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闻仲在计谋失败之后,又观测到星宿异象,心痛得犹如刀绞一样。
他决定不轻易认输,以消耗自身元气而拼死炼丹,来延缓姜豹修炼邪术之进程。
黑丸炼好之时,闻仲元气尽失,气绝身亡。
闻仲魂魄实际上就寄居在黑丸里面。
“只要想办法让姜豹吞服即可……”闻天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让我假意去投降姜豹,是吧?”韩荣打断闻天的话,“姜豹警惕性极高,问题是可以想什么办法让姜豹吞服下去……”
韩荣既是对闻天说,也是在问自己,问题还没有问完,他突然恍然大悟,喃喃自语:“闻太师是希望我利用诸侯国处理战俘的百年风俗。”
诸侯处理战俘百年风俗,有许多野蛮规定。
其中,对于总兵(含)以上职务的战争俘虏,必须要举行庄严神圣的酬谢的仪式。
既然是敌方的统帅,那么这个仪式是冗长的、繁琐的、残忍的。
血债,必须血来还。
将战争俘虏杀死之后,先用鲜血来祭祀神仙与祖先,是为酬谢保佑之意。然后,把祭祀完毕的鲜血,倒入酒杯里,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闻天知道韩荣心里有数,便直截了当地说:
“韩总兵事先要将此黑丹吃下去,那么您的血液里就有黑丹的溶液。当他们祭祀完之后,作为姬发的巫师,姜豹自然也会喝的。”
“那么,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请尽快实施,”韩荣毅然决然地说,又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闻天说,“闻太师天上有灵,一定会保佑此计成功。姜豹作恶多端,不会好下场。”
闻天准备想告诉韩荣,这黑丹丸就是家父的魂魄寄居之所。但他想了想,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怕增加韩总兵的心理负担。
闻天略为停顿,便点头请他放心,但又不忍心:“万一不成功,我是说姜豹万一闻出味道,他不喝……怎么办?”
“没有什么万一,姜豹肯定是要喝的。”韩荣打断闻天的话,“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去试一试。”
韩荣与闻天秘密商量妥当,再次回到吴彪等众将领面前。
闻天紧跟在韩荣身后。
众将领远远见了,立刻站直身子,等待主帅发令。
吴彪还下意识地整理了绒装,直觉告诉他,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果然,韩荣当着众将宣布与闻天商议结果。
他随后又冷静地交待后事:“在我走之后,幼主小纣王武庚刚刚上位,商朝即待复兴,仍需各位支持,还望竭尽全力,不得妄自菲薄。”
心心念念,交待来交待去,一百个不放心。
他交待了诸多事,却没有一件与自身有关,只因身上流着忠君爱国的血液。
即使家中老弱妇孺、父母兄弟姐妹,都不曾在韩荣的脑子里想过,他一心想的是如何救国忠主。
众将震惊得说不出来。
吴彪跪下,强忍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心中有万分悲痛与不舍:“总兵孤身一人冲入敌军,恐怕会引起怀疑,末将愿意追随!”
韩荣还没有说出话,其他众将都跪下,异口同声,都要求追随总兵深入敌营。
吴彪又说:“既然是计谋,就要逼真,使敌人上当。一下子就要将敌人置于死地。”
韩荣深受感动,有这么多忠心耿耿的将士,何愁商朝不复兴?
他手一挥,指向姬发军营。
这是出征的手势,他准备打最后的胜仗。
正如闻天所料,韩荣及众将士被活捉。
众将士被活埋,韩荣被押上祭坛。
姜子牙望着一步步走祭坛的韩荣,满怀心事的脸,写满了千百年来的恩恩怨怨。
这是一场极为隆重、残忍、华丽的血祭仪式。
当日,姜豹志得意满,手持尖刀,将韩荣亲手杀死。
观赏的众人,拍手称好,掌声雷动。唯有姜子牙坐在看台上并没有鼓掌。
姜子牙禁不住叹息,默默地看着双眼紧闭的韩荣,眼角渗泪,嘴角流血,自喉咙处发出呜呜的沉闷叫声。
战争就是相互残杀。
姬发原来被商朝所擒的总兵,都遭到生吞活剥,没有一个人留下全尸。
这样的战争,你杀我,我杀你,有何意义?
于是,一心祈求和平无战事,成了姜子牙一生的梦想。
韩荣的双手被反绑,两个战士将他押上祭台。
他被姜豹刺死倒地之后,即便全身浸透在血泊里,流尽最后一滴血,嘴唇忍受不住哆嗦,仍然紧咬牙关,坚强不屈。
姜豹站在韩荣尸体旁边,踌躇满志,向姬发讨好式的点头微笑,随即向全场威严地扫视。
一个侍者举起托盘向姜豹走来,托盘上面有一个酒樽,里面是酒混和了韩荣的血液。
他要喝下这一杯酒,喝下商朝总兵韩荣的血与泪、悲与痛。
从这刻开始,改朝换代;
从这刻开始,强权易手,由姬发奠定周朝基础,姬发操控带领的新时代即将开启。
姜豹看着奄奄一息的韩荣,顽固死撑也不肯松口求饶,不禁阴笑道:“就从你开始,从此百姓将会有流不尽的血。”
又抬头看了看天,就像是告诉天老爷,又像是自言自语:“从今以后,战争没了,但流血仍会不止。”
姜豹仰头将那杯血酒喝了下去,这滋味与别人的血液味道并无不同。
但他眼角忽然瞄到韩荣正从眼皮细缝里瞅他,眼神中闪烁着欣慰的泪光。
姜豹愣怔了一下,知道自己上当,但吐出来显然来不及。
只那么一瞬间,黑丹丸效力发挥作用,体内血液顿时凝固,全身肌肉僵硬,嘴角还流着未吞进肚里的血酒。
韩荣逐渐丧失意识,身子软塌塌的,头脑混混沌沌,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姜豹,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他终于将姜豹打倒在地,尽管商朝再也无法复兴,但他拯救了众多百姓免遭杀戮。
姜子牙发现了父亲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急忙奔上祭坛,将父亲搀扶起来。
姬发等人大吃一惊,从椅子上站起来,四处张望,以为商朝阴魂不散。尽管已经胜利,但仍然战战兢兢,不觉迭坐在椅子上。
祭坛上顷刻之间乱嘈嘈的。
只有韩荣一个含笑闭目,咽气而绝,死在祭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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