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是璀璨的金黄色,是田地里的沉甸甸的稻谷,是挂在枝头恣意喧闹的秋柿,也是地上无人问津的落叶。秋末天气渐冷,冰凉的空气裹着浓郁的桂花香气,随着凉爽的秋风阵阵袭来,沁人心脾。
泽兰虽被禁锢在听雪小院,看似失去了行动自由,却也让她得到了某种心灵上的自由。因为被看押根本没有任何行动能力,也就不必再殚精竭虑的想要怎么对付蔡希惩,反而平静了下来,安安静静的生活在这一方与世隔绝的天地里。
青青进了小院,就看到泽兰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微低着头,静静的摆弄着手中的布料。
她走上前,柔和的笑道:
“你这是在裁做新衣裳吗?”
边说边走上前,打量着石桌上的东西,布料,棉花,线团,居然还有一把剪刀!青青惊愕的拿起那把剪刀,端详着,不禁出言揶揄道:
“他们怎么会给你剪刀?蔡希惩不怕你心起杂念吗?”
泽兰微微的一愣,喃喃自语道:
“我只说想要剪刀裁制冬衣,他们就给我了,而我竟也没有想过旁的。”
“她是谁?”泽兰看着青青身后的冬雪问道。
“这是冬雪,以前是掖庭宫的宫女,和我是旧识!”青青回答。
“东雪见过泽兰县主!”冬雪上前对着泽兰屈了屈膝,随后对着她们说道:
“婢子去给两位姑娘沏壶茶,二位姑娘稍待片刻。”
看着冬雪离去的背影,泽兰狐疑的问:
“她是你的朋友?”
青青冷冷一笑:
“我不知道我和她算不算朋友!但是,我知道蔡希惩希望她是我的朋友。”
“什么意思?”泽兰诧异的问。
“她是蔡希惩带回来的。”青青回答道:“而且他说希望我有朋友陪伴。”
“他想干什么?”泽兰吃惊的问。
是啊!他派个人在她的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青青也想不明白,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连霍国长公主都被杀了,她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实在是没有什么价值。
可冬雪就这样留在了她身边,事事以她为先,且并没有半分逾矩;也不像是在监视她,倒像是她的婢女一样。
“这些天被关在这里,我想了许多,这场叛乱,祸及天下苍生,首当其冲的就是普通的百姓,皇上早早的就退往蜀中,官军又节节败退,整个大唐没有人可以庇佑他们,他们也只是想活命而已!”泽兰语气沉重,劝慰的意味分明,“我们也不必太在意他们的行为,只要他们不助纣为虐,就不必计较他们一时的所作所为。”
是啊,谁不是想活命?自己现在之所以在这里,不也是因为想要活命嘛?青青细细思索着她的话。看向泽兰的目光里有了钦佩,以前一直以为,泽兰的勇敢,果断,都是为了家庭亲情,却没想到她亦是仁者心怀天下!
青青看着端着茶水进来的冬雪,若有所思,淡淡道:
“昨日,蔡希惩得到战报,河北已经落在叛军的手中,并且守城将士数千人在城破之后被史思明斩杀。”
泽兰听罢,怒气冲冲的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道:
“这帮逆贼,弑杀成性,如此凶残,真是可恨至极!”
众人陷入各自的思绪中,空气中充斥着静谧,就连园中的阳光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随意去晃动那桂树的光影,怕光影浮动惊了旁边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泽兰目光如炬,清晰而坚定的说:
“我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我一定要到战场上去,誓死为大唐尽忠。”
青青看着她火热的眼眸,脑中思绪飘渺,心头涌出一丝钦佩还有那么一丝羞愧。今天的泽兰完全不同以往,没有了平时的尖锐,多了一些平和,想的更多的是大是大非,可以看出她现在对叛军不光是亲人被杀的家恨,更多的是对叛军造成大唐山河破碎的国仇。反观自己,身为大唐的公主,心中只有自己,想的也只是自己的个人恩怨,完全没有想过国家大义。
青青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泽兰,默默的离开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