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功名利禄皆尘土,唯有山海不可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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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我怕......

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什么?快点脱!

可是远远闻着,好像有点骚臭味。

我都不嫌弃,你嫌弃什么?磨磨蹭蹭,能做就做,不能做,赶紧滚蛋!浪费老娘时间。

娘子不要生气,我做,我做......

宋婉秋褪去锦衣,全身用粗麻布,穿戴包裹三层,并将口鼻处,用多层麻巾遮挡,面部再戴护罩,双眼处由透明的琉璃制成。带上双层鹿皮手套,步入停尸堂。

只见三具尸体平铺于地面,由麻布包裹,浑身散发着恶臭,自脖颈处,已大量向四周溃烂。

“愣着干嘛?拿刀来!”胆子小就罢了,还没一点眼力劲儿,要不是托关系进来的,老娘早就把你砍了。太医署如此重要的部门,竟然派这么一个副手,都不如身边的七岁药童!

“娘子,息怒。”

息你妹!老娘这种五岁就提刀的大夫,那都是一刀一刀砍上来的,像你这种关系户?看着就让老娘做呕。

宋婉秋强掩心中的厌恶:“我没有生气,你退后一点。”

副手闻言,恨不得退出房间外去。

宋婉秋的嗅觉异于常人,腐烂的人类尸体,在旁人闻来,都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恶臭,但宋婉秋,却能区别于臭味细微的偏差,尸体是因何而死,因何腐烂,未见其尸,便已能闻个七七八八。

江湖人称:“闻尸人”太医署内称其:“铁娘子。”

此时,这些尸体,除了恶臭,还有一股淡淡发甜的猩味,这股阴冷的味道,让副手寒毛倒立。

“娘子真要解刨尸体?”头挽双鬓的药童,颤抖着递过药盘。《唐律疏议》有云:“残毁死尸者,流放三千里…....”话音未落,宋婉秋已划开尸身胸腔。腐臭味炸裂的瞬间,她瞳孔骤缩。

记:死者衣着规整,无撕扯、划破痕迹,尸体表面光滑,无明显伤痕,体表已有浮肿趋势,初步判断,应死于三日内。

死者体内,血液稀少,暗紫色肌肉附近,充满黄色、绿色粘稠液体。

接过尸锯,锯去三根胸骨。取出心脏,将其横切,其心脏表面,密布蜂窝状菱形孔洞,每条孔洞,都密密麻麻蠕动着趋于透明的白色小虫......

尸体恶臭浓烈,却未招来任何蚊蝇,且表面未生蛆,体内亦未见蛆卵,唯独心脏处布满,不知名的透明白虫。

“来副手大人,帮我把尸体扶正,呈仰卧位,颈部垫高,使头部后仰。”

“娘子要开颅?”

宋婉秋瞅了一眼副手:“解刨不开颅,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说完,用小刀,从左侧耳后划开,经颅顶,至右耳后,做一环形切口。

双手用力,从头顶切口处,分别向前后,翻开头皮,露出莹白色颅骨,前至额骨,后至枕骨。

记:颅骨完整无折损。

锯的时候,要铺一层消毒的湿麻布巾,防止骨头的碎屑,掉入颅内。

拿起开颅锯,“嘎吱嘎吱”骨锯摩擦的声音,让围观的副手,头皮发麻。

“锯切时,诸位谨记,要避开颞骨薄弱区,所锯深度,以我的发箍为宜,注意!不要伤及硬脑膜。”

在锯开的缝隙处,将骨凿,轻轻插入锯缝,“咔嚓”一声,轻轻撬开颅盖骨,完整的硬脑膜,暴露在众人眼前。

“接下来,你们看好了,我要切开硬脑膜,沿着锯切线,环形剪开硬脑膜。然后向两侧翻开,露出大脑表面。

白花花的大脑让众人一阵反胃,宋婉秋面色平静,习以为常。

轻轻取出大脑,将连接大脑的神经及血管等......依次剪断。清洗干净,放置于专用的托盘中,又将眼球取出,与大脑共呈一盘。

大脑旁,两枚孤零零的眼球,在盘中滚动,将围观众人依次印在眼眸中,瞳孔处渗出一片殷红。

记:大脑完整无折损......宋婉秋沉吟片刻,眼角余光瞅见,副手神色有异。冷哼一声。

“咦!刚才这对眼珠,好像在瞪我,你注意到了吗?我的太医署折根堂大人。”宋婉秋别有深意的看着副手。

只见副手双眼紧闭:“什么!他在瞪着您?我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啊!”

宋婉秋食指捏着着脑刀,从副手身前经过,将尸体其余脏器一一解刨......

将验尸刀锯等投入烈火中消毒,宋婉秋眉头紧皱。

“传令!速将曲江池,今早送来的三具死尸,送出城外疫病区,就地焚烧掩埋,凡接触过的人,全身浸泡雄黄酒,一并送出城外观察。”

宋婉秋将鹿皮手套泡入烈酒中。“严密监控,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将曲江池附近,及上下游水域全部封锁管制。

将此间情况,速呈报大理寺及太医署!查明三人来历。

什么?你们要封锁曲江池?一边凉快去。睁大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那边是谁。

领命前来的金吾卫,见这人面白无须,神态扯高气扬,说话阴阳怪气,再瞧远处,可不是当今圣上。

遂忙躬身告退,属下接到大理寺急报,并未告知原因,遂前来封锁曲江池,想来是为圣上护驾。

住嘴,圣上不想惊动百姓,你们速速退去。

三个时辰前,长安城内,永安湖上,一艘高三层的八角楼船,灯火通明。船内好不热闹,酒中诸人各显神通,高谈阔论,击箸而歌......

李小子怎么还不来?

一会儿来了,让他自罚三杯!

“哈哈哈!”只听船外一声爽朗的笑声。

“来!来!来!诸位酒卿,今夜我为大家引荐一名高才!”

言罢,只见船外门帘摇起,一名身长八尺,面如冠玉,目若猛虎,双眸照人,仙风道骨的白衣男子含笑而入。另一手,拉着一名身长七尺,面黄肌瘦、相貌普通的瘦弱青年。

“李翰林!你可终于来了!

只见酒船内,宴席上端坐六人。上首一名紫衣圆领白头翁,便是大唐武后证圣元年文状元:贺知章,字季真,自号“四明狂客”此翁也是江南道第一位文状元。

“稍后再提是哪位高才,且尽杯中酒。”白发贺翁,举杯含笑而视。

“小李子你可别找借口,把该补的都补上,我等诸人已畅饮三坛。”狂人崔宗之,一袭褐色胡袍,一见李白,便跳了出来,倒提着酒壶上前嚷道。

哈哈,崔君莫要张狂,李某还能少下酒食乎?李白遂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待迟者饮毕,方才仔细端详来人。

诸人见面生的很;似乎不是长安人士,衣着偏西域袍服,相貌普通,似乎还有些怯场。

崔宗之似已喝醉,歪着脑袋,睁着白眼举箸而问;

“此子何人耶?有何本事?敢与我等为伍?”

“贤弟莫怕,这位崔白眼,素以白眸闻名天下,上可断昏晓,下可割阴阳。”

“啊!”相貌普通的青年闻言,不知所措,藏在李白身后,探出一个脑袋。

“他是神仙还是妖怪?”

哈哈哈,李白抚须而笑。“贤弟莫怕,崔君乃长安第一狂人!这些都是崔宗之,一家之言,至于是真是假,就看崔君喝得;澎湃不澎湃!”

“小李子!休给咱儿造谣!来,先走一个。”崔宗之生怕李白乱说,便拽着其落座。

李白拉着青年入座。亦向诸人道明,缘何来迟。

今日傍晚,李白在大通坊,曳落河酒楼外,见李林甫家奴欺凌一波斯胡姬,正待出手相助,不曾想这位裴贤弟,路见不平,趁其不备,将那奴才,一脚踹入沟渠,溅起好大一片水花。恐李林甫寻人报复,遂领这位贤弟暂避风头。”

“方才路上,一聊之下,方知我二人颇有渊源,李白斗胆,领其入席。”

青年闻言,略整衣衫:“小子裴十三,拜见诸位前辈泰斗。”

“哈哈,在这长安城中,揍了李林甫的狗奴才甚是痛快,裴贤弟请。”

崔宗之热情的提起一坛青酒,倒入青年杯中。

酒过三巡,裴十三,自怀中摸出一坛烈酒;此酒乃西域特产。名烈阳酒,入口如烈火焚身。献于诸位前辈品尝。

天空飘起了雪花,窗外渐渐凝聚了寒霜,李白望着杯中酒,又看了看裴十三,一阵恍惚......

霜退寒尽又一年,愿得金樽满,半生闲,往事可回首,故人皆少年。

朝碧海而暮苍梧,我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