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回自己房间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像一锅煮沸的浆糊。上官淑的话,像一根根细针,在他心口扎着,让他难受得喘不过气。
“爹爹特意派来保护我的”。
这话像是一记重锤,彻底敲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他原以为自己和上官淑之间,就算没有爱情,至少也有几分真心,如今看来,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唉……”赵元长叹一声,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干爹,您这是怎么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元抬头一看,是他的干儿子元宝,这会儿正睁着两只大眼睛,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赵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揉了揉元宝的脑袋:
“没事,干爹只是有些累了。”
元宝年纪虽小,却也机灵得很,见赵元脸色不对,也不敢多问,只乖乖地给他倒了杯茶:
“干爹,喝口茶解解乏吧。”
赵元接过茶杯,刚想喝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尖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赵公公,司礼监那边来人传话,请您赶紧过去一趟!”
赵元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放下茶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
“可知是什么事?”
来人是个小太监,年纪不大,却生了一双势利眼,见赵元发问,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
“咱家也想知道是什么事儿呢,可司礼监那位,是咱家能随便打听的吗?赵公公,您就别为难咱家了,赶紧走吧,别让那位等急了!”
赵元心中暗骂一声“狗仗人势的东西”,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只得压下心中的怒火,吩咐元宝:
“你先去睡吧,干爹去去就回。”
说罢,便跟着那小太监出了门。
一路上,赵元都在揣测司礼监传他过去的原因,可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越想越心慌,忍不住想从那小太监嘴里套出点话来。
“公公,这大半夜的,不知是哪位大人传我过去?可是有什么急事?”
赵元放低姿态,试探着问道。
那小太监斜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哟,赵公公这是明知故问呢?咱家不过是个跑腿的,哪里知道那些大人物的心思?您还是赶紧走吧,别让咱家难做!”
赵元心中暗骂,面上却堆起笑容,不动声色地将一锭银子塞到小太监手里:
“公公辛苦了,这点小意思,就当是给公公买杯茶喝。”
那小太监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赵公公真是客气了,咱家也说不好是什么事儿,不过嘛……”他故意顿了顿。
见赵元一脸焦急地望着他,这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看这架势,应该是好事儿!”
赵元心中更加疑惑,好事?能有什么好事?
他现在可是在刀尖上跳舞,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哪还有什么好事可言?
那小太监的话,让赵元心里更加没底了。
好事?这年头,还能有什么好事落到一个太监头上?
怕不是鸿门宴哦。他心里七上八下,一路被那小太监领着,竟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司礼监门前。
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人称“九千岁”,上次解了皇后之围的便是他。
想着那刘瑾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眼神。
赵元忍不住陡然色变,难不成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这死太监要找自己的麻烦?
不管如何,还是得先探探虚实。
想到这,他额头上不禁渗出一层冷汗,偷偷又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那小太监手里,陪着笑脸问道:
“公公,你看这……”
那小太监不动声色地将银子揣进怀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赵公公这是做什么?咱家可什么都不知道。”
说罢,也不等赵元反应,转身就进了司礼监大门,只留下赵元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外。
赵元在心里将那小太监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迈步进了司礼监的大门。
一进门,一股浓重的檀香味扑鼻而来,熏得赵元脑袋一阵发晕。
他强忍着不适,低着头,弓着身子,一路跟着那小太监往里走。
司礼监里静悄悄的,只有几盏昏暗的灯笼,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得影影绰绰,更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气氛。
赵元心里直打鼓,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也不知走了多久,那小太监在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尖声尖气地喊道:
“赵公公到!”
“进来吧。”
门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赵元心头一凛。
压下心中的不安,伸手推开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门内,一个身材瘦削,身着紫色蟒袍的老太监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卷书,低头细细品读。
“奴才赵元,参见九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赵元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刘瑾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看向赵元,一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起来吧。”
“谢九千岁。”
赵元站起身来,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刘瑾将手中的书卷往桌上一扔,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赵元心头一颤,险些把持不住跪倒在地。
“赵公公,你可知罪啊?”刘瑾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赵元心口。
赵元只觉后背一阵发凉,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他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定格在皇后那张妩媚动人的脸上。
难道……难道是东窗事发了?不可能啊,那事做得隐秘,除了自己和皇后,就只有……
赵元不敢再想下去,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战战兢兢地问道:“九千岁明鉴,奴才愚钝,不知犯了何罪,还请九千岁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