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
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这里充满了各种奇妙的、正在滴答作响的银器。
墙壁上，霍格沃茨历任校长们的画像，在画框里假装沉睡，但微微颤动的眼皮出卖了他们正在偷听的事实。
一只华丽的、如同火鸡般大小的鸟，站在镀金的栖木上，用黑豆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林凡。
那是凤凰，福克斯。
“坐，林凡。”
邓布利多指了指他对面的高背椅，自己则坐回了办公桌后。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递上柠檬雪宝，也没有露出那标志性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温和微笑。
他的十指交叉，放在桌上。
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透过半月形的镜片，锐利得像是一把手术刀，试图剖开林凡所有的伪装。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沉默。
空气凝重得如同灌了铅。
“茶还是黄油啤酒？”
邓布利多打破了沉默，声音却不带一丝温度。
“水就好，谢谢校长。”林凡坦然地坐下，姿态放松，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那只凤凰。
邓布利多挥动魔杖，一杯清水出现在林凡面前的桌子上。
他没有喝。
“林凡。”
邓布利多开口了，这一次，他省去了所有不必要的姓氏和客套。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单刀直入，不留任何迂回的余地。
这不是一次师生间的谈话。
这是一场审问。
画像里的校长们，连装睡都忘了，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神情严肃。
林凡端起水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
他抬起眼皮，迎上邓布利多审视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校长先生。”
“我是谁，真的重要吗？”
他把问题，原封不动地，又推了回去。
“重要的，难道不是我站在哪一边吗？”
邓布利多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没想到，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掉他酝酿已久的气场，并且反客为主。
这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心智。
“那么，你站在哪一边？”邓布利多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声音愈发深沉。
“我站在我自己这一边。”
林凡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我站在能让我安稳活下去，并且活得很好的一边。”
他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双手的手肘撑在膝盖上，直视着邓布利多。
“而伏地魔，那个躲在奇洛头巾里的可怜虫，显然是这件事最大的障碍。”
“我的目标，和他一样。”
“不，应该说，比他的目标更彻底。”
邓布利多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林凡继续说道，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邓布利多的心上。
“他想要杀死哈利·波特，因为一个可笑的预言。”
“而我，想要杀死他。”
“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界上，将他存在的痕迹，完全抹除。”
“因为，只有死掉的黑魔王，才是好魔王。您说对吗，校长？”
这番话，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和一种冷酷到极点的实用主义。
邓布利多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林凡，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学生。
他的强大，他的神秘，他远超年龄的成熟和狠辣。
这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谜团。
“你凭什么？”
邓布利多终于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凭你今晚的表现？净化魔法石？还是逼退了伏地魔的残魂？”
“那很出色，林凡，超乎想象的出色。”
“但那不是真正的伏地魔。当他卷土重来，他会比十一年前更加可怕，更加残忍。”
“你，又凭什么去对抗他？”
林凡笑了。
他伸出手指，在面前的桌子上，轻轻画了一个圈。
“校长，您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伏地魔，为什么没死？”
邓布利多的眼神，瞬间凝固了。
这个问题，是他心中埋藏了十年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恐惧和担忧。
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可现在，这个秘密，被一个一年级新生，轻飘飘地摆在了桌面上。
“十一年前，一个威力巨大的索命咒反弹，摧毁了他的身体。”
林凡自顾自地说着，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但他的灵魂，或者说，他的‘核心’，逃走了。”
“一个人的灵魂，在正常情况下，是完整且神圣的。”
“它不可能在肉体毁灭后，还像个幽灵一样，在世界上游荡这么多年，甚至能附身在别人身上。”
“除非……”
林凡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邓布利多。
“除非他的灵魂，从一开始，就不是完整的。”
“他用某种邪恶到极致的黑魔法，将自己的灵魂，撕裂了。”
“他把撕下来的灵魂碎片，藏在了某个，或者某些……物品里。”
“只要那些物品不被摧毁，他就永远不会真正地死亡。”
“他实现了另类的……永生。”
“我将这种藏着灵魂碎片的物品，称之为——”
“魂器。”
“魂器”两个字，从林凡的口中吐出。
整个校长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画像里的老校长们，一个个面如土色，有的甚至用手捂住了嘴巴，像是听到了什么最亵渎神灵的禁忌之语。
福克斯发出一声哀鸣，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邓布利多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苍白。
他搭在桌上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震惊。
骇然。
难以置信。
这些情绪，如同海啸一般，席卷了他那颗经历了一个多世纪风雨的心脏。
魂器！
这个他只在最古老、最黑暗的禁书中看到过，并且一直以来只是作为一种理论猜想的、邪恶到极致的概念，竟然被林凡如此清晰、准确地描述了出来。
他自己，也只是在漫长的研究和对汤姆·里德尔过往的追溯中，才隐约触及到了这个可怕的真相。
而林凡……他才十一岁！
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刻，林凡是谁，来自哪里，似乎真的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知道魂器。
他知道伏地魔永生不死的核心秘密。
邓布利多看着林凡，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褪去了所有的审视和怀疑，转而变成了一种看待同类的复杂眼神。
一个可以平等对话的，站在同一棋盘上，不，甚至是站在棋盘之外的，盟友。
“你……你想怎么做？”
邓布利多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已经默认了林凡的说法。
“很简单。”
林凡摊开手。
“找到它们，然后，毁掉它们。”
“一个不留。”
他的语气，平静得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可话语里的内容，却足以让整个魔法界为之颠覆。
“这是个庞大的工程。”邓布利多缓缓说道，“我们甚至不知道他制作了几个，也不知道它们藏在哪里。”
“不，我们知道。”
林凡摇了摇头。
“你刚刚才毁掉了一个，校长。”
邓布利多猛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奇洛？”
“不，是附身在奇洛身上的那个。”
林凡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被净化过的魔法石，放在桌上，推到邓布利多面前。
“现在，轮到这个了。”
他又指了指之前被他摧毁的日记本残骸。
“汤姆·里德尔的日记本。”
“这也是一个。”
邓布利多的目光，落在那堆焦黑的纸片上，眼神变得无比沉痛和复杂。
“你知道的，比我能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重新靠回了椅背上。
整个人的气场，从紧绷的审问者，变成了一个卸下重担的、疲惫的老人。
他看着林凡，眼神里带着一种全新的评估。
“林凡，你需要什么？”
他不再问“你是谁”，而是问“你需要什么”。
这个问题的转变，意味着一切。
林凡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需要知识。所有关于古代黑魔法，特别是灵魂魔法的知识。霍格沃茨图书馆的禁书区，应该能满足我的需求。”
“我需要资源。一些稀有的、市面上买不到的炼金材料和魔药原料，用于我的研究。”
“我还需要……自由。”
林凡的嘴角，重新挂上了那抹自信的笑容。
“在我没有违反校规，没有伤害任何无辜者的情况下，我希望校长先生能对我的一些‘小发明’和‘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想要打败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就不能用常规的手段。”
邓布利多沉默地看着他。
良久。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禁书区的通行许可，明天会送到你的手上。”
“学校储藏室里的一些非管制材料，你可以向斯普劳特教授或者斯拉格霍恩教授申请。”
“至于自由……”
邓布利多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重新闪烁起一丝熟悉的、狡黠的神采。
“霍格沃茨，永远是一个鼓励学生发挥创造力的地方。”
没有契约。
没有誓言。
但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一个足以改变整个魔法界未来的攻守同盟，已经悄然成立。
一个为了守护。
一个，为了生存。
他们的目标，在“杀死伏地魔”这一点上，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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