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谬赞了,这不过是奴才胡乱拼凑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赵元心中叫苦不迭,脸上却还得堆满谦卑的笑容,仿佛在说“小的不才,承蒙娘娘错爱”。
上官淑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两眼放光,一把拉住赵元的手。
“赵元,你真是太谦虚了!这等佳作,本宫闻所未闻,你若再藏着掖着,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赵元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这女人平日里精明娇憨,今日怎么像个好奇宝宝似的?
“娘娘……”
“别娘娘娘娘的了,你既有如此才华,不如……”
上官淑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不如这样,本宫今晚在御花园设宴,你将你那些诗作都带上,让大家一起品鉴品鉴,如何?”
“娘娘……”赵元心头火起,这女人,还真蹬鼻子上脸了!她真当他是供她玩乐的玩意儿?
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娘娘的提议,奴才自然不敢不从。只是……”他故意拉长了声音,观察着上官淑的神色。
“只是什么?”上官淑果然急切地追问。
“只是奴才这些诗啊,都是些伤春悲秋,吟风弄月的玩意儿,平日里自己写着玩玩还成,若是拿到台面上,怕是要被人笑话了去。”
上官淑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她最喜欢这种带着一丝禁忌和隐秘的东西了。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在本宫面前,你还怕什么笑话不笑话的?”
上官淑掩嘴轻笑,“再说了,你那些诗若是真有人敢笑话,本宫第一个饶不了他!”
赵元心中冷笑,面上却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娘娘如此抬爱,奴才感激不尽。”
圣朝虽然武力强悍,只是文人水平实在惨不忍睹。
上官淑昔年未出阁时闲来无事曾拜读过朝中大臣的笔墨。
只是那些东西,遣词构句,实在比不上赵元口里这首小诗来得精美。
今日上官淑本想有意套话,却不曾想赵元顺杆子往上爬,居然捡得这么一个惊喜。
相比之下,赵元心中就没那么痛快了。
两人之间有嫌隙,但赵元没想到这上官淑真把自己当消遣。
赵元表面上点头哈腰,心里却把上官淑从祖宗十八代开始,问候了个遍。
这女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一个假太监,本来就如履薄冰,若是再搞出什么诗会,那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有问题吗?
到时候,那些个御史言官,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娘娘……”赵元刚想再推脱几句,上官淑却已经兴冲冲地站了起来。
“就这么说定了!本宫这就去安排,今晚你可要好好表现,别让本宫失望啊!”
说罢,也不等赵元回话,便带着一众宫女,如同一阵香风般,飘然而去。
“娘娘!娘娘!”
赵元在后面连声呼唤,可上官淑压根就没回头,显然是打定主意要让他出这个风头了。
“这女人,真是……”赵元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质问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他一个小太监,不好好在宫里扫地倒夜香,搬文弄墨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要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吗?
他本来只想安安稳稳地在宫里攒下的银子,可现在倒好,全被这个女人给搅和了!
“不行,我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
赵元心急如焚,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绞尽脑汁地想着对策。
突然,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赵元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既然上官淑想让他出风头,那他就索性来个“一鸣惊人”!
圣朝重武轻文。
若他真能在宴会上一鸣惊人,说不定届时能凭借这个参与前朝朝政!
到时候在宫内行走更为方便。
这脑袋也不用每日别在裤腰带里面了!
上官淑前脚刚走,后脚整个皇宫就传遍了“假太监”赵元要办诗会的消息。
“哎,听说了吗?咱们这后宫啊,要出一个大诗人了!”
“可不是嘛!就是那个伺候皇后的赵公公!听说皇后娘娘对他赞赏有加,非要他办个诗会,展示展示才华呢!”
“就他?一个阉人,懂什么诗词歌赋?怕不是要贻笑大方了!”
“嘘!小声点!你想死啊!这话要是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御花园里,几个小太监聚在一起,一边偷偷摸摸地议论着,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生怕被人听了墙角。
“你们说,这赵公公是不是给皇后娘娘灌了什么迷魂汤啊?怎么就突然要办起诗会来了?”
一个满脸麻子的太监,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
“谁知道呢!不过啊,依我看,这赵公公八成是自讨苦吃!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没根的东西,也配谈诗论文?”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太监,不屑地撇了撇嘴。
“可不是嘛!这诗词歌赋,那是咱们这些粗人能玩得转的吗?我看啊,这赵公公到时候,怕是要出大丑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间充满了对赵元的嘲讽和不屑。
在他们看来,一个太监,就算有点墨水,那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此时,在皇后寝宫的偏殿里,两个男人正相对而坐,目光交汇处,仿佛有火花迸射。
“江侍卫,你说,这赵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钱穆沉吟出声,在他对面坐着的,是江舟。
这些日子以来,皇后把眼光都集中在了赵元身上。
自然冷落了昔日的“知情人”江舟。
对此,江舟颇有怨怼。
甚至这次皇后居然要亲自下场给赵元办诗会。
简直宠爱得没边了!
赵元,他凭什么?
“哼!还能是什么?装腔作势呗!一个阉人,也想在诗会上出风头,真是不自量力!”
江舟冷哼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江舟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
“江统领,话可不能这么说。这赵元,原本站队在摄政王那一边,现在突然倒戈给皇后娘娘,可见其中必有蹊跷。”
“现在又借办诗会之名排除异己,跟昔日指鹿为马,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