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鱼塘东岸通往珠藏的山坡连绵蜿蜒十余里,其中一道峡谷是义泉、道江一带通往省城的官道,清廷大军要奔袭雨台山这里是必经之路,张嘉庆从地图上看了这一带从里鱼塘开始十余里没有人烟,心里有些毛骨悚然,他嘴上不说心里在想如果号军在这里设伏,朝廷再强大的军队也将不堪一击。
可张嘉庆很快就否认了自己这和担忧,时下号军朝中已无主宰,全都匆忙返回雨台山争权夺利,这个时候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与朝廷军队抗衡。林绍年见张嘉庆停留在里鱼塘的西岸,督促军队趟水过河,自己却稳稳的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林绍年上前与其套近乎:张将军,林某让人从附近近的鱼家弄来几条小船与你。
张嘉庆看了看林绍年,没想到这林抚台在这关键时刻还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张嘉庆这些天来第一次对林抚台笑笑:有劳抚台大人了,待破了雨台山,你将大功一件。
与其说张嘉庆是在感激林抚台,倒不如说他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溪落他。作为一省之抚台大人,半壁河山都落入了号军之手,在进剿雨台山的路上,名义上是督军,实则只能做一些军需补给之类的活计,何况这军需补也做得不到位。尽管张嘉庆知道在里鱼塘这样一个荒野渡口,不要说弄来更多的船只,即便是过河的摆渡船也早让号军给坚壁起来了。可张嘉庆却没有这么去想,在他的辞曲里可没有换位思考这个词,既然是在你林绍年的贵州,你做再多都是应该的……
五万大军要趟过里鱼塘那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即便后来林绍年的人又弄来了几条鱼船,过河的速度依然是缓慢得很。作为清剿军先锋的张嘉庆率先过了河,此时时间已是申时。看到后面缓缓渡河的朝廷大军,他心里涌出一种不屑,总以为自己的军队才是最快的最好的,别的那些临时整合起来的军队都他妈是垃圾。张嘉庆甚至在想,苏总督就是多此一举,剿灭号军直捣雨台山老巢有他张嘉庆率领的从云南回师的二万多人马也就够了,何必劳师动众把贵州那些残存部队集结拢来。
张嘉庆命令部队停下来打坚休息,他要让大家吃饱喝足再上路,他当天宿营的目的地是珠藏。张嘉庆从林绍年那里得知,珠藏之前也是土司的王府,早前就有瓮水司的美名,他要好好的在那里享受一番,以不虚自己到此一行。听说瓮水司是出美女的地方,张嘉庆可是色中饿鬼,在云南戍边的那段日子,张嘉庆可是尝尽云南各族部落绝色美女,称得上是夜夜洞房换新娘,回师来到贵州总是觉得不习惯,再说在苏总督面前自己总得收俭一些。
进入贵州两三月未近女色,张嘉庆可是逼不住了,一听林绍年说起瓮水司出美女的事,心里的那丝淫性开始春心荡瀁起来。待部队草草的进了餐食,张嘉庆立即命令部队即时开拔了。张嘉庆此举与这些日子以来的作派有些反常,平时总是拖拖拉拉,今天却这般激进。部队不知是什么东西支撑起他们的先锋官如此兴奋。林绍年自然是知道的,他称自己在此地等候苏总督,便没有与张嘉庆一道前行。张嘉庆心中有了目标,自然也就不关心林绍年是不是愿与自己一同前往的事了,于是兴忡忡的打马狂奔而去。
此时,红号军在通往珠藏的野马冲峡谷已经蹲守了三天三夜,从雨台山赶来的徐秉臣、左宝山、姬登科等率领的华明朝廷军已经与红号军彭青元部汇合一处,集结起来的号军人马也有四万余众。号军几位显赫的头脑人物汇聚一起,精心布署了野马冲天罗地网,要让朝廷军队在这里全军覆没。
为了确保一举全歼朝廷大军,彭青元率领的红号军故意留下了由彭氏三杰率领的彭家军近万人在里鱼塘的西岸,目的是要堵住朝廷军队的退路,待朝廷军队全部过了里鱼塘渡口,他们不显山不露水截断清兵后路,让清兵进不得退不得。
面对朝廷五万余众的强大敌阵,彭氏三杰率领的一万人马是显得有些势单力薄,一但清兵进攻受阻,将后朝他们反扑过来,他们的压力也就大了。可彭氏三杰是何许人物,在号军东南征北战的各次战役中何时认过怂。当清兵消失在里鱼塘的对岸,他们便开始构筑湘江南岸的防御工事,要运用湘江西岸陡峭的地势作天然屏障,誓死阻击有可能反扑而来的清兵。
就在彭家军构筑湘江西岸防御工事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有一支人马从他们的后面尾随而来,从人们的穿着打扮来看又不像是朝廷的军队,彭松立即率领部分人马隐藏起来,密切关注着这个群体的动向。只见这群人衣衫滥缕,手中持有的兵器也参差怪异。直到那帮人越来越近,彭松率先认出了走在前面的周东寿,早前到铁厂联络的号军正是彭松率领的几个人,此时见周东寿率众尾随而来,虽不知他们意欲何为,但彭松可以断定周东寿应该是友不是敌。于是在林中便向周东寿打起招呼来:是铁厂周兄吗,我乃红号军彭松是也!
听到彭松的话,周东寿率领的队伍立即停了下来,开始东张西望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周东寿还算能辩别出彭松的声音,保持警惕的同时也发出了应答:我是周东寿,你是号是彭头领?
彭松一跃而出,站立在周东寿率领的铁厂民众面前:正是在下,周兄率众兄弟要往何处?
周东寿见果然是早前与自己联络过的彭头领,连忙参上前拱手施礼:哦,总自见到你们了,昨日见朝廷军队前往追赶贵军,也不知贵军是否安全渡过湘江,我们便尾随在清军后面,看能否帮上你们的忙。
彭松拱手还礼:周兄弟真是雪中送炭呀,我彭家家正愁力量不足呢。
于是彭松把周东寿叫到一旁把号军如何布阵准备在野马冲解决清兵的计划告诉他,称自己三人率领彭家军在西岸截断清军后路。听了彭头领的话,周东寿欣喜过望,称自己愿带铁厂数千子弟一同参与截堵清兵。于是周东寿与彭氏三杰分别相认,因铁厂的兄弟对湘江西岸地形地势十分熟悉,便让铁厂的弟兄弟们与彭家军混编在一起,做出了新的部署。
野马冲峡谷长十里有余,上抵珠场瓮水司,下与里鱼塘仅四五里之隔,两山地势凶险森林茂密,一条官道曲径通幽从峡谷中间穿过,这里是强人野兽经常出没有地方,即便是天清白日,三两人从中通过也多多少少感到有些后怕。
张嘉庆率领先亲率一队人马一路飞奔如入无人之境,野马冲这样的沟谷对平常人来说是有几分凶险,可张嘉庆是什么人,是朝廷都统,南征百战经历大小战斗数百,可谓上过刀山下过火海,这野马冲的凄冷算得了十么呢,单凭他那一身虎威,恐怕连山中的野兽也得躲他三分哟。张嘉庆此时的心思全在瓮水司莫须有的美色上,对峡谷两岸有什么没什么全不当回事。
先头部队似乎也受张都统的感染,一路飞奔不肯停顿,过了这道峡谷就可能到瓮水司珠场了,这一天的行程也就完成了,大家可以好好的休整一番。可他们哪里知道,一张大网早已经向他们张开,只待他们全部进入伏击圈,蹲守多日的号军便会向他们发起进攻。
张嘉庆眼看就要走出峡谷了,心早已飞到那他向望的瓮水司街头。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队伍突然发现去路让一堆从山上垮踏下来的石头给堵住了,那些乱石几乎堆积了半道沟谷,队伍要过去只能移开这堆石头。石头是新近才堆积的,似乎是山上发生泥石流垮踏而成,不要说马匹,就自是行人也私服难通过,欲火中烧的张嘉庆如劈头盖脑浇了一盆凉水,只好停下来站在边上,让后面跟来的士兵移动前面的石头,从中开劈一条路来让大军通行。
可石头松动连环,每搬动一块石头,上面便后跟来新的石头滚下来,好几个搬石头的士兵都被新滚来的石头砸伤,甚至有一个士兵不能动弹了。峡谷呈坡状,那些滚动的石头将会顺着那道沟谷滚到峡谷的另一头去,张喜庆才慢慢开始后怕起来,他开始怀疑这些石头是人为制造的障碍。这时,不要说先遣部队,即便是苏崇光的收容队伍也差不多全进了峡谷之中,大家在石堆前拥挤一处,各种埋怨与谩骂不绝于耳,整个清兵乱作一团。
张嘉庆明显感到这是号军刻意制造的,目的就是要堵他们于野马冲沟谷之中,此时他方才又想起自己当初在看地图时的判断,可此时张嘉庆自知于事无补了,心中慌乱之际却不好把那种恐慌表露出来。立即命士后不要再动石头,而是分从峡谷的两边爬行翻过那堆石障。士兵们想不听张都统的话都不行了,爬上半山越过石障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可两边的山十分陡峭,大家争先恐后的往上面爬。
就地这时,野马冲上方的谷之处,几声轰隆隆的巨响,无数的石块天女散花般朝峡谷冲来,那些被石块砸中的士兵有的哭爹叫娘,有的抱头鼠窜,有的来不急有任何反应便一命乌乎。这突如其来的山炮让整个清军乱了阵脚,那些还能动弹的清兵掉头便跑。数万人的清兵在沟谷间潮水般往来路狂奔而去,即便是那些刚刚进入峡谷的后卫部队也开始掉头跑。
就在这时,下方峡谷入口处的两山同时发出轰隆隆数声炮响,满山遍野的石块一齐朝已经成惊弓之鸟的清兵袭来,眼看慌乱的队伍又倒下了一大片。峡谷里的士兵已经不知所从,往前往后的路都让号的火炮工事阻断了,几万人在沟谷之中乱作一团。就连张嘉庆、林绍年这样的人也只能躲在马肚子底下暂时保全自己,对于队伍何去何从全然没了招数。
此时,号军的旗帜从四周的山上频频举起,号军喊杀声几掩盖住了清兵的哭嚎之声。号军惯用的滚木、山炮、硫磺火球一齐向野马冲投来,十数里的野马冲笼罩在一片烟雾与火海之中,号军的各位头领站在野马冲峡谷两边的山头之上,指挥弓箭手朝那些企图从县崖峭壁向上扑行的清兵。
此时,作为国丈大人的彭青元与徐大将军,二人站在野马冲最高的白马岭,目睹那一片哀鸿的野马冲,眼里露出的并非是称心的笑容。两位大人知道,即便是清廷的士兵也是情非得也才从军来讨伐自己的,此时他们却成了炮灰。可二人经历过无数次的战斗之后,早已经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刻,他们与清兵之间的战争就是你死我活的殊死博斗,此时的妇人之仁只能让号军失去全歼清军的战机。于是二人再次下达命令,两山的炮火又一次响起,这次是长达十里的野马冲两山同时发起的绝战似的冲杀,只见满天乱石飞舞,铺天盖地向野马冲的清兵袭去。
最后的炮阵让野马冲彻底哑了,就连刚才那样种哭爹叫娘的声音也不复存在。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号军原本可以进入峡谷打扫战场,可他们无法看清峡谷里的情景,于是号军就地休整,准备次日清晨开始进入峡谷打扫战场,清点战绩。
张嘉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掀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马匹,马的身体还是热乎的,却已是气息淹淹。他根本没能想到自己还活着,当他意识到自己真的还没死的时候,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要逃离这里,于是他摸黑从死人堆和那乱石堆中一步步的摸索着朝来路的方向一步步艰难的爬行而去……
张嘉庆摸黑跌跌撞撞疲于奔命,大概过了午夜时分才逃离野马冲峡谷,耳鼓一直嗡嗡作响,峡谷内一股浓浓燋糊夹杂的血腥的恶臭让他直想呕吐,可早就吐的腹内空空,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逃离这个血肉模糊的世界,逃离自己与生俱来的耻傉……
凭借朦胧的夜色,张嘉庆模模糊糊有三三两两的人与他一样在慌乱逃跑,逃跑的速度连平日正常行走都不如。他无遐顾及还有谁存在,自己早已经没了都统的样子,那象征都统的头亏连同那一身藤甲早已在逃离中损失怠尽,头上的辫子早已经被火烧的披头散发,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燋灼感。他想,只要自己连夜渡过湘江,就有生存的希望,到那时再来清点逃离野马冲的人马,便有了生存下来的希望。
张嘉庆不知苏总督是否已经渡过湘江也在这次遭伏击的人群之中,林绍年他是没有看到的,他想林绍年手无缚鸡之力,应该早就不在人世了,苏总督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死去。尽管是在如此朝不保夕的时刻,张嘉庆心里还有一肚子的抱怨,古人提起贵州有地无三里平的说法,自己之所以遭遇号军伏击,完全是因为号军占踞了险要的地形而造成的,他敢保证如果让自己与号军公开对阵,即便是人们传言中号军中的那些猛将绝非他的对手。当然张嘉庆也没有望记对林绍年的报怨,这个狡猾的抚台是张嘉庆一直瞧不起的,尽管自己与林绍年在官品上有差距,可他倚仗苏崇光的势力,总不把林绍年放在眼里,林绍年虽说是监军,张嘉庆基本当他不存在。
事情偏偏出乎于张嘉庆的预料,手无缚鸡之力的林绍年虽然受了些惊吓,衣衫滥缕形容枯犒,可他却没受什么伤,在号军炮火停息之后,他先于张嘉庆逃出了野马冲。倒是张嘉庆一直看好的苏崇光却在此次战役中丧了身。苏崇光是在号军的第一次进攻时就被天空中飞来的石块击中脑部落马身亡的。张嘉庆逃出野马冲后从一位逃离的收容部队士兵那里知道苏崇光的消息的,尽管苏崇光是自己一向敬重的上级,此时他的蒙难对自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张嘉庆想待自己渡过了湘江,干脆带领残部另立山头,与号军周旋以等待朝廷援军前来。
林绍年与张嘉庆相会在里鱼塘的东岸,那时已是下半夜,湘江的东岸聚集了清军逃离野马冲的残兵败将数百人。此时的人们分不清谁是兵谁是将,面对滔滔湘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帮人顺着湘江往上、往下寻找了好远,也没有找到他们过江时移置在江边的船帜。而在夜色之中大家又不敢贸然趟水,即便是白天能见度好时趟水过河还不能确保安全,何况是在夜色之中。夜色之中的湘江黑压压的激流发出咆哮之声,让人感到十分恐怖。林绍年见残兵败将个个情绪激动,好几人就要往河里冲,林绍年贵州的江河还是比较了解的,每天零晨的时刻都是江水上涨的时刻,作为本次行动的监军和跺州抚台,他原本想出来主持大家待天亮时再渡湘江。可情绪激动的清兵哪里肯听他的招呼。
张嘉庆就是这个时候看到林绍年的,张嘉庆觉得林绍年说的有道理,现在贸然渡河等于白白送命。但张嘉庆此时却不愿站出来与林绍年一起主持大局,他此时最怕看到的就是林绍年,如今苏总督徇职后,林绍年就是此时官品最高的人,按大清规矩自己应听从林绍年的指挥,张嘉庆哪里丢得起这个脸。于是他忍气吞声任凭林绍年在那咋咋呼呼。
林绍年十分着急,心里十分茅盾,他从心底里也理解兵勇们逃命的性急,毕竟天一亮不能保证号军不乘胜追击而来,到那时即便是这几百名逃离出来的士兵也将被全歼。可乘夜渡江那无疑是在刀尖上讨活路。情急之下,林绍年来回的探寻可以渡江的位置,白天过江时林柖年与张嘉庆一班人都是乘船过来的,或许正是夜间上游水讯期泄洪,渡口水浅处怎么也寻找不到。林绍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找到了可以趟水过江的位置,一群兵勇蜂蛹而上,纷纷冲入水中拼命往对岸趟去。
张嘉庆也挤进了第一批趟水的人群,很快便冲到了前面。后面的人争先恐后往渡河处拥挤,林绍年的吼破了嗓子也没有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此时,东边的天宇现出了鱼肚白,那泛白的天光从湘江通往乌江渡口的方向映射过来,那些趟水的人群恰似无数的黑点在江面上缓慢移动。皮看先头的人群就要靠岸了,人们心里的那阵恐慌慢慢趋于平静。
正当人们庆幸号军没有乘胜追击的时候,张嘉庆率先感到一阵整天架的嘶吼从湘江西岸发出,突然之间只见湘江西岸瞬间万盏火把同时举起,把零晨的湘江照得通体透亮,从火把之间红色的号军旗帜迎我猎猎招展。张嘉庆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哗啦一声“天灭我也!”便一头裁倒在湘江河水之中,顺着那奔涌的江流往下游荡去,那一头披散的头发在水面漂浮一段后没入了江水旋涡之中。
西岸的唐氏三杰度领的彭家军与周东寿率领的铁厂民众,呐喊声震聋发馈,让江水中的清兵不知所从,一些人本能地掉转方向朝东西游去,疏不知一直清风雅静的东岸也迅速传来喊杀声,一队号军从清兵逃跑的路线追了过来。原来号军早有准备,之所以之前没有乘胜追击,完全因为湘江西岸早就设下了埋伏,早就注定了清兵插翅难逃的扼运。
江水中的清兵见号军对自己前后夹击,已经没了退路,有的部立不稳浇入湘江旋涡之中,更的却跟随抚台林绍年大人举起了双手,朝就近的东岸移动过去,成了号军的俘虏。
从东岸追击号军的是红号军孙氏六虎带领的孙家军,他们将投降的数百清兵押往野马冲方向,再与徐秉臣率领的白号军、陈占彪率领的黄号军一起打扫吱马冲的战场。徐秉臣让号军将数以万计的清兵死尸集中扔进一处落水的硝坑之中,死尸把原本深不见底的硝坑都填平了,在硝坑之上形成高高的尸山,徐秉臣命大家从就近的山上挖来泥土,把那些露在硝坑外面的死尸掩埋。
野马冲一战,号军三大主力齐聚一处,全歼朝廷军队五万余人,苏崇光本想借华明群雄无主之际,背水一战打华明朝廷一个措手不及,谁知一切都在华明圣上的掌控之中,不仅没有能够将号军扑灭,反而自己陪上了身家性命。
林绍年算是真正尝到了号军的厉害,此前他总认为是清军军官指挥不力,或者是部队士兵贪生怕死,直到这时他才知道什么是战略,什么战术,战术上的精湛到底顶不过战略上的部署,看到几万人的朝廷军队因自己获悉的情报而丧身,心中涌起无尽的自责。无奈自己已成为号军阶下之囚,再也没有回天之术了。
林绍年知道自己在号军那里也是罪孳深重,号军怎么了不可能饶恕于他,林绍年报着必死的信念,只是他要想知道当初安尔逐传递的情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即便是死也应该死个明明白白。受降林绍年的是孙氏六虎中的二虎头领,对于林绍年临死之时如此怪异的乞求本不想当一回事,但俘获朝廷抚台大人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便把林绍年交给本次战役的最高指挥官徐大将军去处置了。
徐秉臣知道林绍年想知道什么,在雨台山参军府的审判厅里,徐大将军破例让林绍年见了一个人。那人年轻英俊、气宇轩昂,泰然自若、步态轻盈,林绍年不用问便知道对方是谁了,林绍年已经完全明白是自己误判了安尔逐的消息,也是自己误判了当下的形势。林绍年低下了头,一张俯首贴耳奴颜媚骨的嘴脸。
林绍年也听说过朱明月收留吴龙驹便委以重任的事,心想自己都是抚台身份了,倒过过来难到连一个小小县令还不如,可大成皇帝一点都不糊涂,战场上的武将投诚尚可改面洗心,而对于那些死心踏地追随清廷的权臣,即便今天落到你手时卑弓屈膝,可到底心猿臆马,身在曹营心在汉,一旦时机成熟必将成了你的心腹大患。大成圣上看看了林绍年,徐秉臣向他介绍了林绍年的身份,他也只是看了看林绍年便离开去了。
野马冲大捷之后,红号军并没有班师回朝,打扫完战场掩埋了清兵尸体之后,彭青元与徐秉臣、陈战彪等人一一辞别,然后重新整队朝湘江的西岸而去。彭青元知道,清军在贵州境内的武装力量几乎损失殆尽,接下来将是号军全面占领贵州的时刻,他必须重回湘江以西的楠木渡大营,等待朝廷命令,恃机向贵阳进发,直捣清下月府在贵阳的老巢。
彭氏三杰指挥的彭家军肃立在湘江的西岸,对东岸渡江而来的红号军形成夹道欢迎的之势。在彭家军的队伍中,铁厂的民众显得格外的显眼,周东寿挤在彭氏三杰的身边,向迎而来的号军弟兄们频频挥手致意,在彭松的介绍之下,还与红号军孙氏六虎、周朝建、秦天雨等人相识了,周东寿没新思想到号军的这些头领们个人威武雄壮却又和谒可亲,哪像朝廷军中那些当官的一个个凶神恶煞。周东寿之前虽说有加入号军的想法,可对号军还是不是十分了解,通过这次与号军并肩作战,又见号军如此的对待民众,即便是对敌对的清兵也没让他们露尸荒野,便打定了投奔红号军的主意。当周东寿与族人们商量时,大家也都举双手赞成,彭松头说这事要秉报给彭国丈大人,由他来决策和策封。
周东寿终于盼来了彭统领,原本的国丈大人也只是一个看上去干瘦的老头儿,可彭青元的威名他早就有所耳闻了,就凭他率领的红号军个个英勇善战,周东寿也不敢小瞧他。当彭松介绍说这就是红号军都统国丈彭大人时,周东寿倒头便要跪拜。彭都统连忙上有拉住周东寿:乡贤不别拘礼!
彭统领在扶起周东寿的同时用眼睛向彭松寻问,彭松鼠恍然大悟:你看看我,高兴得都糊涂了,老爷有所不知,这位就是上次我们拜会过的铁厂民众首领周东寿,这次他们见清军追赶号军而来,尾随在清军后面,可帮了我们大忙。
彭青元得知对方是铁厂周头领,又是在这关键时刻支援了红号军,双手一拱:多谢周头领在危难之时施以援手。
周东寿连忙还礼:国丈大人言重了,铁厂周氏一族长期遭受官府欺压,今遇明主是我们的三生之荣耀。
周东寿在说话时接连用眼神漂向彭松,彭松心领神会:老爷,上次我们曾去到周头领的府上商谈猴厂民众加入红号军事,后来因为别的事给耽误了,今日周头领有意借这胜利的机会加盟进红号来,正等候老爷的生财封呢。
彭青元一听此话,自然是喜出望外:哦,这是大好事嘛,我们红号军中已经有了一支周家军,如今又有一支周家军加入,那就封你们为铁厂支队,立即凑请皇上封周东寿为铁厂支队头领之职,直接归属红号军总部统领。
周东寿听了连忙招呼铁厂周氏族众跪地谢恩:多谢国丈大人开恩,将铁厂周氏纳入麾下,铁厂周氏将不遣余力,誓死效忠华明朝廷,为光复汉明江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彭青元找了胜仗,又得一员大将,那高兴劲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