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没想到刚掰扯这半天，却是一场乌龙了。仙师，我帮您背着包裹吧。”
“不必，只是你亲自相迎，崇巍真是感念于秦小姐的求学之心。”
“额，其实仙师跑这一趟，可能不止要教我一个学生……”
“是吗？可给我的来信中并没有提到其他人，他应该不是会忘事的性格啊。”
“这就说来话长了……”
咕噜……（肚子突然叫起来）
……好尴尬啊！这山爬下来我已经落得裤脚袖口都是泥巴的样子，午饭也没来得及吃，本就很狼狈了。
这下倒好，他可是我未来的老师。在他面前我一个镇令家的小姐饿到肚子叫！这脸可算是丢尽了。
“仙师您听我解释一下哈……”
不行，好歹我现在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偶像包袱不能丢，一定得编个理由给自己找补回来形象。
“你一路赶上山，都没来得及用饭吗？”
“额，我这叫……寻师问道之心太过热切。仙师我跟您说啊，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啊不是，优点，就是好学。”
他驻足回头看向我，
啊这……果然这个理由还是太假了吗？
但他并没有揭穿我的谎言，或者说压根儿就没听出来是谎言。
（投来赞许的目光）
“秦羽小姐，我在山中修行多年，也见过些许其他的修士。
虽然你与他们相较起来年纪小，修为也不高，但好学的意志真是让崇巍钦佩不已。”
等会儿，他这是真信了？
“那个，张仙师啊”
“（抬手）不用这样生分。教学相长，既然你我往后要一同修行，直呼我本名即可。”
“但是毕竟您算是我的师父，这样不会显得不太恭敬吗？”
“严格来说我只是指导你进行一些很基础的修炼，不算是你的师父。若还想进益，需得拜入门派才能更好地发挥天分。
至于敬重与否，小姐能来此地便已然用行动表明，在下也会铭记于心的。”
“好吧，我见您应是年长些，那就在平日里唤您一声‘张大哥’。
不过考虑到家父也是注重礼节之人，不见得会许我这样做。
所以我就在您教学时尊称一句‘夫子’，可好？”
“秦小姐真是思虑周全。崇巍这一趟下山看来是值当了。”
“张大哥你太客气了。话说回来，你就没有怀疑过我的说法吗？”
“我为何要怀疑你？”
“比如我其实上山是另有图谋，又或者我根本就不是秦羽，只是撒谎诓骗你，那怎么办？”
（皱眉）
“这……崇巍倒确实未曾想过。”
总觉得这位张大哥……好单纯啊。
被他的清澈眼神注视时，我的良心似乎都感到了刺痛。
他应该就是那种如果被骗，会让骗子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从床上惊醒然后扇自己嘴巴说“我真该死啊”的那类人。
“对了，差点忘记你还饿着。我先带你去个地方落脚歇息如何？”
“嗯，多谢张大哥啦。”
反正人我找到了，有缩地符回去也是瞬间的事，我这身也得好好清理一下，不然就这样到家他们会担心的。
就这样我跟他在山间走着，也顺便简单解释了他可能还要指导棠梨兄弟的事。
考虑到欧阳的家事最好不要外传，我就只说他们族内部是勾心斗角，不再作详细说明。
“张大哥，真的很感谢你还能帮他们兄弟俩这个忙。
放心吧，常仙长说过你和另一位仙师加起来，是能抗住欧阳家家主的压力的。”
如果扛不住，我自然也不会任凭他们被打压。
明面上没有对策，暗地里的阴损招数我还能想到一些。若真到万不得已，也能保住他们。
“对了，还有一件小事。
不知是不是搞错了，但感觉张大哥不是很喜欢我这样称呼你。
对！就像现在这样的神情！我每次叫你的时候都会这样。”
张崇巍连忙摆手说到：
“当然不是不喜欢！
只是……不习惯而已。
崇巍向来都是独自一人在山中修习，就算结识友人也是寥寥无几，倒也有亲朋，只是……”
唉，原来也是个孤单的少年啊。
细瞧着他也就十几岁，被牵扯进这麻烦事，也算我亏欠他了。
唉，我才到这世界几天，受了多少人的善意，又该报答他们什么呢？真是愁死我了。
他好像不继续走了。
“就是这个村子，我们到了。”
从他身后探头看，此时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庄内漆黑一片，没有一点灯火光亮，我也只好壮着胆子跟随走进去。
“张大哥，你……很熟悉这里吗？”
“对，村里的大家都十分热心。”
我环顾四周，这儿分明是一座空村，连一位村民都看不见。
他走进一间屋里，烛光将眼前的景象笼上一层昏黄的薄纱。房中桌椅板凳并两扇柜子虽然老旧，但是齐整干净。
我摸了摸台面，这村中似乎都没有人住，怎么还能一点儿灰都不沾呢？桌上的水果也还新鲜，真是太奇怪了。
张大哥倒是自然地把包裹放下，递来一个苹果。
（接过，一边嚼一边询问）
“崇巍大哥，这里的村民都去哪儿了？本地该不会有晚间出门打猎的传统吧。”
“嗯……”
他显得有些为难，迟迟没有开口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这位张崇巍仙师既然是常仙长联系的人举荐，想必也不会坑害我。
（转移话题）“对了，这附近可有河流之类？我想要去清洗下身上的污渍。”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没走几步，我就看到了一条浅浅的小溪。
到底是没有经过工业污染，这里的山间溪水真是清澈。
衣衫上的泥土已经凝结成块，不需费力扣下来即可。
我散下头绳用清水冲洗发丝上沾染的尘污，撇着头看见对岸闪过一道红色的身影。那人身材矮小，见我往这边看，就连忙躲到一块苔石之后。
是个孩子吗？
疑是山中精怪，我也就不去观查究竟。但他似乎对我也很好奇，我洗发时偶然抬头就能瞥见那苔石阴影后探出的小脑袋。
（再也忍不住，笑着问他）
“既然好奇，怎么不过来？”
他似乎说了什么，但声音太小，我实在听不清。
于是我也不着急，只悠悠起身：
“哎呀洗完了，那我要走咯～”
他终于着急，小跑着淌过溪水。我也借着月光看清他——应该是她，她的相貌：
她比我略矮，一身鲜艳的红裙，脖间还坠着一颗珍珠；从面相上看倒是个俏丽的小姑娘，只是像刚从水里出来的一般，浑身都湿漉漉的，几缕头发也凌乱地糊在额头。
在夜里突然出现的红衣小姑娘？看这打扮，该不会是位水鬼吧。唉，这样小的年纪，真是作孽。
我一时也没想太多，直走向她。她也不再躲开，似乎鼓足了勇气：
“你……你是山哥哥带来的吗？”
“山哥哥？我是松阳山张崇巍仙师带过来的。”
她却点点头，“对，山哥哥。”
难不成她这指的就是张大哥？
我也只好应和道：“对，我是他带来的。小妹妹，你找我有事吗？”
她一下子就不害怕了，拉着我的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过来：
“姐姐，你是山哥哥带来的。你是好人！他之前还带过来一位黄哥哥，他也是好人！你们是山哥哥的朋友，我们都很高兴。”
什么我们你们的？怎么还多出来一个黄哥哥？这孩子，一句话给我给我绕晕了。
不过看来张大哥应是认识她，不如带她过去。只是……
见她刚赤脚趟过溪水，现在又浑身湿透。这大冷天，也不怕冻着感冒什么的，家大人不管管吗？
“来，我先给你烘干衣服。还好刚才离开时带了一小盏蜡烛照明，待我调息一番就能引出热风来。”
她却连忙摆手，又往后挪了几步
“你这孩子，若是得了风寒可不是小事。”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哎呀，姐姐你看。”
她把脖颈间的湿发拨开，在月色下露出了点点闪耀金光的鳞片。
“……那至少也要把头发整理好嘛，你看这乱糟糟的成什么样子。”
她显然对我毫不惊讶的态度感到十分不解：
“姐姐，我……我是妖。”
“知道啊，我看出来了，鱼妖嘛”
“你……你怎么……”
这有啥好奇怪的，我一开始还把你当成水鬼了呢。遇见妖怪总比遭着水鬼索命好。
再说，这一个修仙世界观里，没看见妖族我才觉得奇怪呢。
把她发间的碎石和杂草仔细挑走，我没带梳子，只好用手指一缕缕顺着打理。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红儿，是山哥哥给我起的”
“真是直接的起名……不过和你这一身很相配。”
我的手艺比不得近安，编不出她给我作的辫子，只好为红儿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嗯……（退后几步仔细打量）好像还是差了点什么……有了！”
拿出早先褪下的头花，为她簪上
“这样就好看多了嘛。来红儿，瞧瞧我打理完之后，你有多俊。”
她对着溪水，惊喜地看着自己的倒影，开心到把我紧紧抱住：
“姐姐，你好厉害！把红儿变得好好看！”
“你这……我的衣服也要被你弄湿了！好了好了乖孩子先放开姐姐。”
“姐姐是好人，还是山哥哥的朋友，又这样厉害，大家都会很高兴的！”
“你说的‘大家’是指……”
只见红儿冲我身后的树上招招手，头顶传来几声鸟鸣。再看向村庄的方向时，已经是灯火通明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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