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离堂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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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域中心区边缘,一座深灰色、风格冷硬的庞大建筑——离堂总部,此刻却笼罩在一股压抑的沉重气氛中。顶层那间象征着权力核心的办公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

“你说什么?!黎老爷子死了?!”一声压抑不住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昂贵的红木办公桌都似乎嗡嗡作响。说话的是里予望,杰域商界三大巨头之一,离堂背后真正的金主。他猛地从真皮沙发上站起,那张平日里不怒自威、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的裂痕。他已经太久没有收到独生爱女里卡德的任何消息,焦灼和不安最终压倒了耐心,让他亲自踏入了这个他投入巨资却极少涉足的黑道核心。

站在他面前,承受着这滔天怒火的,是他的表弟,离堂现任堂主——离哲。离哲身形挺拔,面容刚毅,但此刻眉头紧锁,仿佛压着千钧重担,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是。”离哲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砂纸磨过桌面。他不敢看里予望的眼睛,那份沉甸甸的报告仿佛烙铁般烫手。

里予望一把抓过离哲手中的报告,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发出咯咯轻响,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里挤出更深的恐惧:“连二供奉**…和三供奉…都失踪了?”供奉,是离堂真正的底蕴,是震慑四方的顶尖战力!连他们都…里予望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离哲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里带着沉痛的懊悔:“当时…小姐坚持要离堂提供最大限度的支援,态度极其强硬。事关小姐安危,我不敢怠慢,就把三位供奉都…都派去协助她了。”他本意是确保万无一失,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里予望的头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他感觉喉咙发干,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一种灭顶之灾的预感攫住了他全部心神。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离哲,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带着濒死般的绝望:“那…那小德她…她怎么样了?”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连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离哲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却避开了里予望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充满祈求的眼睛,最终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字:“小姐…恐怕…凶多吉少。”

“不!不可能!!”里予望像是被这宣判击垮了,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在沙发扶手上。他失魂落魄地摇着头,仿佛要将这噩耗甩出脑海,口中喃喃自语,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有黎老爷子在…黎老爷子是顶尖高手!小德不会有事的!她不会有事!!”这位在商海沉浮中练就铁石心肠的枭雄,此刻脆弱得像一个失去珍宝的孩子。他猛地向前扑去,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离哲的双臂,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肉里,眼中是滔天的悲恸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哀求:“离哲!你告诉我!她只是任性!她只是贪玩!她只是暂时走丢了!你们还没找到她,对不对?你们还在找,对不对?!去找!快派人去找!把她给我找回来啊!!!”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父亲对女儿最原始、最深沉的恐惧与祈求。

“哥…”

离哲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充满了无力感,“…节哀。”这两个字像重锤砸在里予望心上,也像冰冷的锁链,将他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绞碎。巨大的悲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抓着离哲的手无力地滑落,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空了,颓然跌坐在沙发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口中只剩下无意识的低语。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悲痛几乎要将两人吞噬时,办公室厚重的雕花木门被“砰”地一声粗暴撞开!

“堂主!堂主!不好了!敌袭!!!”一名年轻的离堂弟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满脸的惊恐和汗水,呼吸急促得像拉风箱,显然是拼了命跑上来的。

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和凄厉的呼喊,如同冷水泼进了滚油。本就因噩耗和堂主情绪而压抑到极点的离哲,瞬间找到了宣泄口。他猛地转身,脸色阴沉得可怕,眼中怒火熊熊燃烧,厉声呵斥道:“混账东西!慌什么!天塌下来了吗?!成何体统!给我说清楚!”堂主的威严和怒火让那年轻弟子吓得浑身一哆嗦。

那弟子脸色煞白,牙齿都在打颤,结结巴巴,语无伦次:“有…有一群人…闯…闯进来了!好…好多人!见人就杀!副…副堂主他…他带着兄弟们顶在第一线,可…可是对方太强了!副堂主他…他好像…快顶不住了!”“顶不住了”三个字,他几乎是哭喊出来的。

“什么?!离深他…”离哲瞳孔骤然收缩,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离深不仅是副堂主,更是他出生入死、最信任的兄弟!对方竟然能逼得离深告急?!

然而,离哲的惊怒质问尚未说完,更加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报信的年轻弟子身体猛地一僵,双眼惊恐地凸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紧接着,他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活物在疯狂蠕动、膨胀!在离哲和里予望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噗嗤噗嗤”的裂帛声接连响起!无数根散发着幽暗、诡异绿光的藤蔓状植物,如同最恐怖的寄生虫,硬生生从他的口鼻、眼眶、甚至毛孔中疯狂地钻挤出来!这些藤蔓瞬间缠绕包裹住他的身体,绿光暴涨!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那活生生的弟子,连同他身上疯狂生长的诡异植物,在刹那间炸裂成一团浓稠的血雾和碎肉残渣,溅满了附近昂贵的羊毛地毯和红木家具!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与植物腐败混合的怪味。

“哎呀呀,跑得真快,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这新生命破土而出的壮丽景象呢。”一个带着惋惜却又充满戏谑笑意的声音,轻飘飘地从门口传来,打破了这血腥的寂静。

尘埃与血雾中,一个身影悠然踱步而入。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制服,外面罩着连帽斗篷,此刻正抬手摘下了兜帽。一头如翡翠般鲜艳夺目的翠绿长发倾泻而下,映衬着一张异常清秀、甚至可以说是俊美无瑕的脸庞,皮肤白皙如玉。然而,这张脸上挂着的笑容,却带着一种与外貌极不相称的邪魅与玩味。他左手随意地托着下巴,碧绿色的眼眸饶有兴致地扫过办公室里狼藉的血迹和惊怒的两人,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啧啧啧,堂堂黑道三雄之一的离堂之主,这就被吓到了?别急嘛,初次见面,一点小小的伴手礼,不成敬意——新鲜出炉的‘绿植’一份,还请笑纳。”

话音未落,他垂在身侧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朝前一挥。一道裹挟着浓郁生机的绿光闪过,一具沉重的物体便带着破风声,直直砸向离哲脚下!

“咚!”沉闷的落地声。

离哲和里予望的目光瞬间凝固在那物体上——那正是副堂主离深的尸体!但此刻的离深,早已面目全非。他的身体被无数粗壮、虬结、散发着同样诡异绿光的藤蔓紧紧缠绕、包裹,甚至穿透!那些藤蔓仿佛吸饱了鲜血,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紫红色,还在微微蠕动。离深原本刚毅的面孔被扭曲得不成人形,双眼圆睁,残留着死前的惊怒与痛苦。这恐怖的景象,比刚才弟子的爆体更加冲击人的神经!

“离深!!!”离哲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吼,眼睛瞬间变得血红!兄弟惨死的景象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暴怒和杀意!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绿发少年,一股狂暴的毁灭性气息从他身上升腾而起,让办公室的温度骤降。“好!好!好大的狗胆!”离哲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看你们的制服,是政府特别办的人!我离堂一向安分守己,从未主动与政府为难!为何今日要行此灭绝之事,无故袭击我离堂?!真当我离堂是泥捏的不成?!”他的质问如同惊雷,在血腥的空气中炸响。

绿发少年——柳吟肆,只是夸张地摊了摊手,脸上挂着无辜又恶劣的笑容,仿佛在欣赏一场好戏。

就在这时,又有几道身影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堵住了办公室的门口。他们同样身着特别办的深色制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显然都是好手。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如岩石,一头利落的棕发,眼神锐利如鹰隼,不带丝毫感情。他扫了一眼悲怒交加的离哲和失魂落魄的里予望,冰冷的声音毫无波澜地响起,如同在宣读判决书:

“杰域特别办第三大队队长,邓三省。奉命,清剿乱党。”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离哲的脸,“至于缘由…将死之人,无需知晓。”

这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旁边一直沉浸在丧女之痛中的里予望。巨大的悲痛瞬间转化为滔天的怒火!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尽管身形因打击而有些摇晃,但属于商业巨擘的威压和愤怒瞬间爆发出来:“狂妄!简直无法无天!你区区一个特别办的小队长,竟敢如此放肆!不仅屠杀我离堂弟子,杀害副堂主,还敢口出狂言!你们政府是疯了吗?是想同时与我里家、与整个离堂开战?!这个代价,你们付得起吗?!”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却充满了上位者的质问和威胁。

“哈哈哈!哈哈哈!”最前面的柳吟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翠绿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跳跃,“老头儿!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到现在还看不清形势吗?上面的意思,就是要将你们这群所谓的乱党。”他猛地收住笑声,脸上只剩下冰冷的残忍和戏谑,一字一顿地说道,“连、根、拔、起!!一个不留!”最后四个字,如同冰锥刺入骨髓。

邓三省的目光转向状若疯狂的里予望,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那弧度绝无善意,只有浓浓的嘲讽:“里予望?原来你也在这里。倒是省了我们不少麻烦,不用事后再专程去‘拜访’你了。”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里予望脸上瞬间僵硬的表情,才慢悠悠地补充道,“正好,送你下去,和你那宝贝女儿…团聚吧。”

“女儿?!!!”这两个字如同魔咒,瞬间刺穿了里予望被愤怒包裹的悲痛外壳。他浑身剧震,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邓三省,声音因极度的渴望和恐惧而变调:“你…你知道小德?!你有她的消息?!她…她到底怎么了?!她在哪里?!告诉我!!!”这一刻,什么商业帝国,什么黑道权势,都化为了乌有,他只是一个绝望地寻找女儿下落的父亲。

回答他的,是柳吟肆那令人作呕的、充满了恶意的嬉笑声:“你的宝贝女儿?嘿嘿,早就死在暗角那个臭水沟里啦!尸体说不定都被变异老鼠啃光了呢!怎么?你这个当爹的,难道现在才知道?哈哈哈哈哈!”那刺耳的笑声在弥漫着血腥味的办公室里回荡,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找死!!!”

离哲再也无法忍受,积攒到顶点的毁灭性能量如同火山般喷发!离哲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周身瞬间被一层深邃如墨的黑光笼罩!他大手一挥,不再是试探性的光刃,而是一道凝聚了他此刻全部怒火与毁灭意志的、足有门板宽的漆黑能量巨镰!这巨镰无声无息,却带着湮灭一切生机的恐怖气息,撕裂空气,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还在狂笑的柳吟肆当头斩落!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连光线都仿佛被其吞噬!

面对这足以将钢铁瞬间气化的恐怖一击,柳吟肆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反而更显兴奋。他甚至没有后退半步,周身骤然浮现出无数萤火虫般的碧绿色光点,围绕着他轻盈飞舞。他双手在胸前优雅地张开,如同在拥抱什么。

“异能力,天外森罗!”

“通碧漩涡!”

随着他清越的吟唱,一个足有半人高的、完全由浓郁生命能量构成的碧绿色漩涡,凭空出现在他双掌之间!漩涡中心深邃旋转,散发出磅礴的生机,仿佛连接着一个生命力的源泉。那道毁灭性的漆黑巨镰,如同泥牛入海,一头扎进了碧绿漩涡之中!

嗡——!

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猛烈碰撞!吞噬生机的毁灭黑光与磅礴的生命绿芒疯狂交织、湮灭!碧绿漩涡剧烈震荡,光芒明灭不定,漩涡的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显然离哲这含怒一击威力惊人!然而,那毁灭巨镰终究未能突破漩涡的束缚,被其中蕴含的庞大生命能量层层消磨、分解,最终彻底溃散消失。但柳吟肆也并不轻松,他释放的通碧漩涡在湮灭了毁灭巨镰后,也变得黯淡无光,旋转速度骤降,仿佛耗尽了力量,最终也“啵”的一声,消散在空气中。

柳吟肆甩了甩微微发麻的手腕,碧绿的眼眸中非但没有惧意,反而闪烁着更加浓烈的、如同发现新奇玩具般的光芒,他舔了舔嘴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离哲:“哦?纯粹的毁灭特性?有点意思…真有意思!”他像是找到了难得的对手。

办公室内的气氛剑拔弩张,杀机四溢!离哲一击无功,气息微微起伏,眼神更加凝重。邓三省面无表情,活动了下手指。柳吟肆跃跃欲试。里予望则被柳吟肆关于女儿的话刺激得几乎疯狂,却又被邓三省等人强大的气势所慑,站在原地浑身发抖。

就在这紧绷到极致的时刻——

“砰!”办公室侧面一扇装饰用的厚重木屏风被一股巨力猛地撞碎!

木屑纷飞中,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踉跄着闯了进来!他身上的黑色劲装早已被鲜血浸透,多处撕裂,露出下面深可见骨的伤口,脸上也满是血污和尘土,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受伤的孤狼,燃烧着不屈的斗志和冰冷的杀意!

正是离堂的另一位顶尖战力,离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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