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一切重归寂静。
姜茉揉了揉蜷曲的双腿,缓解麻痹,在树上待了这么久,有种这个山谷只有她一个人的错觉。
饶是鼻端早就已经充斥了浓郁的血腥味,姜茉剥开树叶往下看到一地动物残尸的时候,仍然骇得肝胆俱裂。
姜茉忍住恶心,仔细辨认地上那些东西,生怕看到什么人类身体部位。
看了一圈,她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姜茉定了定神,拿出哨子,吹响。
清脆的哨声传出好远,在山谷里产生一波波连绵的回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另一道不同的哨声响起,算是应和。
姜茉眼前一亮,连忙从枝丫里探出头来。
她看到几个黑影赶着一辆马车,从谷口的方向疾驰而来。
“我在这。”
姜茉大喊,随即挥手示意。
为首的黑衣人长相周正,三两下就攀爬至姜茉那边。
“姑娘,得罪了。”
黑衣人拿出帕子,把右手缠了好几道,才敢去碰姜茉。
两人平稳落地后,姜茉着急道:“快去找你家主子。”
“姑娘放心,另一队人接到主子传信,已经赶过去了。”黑衣人回复。
姜茉点头,又追问了一句:“他,受伤了吗?”
黑衣人拱手,低头看向地面,只回复说宁兮之确实受伤了,具体细节却是什么都不说了。
“姑娘,时间紧急,还请与我们一道,尽快前往别苑与主子汇合。”
闻言,姜茉不再多问,提起裙角,登上马车。
马车在山间行驶,翻山越岭,颠的人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山里的夜,早早就全黑了。
漫山的林木,隐隐绰绰像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幽灵。
人在未知的时候,总归是会心生恐惧。
姜茉脑中闪过多种思绪。
女主和宁兮之成年后再次遇见,是她捡到了重伤的宁兮之。
所以世界规则这是在可控范围内修正剧情?既然他们已然重逢,明确了身份,那就必须让宁兮之受个重伤?
想到这个可能性,姜茉心头不由停止了跳动。
加之方才黑衣人严肃的表情,姜茉越想越觉得,宁兮之受了重伤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按着剧情走了。
月亮升至半空的时候,马车总算停了下来。
姜茉随着黑衣人走进别苑,直奔宁兮之的卧房。
宁兮之那屋,已经有好几个人了。
这些人围在宁兮之的床榻旁,把他围了个密不通风,连人影都见不着。
坐在那把脉的老爷爷肯定是医师;一旁暗自垂泪的美妇人,看着上了年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美妇人身边,还有一个俏丽的年轻女子,看见姜茉就朝她瞪了过来。
这熟悉的配方,见到情敌分外眼红的眼神……
姜茉挑眉,可算是碰到一道她会的题目了。
这个年轻女子,估计是宁兮之的爱慕者。
乙游里没有介绍这个角色,那说明她不是个什么重要人物。
姜茉朝小姐姐笑了笑,尽量传达善意。就不能美女之间惺惺相惜嘛,非要搞什么雌竞。
可小姐姐完全没有接受到姜茉的善意,反而当成了挑衅。
她颇有些气急败坏地来了一句:
“你是个什么货色,竟然让二哥哥身陷险境,你配吗?”
姜茉进屋,还没见到宁兮之,就被人当面阴阳,她根本忍不了一点。
“怎么,这位小姐,你是道家传人身揣八卦图,这么会阴阳怪气?”姜茉生怕人家听不懂,直接再来了个双杀,“会说话才好好说,别在那学狗叫。”
那女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大概是从没碰到过姜茉这样的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手指指着姜茉“你你你”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姜茉嗤了一声,再次贴脸开大。
“你们全围在宁兮之那,他还能好好喘气吗?尤其是这一身脂粉味,也不怕和药材犯冲?”
白胡子的老爷爷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姜茉,对美妇人她们说道:“婉姨娘,这女子话糙理不糙,还请两位移步。”
婉姨娘擦泪的动作顿了顿,一双美目红的像兔子一样,她恶狠狠地盯着姜茉:
“你这个小贱人,谁允许你在这里大放厥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听到这女人是婉姨娘,姜茉眸中闪过一抹厌恶。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婉姨娘的指甲差点戳进姜茉的眼睛。
蓦地,斜里伸出来一只大掌,拽住了婉姨娘的腕子。
是把姜茉带下树的那个黑衣人。
“婉姨娘,这是主子拼了性命要保护的女子。不可放肆。”
婉姨娘一把甩开黑衣人的手,“阿大!你长本事了,敢这么对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我是你主子的娘!他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他都得听我的话!”
阿大正色看向婉姨娘,什么都不说,只是按上了腰间的佩刀。大有婉姨娘敢伤害姜茉,他就敢拔刀的架势。
婉姨娘见状,捂着心口往地上一坐,哭天喊地嚎了起来。
什么宁兮之不孝,居然为了个贱婢,纵容侍卫对老娘不敬。又说她自己怎么这么命苦,儿子对她这样,她情愿去死。
姜茉见把脉的老爷爷眉头越拧越紧,知道婉姨娘发疯太吵了,吵到他诊断了。
姜茉深吸一口气,边叹边撸袖子。
“豆腐都有脑,你没有。既然张嘴就会叭叭,不如坐实一把。”
婉姨娘生生挨了一个大嘴巴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连叫都不会叫了。
姜茉一把揪起婉姨娘的衣襟,凑到她耳边,如恶魔呢喃:
“你知道为什么宁兮之如此看中我?当然是我有本事。比如,我知道你和宁府的马夫有染,你说要是这事传到宁丞相耳朵里,你还有没有命继续作妖?”
婉姨娘瞳孔地震,矢口否认。
“你胡说八道!莫须有的罪名,你就想唬住我?做梦!”
姜茉冷笑出声: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和马夫每逢初一十五就会去马厩私会。你的肚兜还在马厩的干草垛里藏着。你说你图他啥,图他一身毛还是图他不洗澡?”
婉姨娘这回是真吓傻了。
她嘴唇哆嗦,浑身抖如筛糠。
年轻女子在旁叫唤:“表姑母,你可不能容忍这个贱婢骑到你头上去!”
婉姨娘抬手给了那女子一巴掌。
“闭嘴!”
话落,婉姨娘拽着那女子,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姜茉看都不看她们,径直走向宁兮之。
只一眼,姜茉咬紧了后槽牙。
她知道,心疼男人是倒霉的开始。
可宁兮之这伤,让她不得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