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忆萱当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她也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有时间与精力细想其中的矛盾之处，因为她置身事外，不关她的事，况且她一心想逃出来，只要能够逃出来就是万幸。
于是她被韩变问懵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她只得低声说：“这个……我不太清楚！”
后来，看到韩变焦急的样子，觉得这样的回答显得极其粗笨，又补充了一个勉强的理由，答道：
“不过，在我看来，他似乎极其喜欢我身上带的这块玉石。我掉落出来，他看见了，并且握在手心里许久都不想给我，还是我抢过来的。后来，我们聊了一会。我看他思想包袱很重，呆呆的样子，我与他也没有深入交谈。”
韩升听到这里，又忍不住插嘴道：“这是哪个傻瓜，这么傻，难道是被你的美色吓傻了吗？”他感觉眼前的女子净瞎说些无聊的事情，准备向兄长告别离开。
没有想到韩变突然一拍脑门，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大声命令道：
“快，立即派人去搜查一下她骑来的黑马。”
韩升这才发现事情紧急，感觉哥哥心细如毛，不得不佩服，眼神突然瞄向谢忆萱，朝哥哥努努嘴，问道：“那这个女人的身上，是不是也应该派人搜查一下？”
青苔斑驳的城墙根下，谢忆萱被抵在潮湿的砖石上。
士兵甲铁钳般的手掌捏住她手腕，粗布衣袖撕裂的脆响混着雨丝砸在青石板上。
她咬住下唇的齿尖尝到铁锈味，耳畔是士兵乙腰间佩刀与锁甲相撞的叮当声。
“这娘们皮肉倒细。“士兵乙的拇指重重碾过她小臂内侧，暗红印记在惨白皮肤上浮凸起来，像团未愈的烫伤。
谢忆萱喉头一紧，墙缝渗出的冰水正顺着脊骨往下淌，远处钟楼传来三声闷响，惊起檐角几只灰鸽。
韩变握着刀柄的指节骤然发白。
雨幕中那抹猩红刺得他眼眶生疼——姜豹对谢忆萱身上摆弄的法术，此刻正化作毒蛇盘踞在少女肌肤之下。
他记得饕餮纹如何吞咬着烛火，记得姜豹说“烙进骨血才稳妥“时喉间滚动的冷笑。”
“是天花痂疤吧？“士兵甲凑近端详，呼出的热气喷在谢忆萱颈侧。
她猛地偏头，后脑撞在凸起的墙砖，发髻间木簪应声而断。散落的青丝遮住半张脸，却遮不住韩变看清她颤抖的睫毛上凝着水珠，不知是雨是泪。
“蠢货！这是姜豹施放的追踪符！“
韩变突然暴喝，惊得两个士兵踉跄后退。他大步上前扯下披风裹住谢忆萱，玄色织锦掠过她渗血的腕子。
韩变五指重重按在城垛上，青砖应声裂开蛛网纹，“姜老贼竟用千里追魂符！”他猛然转身，玄铁甲胄在暮色中泛起寒光，“三军行藏已露，狼烟顷刻便至。”
韩升攥紧腰间剑柄，剑穗在狂风中乱舞。
他望着远处尘烟，喉结滚动：
“弩阵未成，粮道未通，纵有三千雷火骑，也难挡十万虎狼师。”突然拔高声音，“速遣八百里加急，请小纣王速速发兵救援！”
“来不及了！“韩变突然厉喝，惊起城头寒鸦。他扯开猩红披风，露出内衬的玄铁锁子甲，“从琪邑调兵，至少要十日——”铁掌拍在女墙箭垛，碎石簌簌而落，“传我将令，即刻坚守城门！”
韩升瞳孔骤缩，指节捏得发白：“这城墙......这城墙不过是夯土垒就！“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鼓声，地平线上黑压压的骑阵撕开暮色，狼牙箭的破空声已隐约可闻。
韩变望着远处旌旗猎猎的敌营，剑眉紧锁如刀锋。
原定今夜子时率八百玄甲骑绕袭敌后，谁料姜豹那厮竟在谢忆萱身上施放追踪符。
“报——！”一名先锋探马踉跄奔上城楼，铁甲铿锵作响，“东门三里外尘烟蔽日，敌先锋已至，离我们还有百十余里！“
城墙上三千守军齐齐倒吸冷气。
韩升突然踏前一步，玄色披风在朔风中猎猎作响：“布星罗棋阵！“
话音未落，二十面杏黄令旗已自他袖中飞出，精准插在城墙各处。士兵们如棋盘落子般疾走换位，刀盾相击声如骤雨。
韩变仿佛看见，姜豹的赤鬃战马突然自烟尘中跃出，马背上那人嘴角噙着阴鸷冷笑。
他还看见，“轰隆”巨响震得城墙颤动，东门箭楼轰然崩塌。烟尘中传来姜豹嘶哑长笑：“韩家小儿，且看你这残棋如何收官！”
城楼风卷残旗，谢忆萱被推搡着踏上青石阶，纤指死死扣住斑驳墙砖。远处尘烟如黄龙翻卷，“周”字大纛已隐约可见。
韩升五指如铁钳扣住女子皓腕，刀锋贴着颈侧游走：“妖女惑乱军心，合该血祭三军！”
谢忆萱忽地扬眉冷笑：“将军若此时杀我，倒真应了姜尚老贼的离间计。“
韩变按剑疾行，玄甲在残阳下泛着冷光。
“弟弟且慢！“他剑鞘横拦，鹰目扫过城下如潮敌军，“且看那先锋旗阵——“话音未落，三支鸣镝破空而来，直钉在谢忆萱足前三寸青砖。
谢忆萱鬓发散乱，却忽地仰天而笑：“好个姜子牙！人心面兽的东西！“她倏然扯断腕间红绳，琉璃珠坠地迸裂，“既要借刀杀人...”
话音未落，韩升已将她抛上战马。铁蹄踏碎珠玉，三千重甲如黑云压城。
韩变剑指苍穹，城头火把次第燃起。
“弓箭手埋伏在城楼上，待敌军到来即可射箭！“他厉喝如雷霆，忽又压低嗓音对兄长耳语：“那女子眼中无惧，倒像是……”
话至半截，忽见谢忆萱袖中寒光乍现，竟用银簪割断缰绳，欲纵身跃下三丈城墙！韩变将其死死抱住。
韩变带着韩升来回巡逻，所有弓箭手都埋伏在城楼上，但箭矢太少，每名弓箭手只有三十支箭，远远不够用。
韩变安排士兵腰系绳索，一端绳索系于墙上，待敌军搭云梯攻城里，就点燃火把。
韩变闷声不吭，心中犹豫。大军即将迎战，面对强敌，他深知胜利与失败的分寸。商王朝的存亡，就在此一战。
只要敌人与谢忆萱勾结，招降他的军队，那么他们将成为内外夹击的困兽，必然会被彻底击溃。
然而，若敌军人数过多，援军尚未到来，那么韩变知道，情况将变得更加危险。
他默默祈祷着，希望敌军先锋不会太过强大，这样他们还有机会拖延时间，等待援军的到来。尽管计划已经改变，但士气不能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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