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变猛然挥动骨节粗大的手掌,山壁上顿时炸开蛛网般的裂纹。
玄铁锁链缠绕的巨斧破空而至,斧刃上凝结的血色冰霜映出他扭曲的面容:
“本座若真要杀你,方圆百里连只蚂蚁都活不下来!”
姜子牙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状,剑光如千年寒冰破茧而出。
当啷一声龙吟震得整座山巅都在战栗,谢忆萱发间的玉簪突然迸裂成漫天星屑。
青年将领凌空跃起的身影在剑幕中扭曲变形,背后浮现出九条盘绕的赤色鬼影,每条鬼影手中都握着滴血的人头骨法器。
暮色四合时分,血色残阳将整片苍穹染成诡异的暗红。
韩变攥着缰绳的手指节泛白,喉结剧烈滚动两下,突然抬脚踹向马腹。
战马吃痛嘶鸣的瞬间,他已凌空跃起三丈,在半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
“好!”
围观人群爆发出惊呼。
只见这人足尖轻点树梢借力二次腾跃,玄铁战靴踏碎枯枝簌簌而落时,竟稳稳落在姜子牙马头前半步。
单膝跪地的姿势透着奇特的优雅,束发玉冠随着动作微微颤动,却遮不住眉宇间翻涌的滔天怒意。
寒光乍现,七星龙渊剑破空而至。
姜子牙手腕翻转挽出剑花,剑刃却在即将相撞的刹那诡异地转向,斜刺里挑向韩变咽喉。
两人衣袂猎猎作响,带起的气流卷得枯叶纷飞,竟在半空凝成旋涡。
“住手!”
谢忆萱的声音像被利刃割裂的丝绸。
她踉跄着从断碑后冲出来,绣鞋碾过满地碎瓦,赤金步摇随着奔跑剧烈摇晃,几乎要甩脱鬓间。
当她看清眼前景象时,整个人仿佛被按进冰水——
韩变屈起的食指正抵在姜子牙剑锋上,细密血珠顺着剑身蜿蜒而下;
而姜子牙青筋暴起的手背,正死死攥着对方护腕。
姜子牙猛然回头,瞳孔里跳动着两点幽火:
“你不能两个男人都要!”
这句话裹挟着浓重的酒气,震得身后老槐树的枯枝簌簌坠落。
他脖颈上的青铜项圈随着咆哮剧烈晃动,垂挂的玄铁牌刻着“伐纣先锋”四个古拙篆字。
谢忆萱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
她望着韩变绷紧的下颌线,那里有道新愈的刀疤若隐若现;
又看向姜子牙发红的耳根,那里还沾着方才比武溅上的尘土。
风掠过她染成淡紫的广袖,露出腕间褪色的红绳——
那是去年上元节,两人在灯海中各执一端系成的同心结。
残阳如血,将天边染成暗红色。
姜子牙手中的青铜酒樽突然炸裂,碎片在青石板上迸溅出几点火星。
他死死盯着谢忆萱衣袂翻飞的身影,瞳仁紧缩成针尖大小,白发被山风吹得像炸开的墨团:
“你总说受命于天——可这算不算欺君?”
谢忆萱手中捏着半片碎裂的玉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檐角铜铃陡然被狂风扯响,惊起满树海棠,纷扬的花瓣落在她颤巍巍的睫毛上。
她忽然想起昨夜韩变替她梳头时,那柄藏青长剑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的光,剑柄缠着的红绳不知何时褪成了惨白。
韩变的剑鞘在腰间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他望着谢忆萱颈间跳动的青筋,恍惚看见八百年前朝歌城头的那个黄昏——
同样血色的晚霞里,有人在他耳边低语:
“世间最锋利的剑,从来都藏在情字里面。”
喉结滚动着咽下这句话,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熟悉的纹路。
“叮——”
玉玦彻底碎裂的脆响惊醒了僵持的三人。
姜子牙猛地抓住谢忆萱的手腕,青铜护甲刮过她腕间皮肤,留下三道血痕:
“你明知道孤王等了三十年,等的就是你这句答案!”
话音未落,一滴血珠顺着剑柄淌进韩变的掌心,烫得他险些松手。
谢忆萱突然笑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砸在玉阶上。
她望着韩变被血染红的指尖,忽然想起在昆仑山学艺时,师父曾指着满天星斗说:
“最亮的那颗星,总是照着最深的夜。”
此刻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在黑暗中举着灯的人。
韩变更迭的指节扣紧剑柄,青铜剑鞘与玄铁战袍相撞,发出金石相击的铮鸣。
他转身时战袍猎猎作响,恍若一只浴血的青鸾展翅腾空:“既然天命如此......”
话未说完,袖中飞出七十二枚铜钱,在半空结成八卦阵图,将姜子牙三人团团围住。
风声骤歇,满地海棠花瓣突然无风自动,在空中凝成三个纠缠的光影。
谢忆萱看见自己的倒影与另外两个身影重叠,终于读懂了韩变眼中那转瞬即逝的释然——
原来世间最难的抉择,不是要选哪条路,而是要学会放下执念继续前行。
韩变望着谢忆萱单薄的背影在风中晃动,心脏像被细针轻轻扎着。
他知道此刻她衣袖间藏着的决绝,如同春日薄冰下涌动的暗流——
若她转身留下,是他赢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拉锯战;
若她决然离去,那也是她亲手劈开命运茧房的勇气。
姜子牙的掌心骤然覆上他颤抖的指尖:“你看那株老槐树,”
粗粝指腹摩挲着树皮上的沟壑,
“越是枝桠虬结,越要连根拔起才痛快。”
话音未落,姜子牙已猛地攥住谢忆萱的手腕。
少女腕间银镯当啷坠地,在青石板上弹出清越的颤音。
他拽着她大步流星走向断桥,靴底碾碎满地枯叶时发出细碎的爆响,仿佛踩碎了无数欲言又止的黄昏。
“有些事等不得。”
他回头瞥向韩变时,瞳仁里跃动着熔岩般灼热的光,
“就像五百年前的月光,再皎洁也照不亮轮回里的遗憾。”
残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斑驳的城墙上交叠成扭曲的图腾。
姜子牙的喉结滚动两下,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锈迹斑斑的剑柄。
那年他在诛仙台前折断三尺青锋,却终究没敢伸手接住坠落的白衣。
婉云消散前的最后一个回眸,至今仍灼烧着他胸腔里最柔软的角落。
“这姑娘的命格...”
他突然低笑一声,声震屋瓦,惊起檐下栖息的乌鸦扑棱棱飞起,
“可比昆仑山的雪莲更倔强。”
说罢猛地将人推上马车,车轮辘辘碾过门槛时,他对着呆立原地的身影扬了扬下巴:
“该去西昆仑了,天机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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