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傲突然指向一处挂着西洋镜招牌的铺子。
九叔捋须。
“那是放西洋影戏的地方,要一个大洋才能看一场。”
“我在省城看过。”
张傲笑道。
“放的是洋人跳舞,没什么意思。”
九叔嘴角抽了抽,加快脚步。
“快些走,天黑前得到义庄。”
义庄位于任家镇最边缘,周围荒草丛生,几棵老槐树投下斑驳的影子。
破旧的大门上贴着褪色的符纸。
“你还有两个师兄。”
九叔整了整衣冠。
“一会见了人要有礼数。”
张傲刚要应声,远处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师兄!师兄开门啊!”
九叔转身,一个戴着圆框眼镜、身穿补丁道袍的瘦高道士,正摇着铜铃朝这边走来。
他身后跟着一队用草绳串起来的“人”,个个脸色青白,额头上贴着黄符,随着铃声一跳一跳地前进。
“四目?”
九叔面露喜色。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四目道长抹了把汗。
“这批客人急着回家,我连夜赶路。”
他好奇地打量着张傲。
“这位是?”
“我新收的徒弟,张傲。”
九叔转头。
“叫师叔。”
“师叔好。”
张傲恭敬行礼。
四目道长凑近九叔耳边。
“这小子身上有股子阴气,你...”
“我心里有数。”
九叔打断他,转向张傲。
“帮你师叔把客人安置好。”
张傲应了声,走到那队僵尸末尾。
最末一个是穿着破旧长衫的年轻男子,脸色灰白,嘴唇发紫。
张傲伸手扶住他时,那僵尸突然睁开眼,浑浊的眼珠转了转。
“别怕。”
张傲低声道,声音里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那僵尸竟真的安静下来,乖乖跟着队伍跳进义庄。
四目道长看得目瞪口呆。
“师兄,你这徒弟...”
“进去说。”
九叔推开门。
义庄内光线昏暗,几口棺材整齐地摆在墙边。
正中央的供桌上燃着香烛,烟雾缭绕中,两个年轻人正在擦拭法器。
“文才!秋生!”
九叔喝道。
“又偷懒!”
留着妹妹头、梳着小辫子的文才手一抖,抹布掉在地上。
旁边那个俊朗结实、眉宇间透着傲气的秋生则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继续擦拭铜钱剑。
“师父。”
两人蔫头耷脑地行礼。
九叔哼了一声。
“这是你们师弟,张傲。基础修炼法已经到第一阶了。”
“什么?”
俊朗青年不可置信。
“我练了三年才...”
“秋生!”
九叔警告地瞪了一眼,转向张傲。
“这是你大师兄文才,二师兄秋生。”
文才憨厚地笑笑。
“师弟好。”
而秋生则上下打量着张傲,眼神充满怀疑。
这时,四目道长捏住张傲的手腕检查,又捏住他的脸,笑呵呵地说。
“哎呀,这资质,爱死你了!”
张傲被捏得龇牙咧嘴,感觉脸都要变形了。
“师、师叔...轻点...”
文才和秋生默契地后退一步,把这份“优待”让给了张傲。
两人眼中都带着幸灾乐祸。
九叔捋着胡须站在一旁,看着徒弟受苦也不阻拦。
这小子刚才在镇上还敢跟他显摆喝过洋咖啡?
活该吃点苦头!
“师、师叔...”
张傲口齿不清地求饶。
“我脸要掉了...”
四目道长这才意犹未尽地松手,转头对九叔道。
“师兄,你这徒弟手感不错啊!”
九叔轻咳一声。
“四目,进屋说话。”
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瞥了张傲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
看你还敢不敢戏弄长辈!
等两位长辈进了内屋,文才立刻凑过来。
“师弟,脸疼不?”
张傲揉着发红的脸颊,龇牙咧嘴。
“师兄,你们平时都这么孝敬师叔的?”
秋生噗嗤笑出声。
“哪能啊!师叔就爱捏脸,我和文才的脸早被捏出茧子了。”
他促狭地眨眨眼。
“要不待会师叔出来,你再让他捏捏?”
“滚蛋!”
张傲笑骂,忽然发现文才正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圆脸。
“奇怪...”
文才喃喃自语。
“难道是我的脸皮太薄?怎么师弟被捏完就不喊疼了?”
这两位师兄,一个比一个腹黑!
夕阳西斜时,厨房飘出饭菜香。
文才蹲在灶台前添柴,张傲手持菜刀,把案板上的萝卜切成均匀的薄片。
那刀工,看得文才直咂舌。
“师弟,你这手艺可以啊!”
张傲手腕一抖,菜刀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圈。
“以前跟着二叔走南闯北,都是我下厨。”
秋生翘着二郎腿躺在院里的竹椅上,嘴里叼着根草茎。
见师父和师叔从内屋出来,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
“师父!师叔!”
九叔皱眉。
“怎么不去帮忙做饭?”
“我去了也是添乱嘛...”
秋生委屈巴巴。
“上次差点把厨房点了,您不是让我离灶台远点吗?”
九叔一时语塞。
确实,秋生这小子天生跟厨房犯冲。
四目道长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冲秋生做鬼脸。
九叔懒得理会这对活宝,踱步到厨房门口。
张傲正麻利地翻炒锅里的青菜,动作行云流水。
“会做饭?”
九叔语气和缓了些。
张傲头也不回。
“家常菜还行,师父。”
九叔满意地捋须点头,转身招呼四目道长。
“走,喝茶去。”
秋生看着这一幕,眼睛滴溜溜直转。
新来的师弟居然一来就讨得师父欢心?
他摸了摸下巴,计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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