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县长啊，你好哇！”曾经是自己老家那个县城的父母官，金鼎也假装很热情的样子。
“金鼎啊，我打你爸爸电话好多次，一直都没人接。所以才打给你的。”
“你找我爸有事吗？”
“其实找你也行。不就是老长时间没跟你爸联系了，就想打个电话喷喷阔（土话，聊天的意思）。不过，正好我还想问问，上一次说的那个投资的事儿你找到合适的项目没有？”
“你说是在哪儿投资？”金鼎一下子真没想起来啥投资项目，还以为他说的是过去黑狼在老家投资的那个枸杞深加工项目呢。
“看来你工作忙，把这件事儿给忘了，不是说要是在外国能够投资移民的项目嘛！”经李县长提醒，金鼎恍然大悟，确实上次他提起过，自己也答应了帮助他问问。可是她觉得这个看上去从西北黄土高坡上来的穷县长也就是好奇问问而已，所以就没放在心上，然而没想到他居然跟踪这件事儿。“对不起呀，李县长，我跟美国的朋友说了，到现在还没有啥消息呢。这种事儿，急不得，好项目也是要仔细琢磨的。你知道，美国那地方啥生意都很成熟，不是一弯腰随便捡个项目就可以赚到钱的。”
“嗯，知道，只要你没忘记就好。今天打电话也没别的事儿，就是告诉你一声，我已经正式被任命到另外一个县里做一把手了。要是你最近在少海，我还说过去拜访你一下呢！”
“祝贺你呀，李县长，不，该叫李书记啦！”
“那好吧，你先忙，我该去开会了！”
这个过去的李县长，因为不明的原因中途被调离了，没想到半年以后重新走向工作岗位，并且还能升了一级，看来他的活动能力和人脉还真厉害。金鼎这样想着，一抬头就看到是村委会所在地，她就说，“许老板，你到这里有事儿要办吗？”
许福梅听到就呵呵笑了，“哪是我要过来，是你自己打着电话走着，我跟着你来到了这里的。我还以为你想见见如今的新村长呢！”
这个地方给金鼎留下的印象很差，主要还是程胤妈妈管曲玲的追思会是在这个地方举行的。这件事儿让她心里有个阴影，总觉得人的生命太脆弱，同时对这个社会的复杂性有了负面的看法。一个好好的人，说没就没有了，不明不白的，最后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看来人家传说的屈死不告状也不是没有一点儿道理。
既然到了这里，金鼎索性就一直往前走，从这里出去，穿过村东头，就是葡萄园，金鼎很想看看当初弄出幺蛾子的那个土建项目，如今到底进行到了什么程度。于是，她加快步伐，也不跟许福梅说话，很快，她就看到了过去是葡萄园的地块，如今是被一人多高的围墙给围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一丁点儿动静。金鼎就想，往年这个时候，正是葡萄成熟的季节，可是如今，这里不再是葡萄园了。她走近那些瓦青色的围挡铁皮，找到一个接缝处，向里张望，发现那幢房子已经被夷为平地，曾经的那些挖土机之类的重型建筑设备，如今也看不到了，只是在地块的尽头，也是与山坡相连接的山脚下，隐约可以看到一些人在忙活着什么。她就想进去看看，到底这些人是要干什么？结果，就听到汽车开过来的引擎声，金鼎和许福梅马上靠在路边，身体贴在铁皮边上，小路有点窄，她不想让飞驰的汽车不长眼睛给撞到了。没想到，汽车开过来，在他们身旁卡茨一声，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人，金鼎看到就笑了，“哎呀，Martin，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这里？”
“我们程家沟这么小的地方，村里来了个陌生人，问谁谁不知道哇。走吧，我们回家去？”
“不了吧，我看这地方不错，要不，我们去爬山，顺便问你的点事儿！”金鼎这样说话，许福梅听出来了，人家这是要谈体己话，自己跟着岂不是成了电灯泡了，于是就说，“马悌，把车钥匙给我，我开回去，等你们回来，到小超市来取车。”
马悌看看金鼎，见她没有否认，就顺手把钥匙扔给她。看着汽车原路倒回去，两个人才开始往山坡爬去。
三步两步，金鼎上来，回头看，过去葡萄园这块地就全部收入眼中。站在这个角度，她过去看不明白的葡萄园大小，如今看得清清楚楚，看来远不止是百十亩那么大，只是有些地方可能高低不平，当做是山地不算亩数吧？
“Martin，你说，这好好的承包地，就这样都建成工厂，将来你们程家沟这个村子靠啥吃饭呀？”金鼎看后，大发感慨。
“Elaine，你也不是省长，也不是市长，你操这个心干啥？我们程家沟满打满算也剩不了多少地了。这个葡萄园，早几年我还是小孩儿的时候，只是很小一片地方，我估计也就是几亩地，后来不知道程胤妈妈怎么就开垦成了一片葡萄园。那时候我还在国内读大学，回来听说了，过来摘葡萄吃，才发现这里跟过去比，变化太大了。可惜了，这么好一个地方，居然也被征走了。”
“是呀，这也是一个矛盾，一边要工业化，一边要保证耕地，做到平衡很难呢！”
“也没啥难的，如果说是真的要建工厂，用了多少土地，只是就怕不少人利用政策，圈地卖钱，这可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就说我们这儿吧，一个镇子，都要搞个什么工业产品专属区，我最近没啥事儿，就到处走走看看，我发现，里面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土地都是荒芜的。从外面看，也是用砖墙或者篱笆隔了起来，其实里面啥也没有，可是好几年了，粮食种不成，你说荒芜了多可惜呀！”
“家大业大，我记得以前有个老将军说过，崽卖爷田不心疼，想想还真有点这个意思呢！”
“这个不重要，主要是囤地，等着土地升值的时候，转让出去，可以大捞一笔钱，这样倒腾几次，说不了，人家一家几代人都不用努力了。”
两个海归谈着这个社会性话题，好像他们对这个社会很了解似的。说到激动处，金鼎还出言不逊，骂了脏话，马悌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Elaine，我可是第一次听到你骂人呢！”
“骂人很简单，谁不会呀，我也不是什么出生在多么高贵的家庭里，小时候学会最早的恐怕就是骂人了。只不过女孩子长大了，为了保持自身的高贵形象，不经常骂罢了。其实，这种无拘无束的骂人，才是最开心的时候。”
“你觉得在这里开心，还是在洛杉矶更开心？”
“其实各有利弊，我现在父母都在少海，自然心理上觉得这里就是我的家，回家就可以见到爸妈，自然感到很幸福。不过呢，前一段时间，不是有个留学生，在开学典礼上说了几句话，让大家在网络上骂的一塌糊涂，其实她说的也是实话，确实我们这里的空气不太好，少海还是个海滨城市，你看看，”说着，金鼎就指了指周围，“近处我们看不到，多少远一点呢，就像是一个围挡，包围着我们，那就是污染的标志。”
马悌不用看自然知道。“那你将来有啥打算？”
“Martin，这话不应该是你问我，而是我今天来专门问你呢！”金鼎觉得总算是提到了自己今天来见马悌的目的，这么绕了一大圈，才算是沾到了话题的边沿。她不说，是不想给马悌一种印象，自己是受人之托，过来说服他的。
“我呀，对未来没想法，眼下的问题先解决好再说。”
“你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回单位上班呢？今天这是去哪儿了？”
“不瞒你说，我不打算上班了，我想自己创业，所以今天就去找过去的同学跟亲戚，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资金，打算自己创业！”
听到马悌要创业，金鼎内心一阵激动，一只手就在马悌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太好了，我支持你！”
“怎么支持？总不能用嘴支持吧？”马悌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不，如果你需要资金，我说不了真的可以帮到你呢！”
“你说的，要是这样，我可就指靠你了！”马悌这样说，心里可并没有这样想，金鼎跟他差不多，也都是靠工资吃饭的，怎么可能有大笔存款来投资自己意向中的公司呢。
“我说，你真的下定决心跟黄飞甛拜拜啦？”金鼎又把话题拉回来。
“对呀，我们俩个说好了，所以我才会带着爸妈回到程家沟来，那个房子我已经退还给了她。现在，我们是谁也不欠谁的了！”
“好像不是这样吧？你们是美国领的结婚证，对吧，据我所知，你们并没有办理离婚手续，这么说，法律上，你们依然是夫妻。你不觉得，你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下来，然后再做决定？”
“Elaine，”马悌瞪大眼睛，看着金鼎，“你不会是不相信我吧？那只是一张纸，没啥用的。她说给她一段时间，来说服家里人，那我也只能等了。”
“那干嘛不回去单位上班呢？”
“你觉得我还能回去单位上班吗？你都知道，当时我这个单位的头头是怎么得到的，如果回去了，我怎么跟人家黄家交代呀？不做人家的女婿了，还要占人家的便宜，这事儿我不能干！”
“可是你总得吃饭吧，要是你不工作，没有固定的收入，你们家三口人怎么过日子呀？”金鼎到底是女人，首先考虑到的就是一天三顿饭怎么打发，早上起床就要花钱，没有收入，几个月可以凑合过去，可是马悌回到程家沟已经三个月了，这样下去，就算是有一点家底，估计早晚也得被吃光了。
“吃饭没问题，不用担心，只是我确实在到处跑着调查市场，看看开个什么公司。这个才是重点！”其实，马悌不好意思说出来，当初黄家为了这个婚礼，专门支付了一笔钱给到马悌爸爸，结果是婚礼按照黄家的意愿在洛杉矶办了，这笔钱到现在没法要回去。再说，金鼎很清楚，不说黄家的财力，就算是黄飞甛手里的资金，也根本不把这两百万看在眼里。眼下马悌敢有底气想开公司，除了他依然在从单位领工资之外，估计也就是这笔钱在支撑着。只是作为男人，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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