹此景,惊骇不已。张辽忙将二人护至掩体后。

周宁咬牙忍痛,强打精神,颤声道:“丞相……快走!”指侧翼山路,“走此路可逃!赤壁守不住了!”

张辽护住周宁,抬头望向箭矢飞来之处,只见一员老将正向此处疾行而来。这老将军不是旁人正是黄盖。

黄盖望见穿绛红袍者,料是曹操,先是施以冷箭,未料到被周宁挡住,当下手提利刃,追杀不止。

张辽当下拈弓搭箭,觑着黄盖较近,一箭射去。此时风势正大,黄盖在火光中,那里听得弓弦响,正中肩窝,翻身落水。眼见追兵稍退张辽抽出佩剑。剑光闪过之处周宁肩膀之上的箭矢齐根而断,撕开战袍简单包扎。

曹操与张辽引百馀骑,在火林内走,看前面无一处不着。正走之间,毛玠救得文聘,引十数骑到。操令军寻路。张辽指道:“只有乌林,地面空阔可走。”

曹操闻言径奔乌林而走。正行走间,背后一军赶到,大叫:“曹贼休走!”火光中现出吕蒙旗号。曹操带周宁催马向前,留张辽断后,抵敌吕蒙。

行不过数里却见前面火把又起,从山谷中拥出一军,大叫:“凌统在此!”曹操肝胆俱裂。电光石火之间斜刺里一彪军到,大叫:“丞相休慌,徐晃在此!”彼此混战一场,夺路往北而走。忽见一队军马屯在山坡前。徐晃出问,乃是袁绍手下降将马延、张凯,有三千北地军马,列寨在彼,当夜见满天火起,未敢转动,恰好接着曹操。操教二将引一千军马开道,其余留着护身。操得这支生力军马,心中稍安。马延、张凯二将飞骑前行,不过十里。甘宁甘兴霸领军杀出,马延,张凯被甘宁斩于马下。

曹操见甘宁勇猛,只得望彝陵而走。路上撞见张郃,操令断后。

纵马加鞭,走至五更,回望火光渐远,操心方定,问曰:“此是何处?”左右曰:“此是乌林之西,宜都之北。”操见树木丛杂,山川险峻,乃于马上仰面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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