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纪扒皮那不当人的话,嘴都快气歪了:“你他妈的管这叫平平凡凡的一生?”
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分明是赤果果的炫耀啊!
你靠着食为天,都能一把手拿出十万了,可知我家现在还是负债?
“呵呵……”
我本以为纪扒皮是在装逼,却没想到纪扒皮苦涩一笑:“我每天七点准时到店,晚上常常十一点钟才到家,你以为这些钱是怎么来的?”
我心中暗想,虽然你能吃苦,但也离不开剥削我们这些劳动者的剩余价值。
纪扒皮叫苦道:“一年到头只有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才能躺在床上两天,每个月除去工资、房租这些开支后,才能赚个几千块钱,可老婆、孩子房贷,样样都要花钱,但你知道像林海洗浴中心的一天营业额是多少吗?”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紧皱着眉头:“多少?”
纪扒皮竖起三根手指:“以我的经验,每天营业额不低于三千!”
我没有搭话,甚至觉得假的有些离谱!
纪扒皮见我不信,继续说道:“我是那的常客,洗个澡十块,按个脚三十,做个全身SPA得上百,要是再搞点特殊服务……”
我被震惊了!
澡票十块?
怎么不去抢?
至于捏脚,我倒是能够理解,但SPA是什么,恕我见识有限,不过那特殊服务我也能听懂。
我很不服气的说道:“这么贵,哪有那么多冤大头?”
我下意识的认为,生意不会很好,毕竟吧,消费昂贵到超出我的认知了。
“哈哈哈……”
纪扒皮似乎被我的无知给逗乐了:“二十年前,我孤身来到港城在后厨做学徒,那时候我们店里一道黄河鲤鱼就要八块钱,那时候的八块钱,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我有些茫然,那时候我应该刚出生!
倒是听说过九十年代的万元户,哪怕搁现在,都是有钱人。
“行吧,我再换个说法!”
纪扒皮点燃一根香烟,眉头微微皱着陷入了回忆中:“90年我成为掌勺大厨时,每月工资二百,作为大师傅,我的收入已经超越了许多人。”
“可我还是不能理解,那些人一身西服就要好几百,每天花费几十块钱,就为了吃顿下午茶!”
“就如同你现在认为我在吹牛逼,但我负责任的告诉你,一个月赚几千块,在这个社会屁都不是!”
“别人来闹事,我要忍气吞声,出去消费都不敢去高端场所!”
纪扒皮说的慷慨激昂,而这番话对我的冲击力是巨大的!
我宁愿他是在吹牛,因为这番言语,完全打破了我的价值观!
“方鸣,你还年轻,听不懂我不怨你,但我告诉你,在这个社会金钱就是爹妈,不,钱比爹妈还亲!”
纪扒皮情绪激动的拍打着桌面:“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有钱就没人敢看不起我!”
“我能在那个还没有打工概念的年代,到港城当学徒,是父母带着家里偷养的几只母鸡,下的十几个蛋,求爷爷告奶奶才找到了我那八竿子都打不到的表叔当了师父!”
“我们家兄弟姐妹五个,就靠父亲在生产队赚的几个公分,我们家甚至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就更别说吃饱饭了,到了冬天,爸妈为了给我们取暖,全家七口人挤在一张炕上!”
说到动情处时,我能看见纪扒皮眼角有泪花涌出,但这番话我有很多不能苟同的点,比如在我心中父母的重要程度超越一切!
“我爸累死在田里的时候,连口棺材都买不起,我妈拿着吃药的钱,买了张草席草草下葬。”
“村里的那些势利眼,非但没人同情,甚至还大骂我们不孝顺!”
“呵……哈哈哈……”
纪扒皮笑着、哭着:“后来我赚到钱了,回去以后,没人再敢指着我的脊梁骨骂,反倒是露出谄媚的笑容,说当初他们也穷!”
“是啊,那时候都穷,我不怨他们没有伸出援助之手,但凭什么骂我们不孝顺?”
“如果我没有赚到钱,这份不孝的罪名,至今还要扣在我们兄弟姐妹的头上!”
“后来,我妈死了,我拿出所有存款,把葬礼办的风风光光,你知道三万块钱在当时意味着什么吗?”
我倍感震撼,从桌上抽出根利群放到了嘴里。
“方鸣,你有能力,我有资金,为什么不能放手一搏?”
纪扒皮瞪着眼咆哮道:“你不会以为在我手下干一辈子,就能打拼出你想要的生活吧?”
“想想你家里的老父亲,和残疾有什么区别?”
“你不想赚大钱,带他到大医院治病?”
我内心的欲望之门,彻底被纪扒皮推开了!
我需要钱!
需要花不完的钱!
而不是现在这般,看着父母在家中省吃俭用,看着他们被病痛折磨。
甚至看见表嫂的碎花裙被桧城佬撕破,都没有底气为她花上二十块钱再买一件!
我他妈的可太需要钱了!
但我很快冷静了下来:“若是洗浴中心真有这么赚钱,老板为什么要转手?”
纪扒皮愣了一下,他应该是认为我很好糊弄,一番激情的演讲,就能让我迷失方向,可我在父亲的教导下,太明白这个社会的险恶了。
纪扒皮眼中精光闪烁:“因为他没关系,因为赵大雷不会允许他在这片混下去,而影响到彭城帮的生意!”
我笑了:“你又为什么会认为雷哥能给我这个面子?”
如果林海洗浴中心的转让,是赵大雷在背后操作的,那我再和纪扒皮合作,岂不是相当于虎口夺食?
赵大雷对我的确厚道,但那是因为利益没有受到冲突。
江湖人士,和气生财,可我都要把手伸进他的口袋里抢钱了,他还能惯着我?
人,要有自知之明!
我很清醒,也很理智!
“赌!”
纪扒皮咬着牙说道:“富贵唯有险中求!”
我道:“可险中求来的富贵,也会在险中丢!”
纪扒皮冷声道:“钱是我出的,你害怕什么?”
“你本来就是个烂命仔,如果不赌,就会窝囊一辈子,你不会认为富贵能凭空掉进你的怀中吧?”
“方鸣,你好好想想,机会稍纵即逝,林海洗浴中心的老板,说不定哪天就扛不住赵大雷的压力了!”
“这或许不是你此生唯一的机会,但你连第一次机会都会错失,以后又如何把握其它机会?”
我凌乱了!
我被纪扒皮上了一课!
或许我的确在父亲那里涨过不少见识,但却从未亲身经历过。
纪扒皮见我陷入沉思后,悄悄离开了包间,而没有带走的那包烟和打火机,成了我此时稳定情绪的唯一办法。
诚如纪扒皮所言,钱是他投的,就算失败了,我又会损失什么?
命?
其实纪扒皮说的没错,不得不承认,我现在就是烂命一条。
我要赚钱!
让父母过上好日子,不能光靠族里的救济,更不想再看见表嫂为了省钱只能不停地委屈自己!
纪扒皮把欲望的种子,种在了我的心中,正在以我无法控制的速度萌芽!
他妈的,似乎除了干,我没有其它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