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茉眼睁睁看着据说是重伤的宁兮之,身残志坚从床上走了下来。
人腰背挺得笔直,看上去倒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姜茉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
“这位壮士,你想干什么?”
宁兮之轻飘飘睇了一眼姜茉,不阴不阳地轻扯嘴角: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我不得出去会会?我还想看看,茉儿你选的男人,怎么样。”
姜茉踟躇了几秒,有些怀疑,“那个,你现在这样,行吗?”
“真男人,不能说不行。”宁兮之披上外套,将身上的伤口遮得严严实实。
姜茉闻言,脚趾差点抠出一座粉红色的梦幻城堡。
倒也不必这样,她都要忍不住给宁兮之倒点爆炸盐去去油了。
活..力2.8,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效果嘎嘎好。
见宁兮之铁了心要出去,姜茉默默把劝阻的话咽进肚子。
她本来想问宁兮之,他这么大喇喇地出去,就不怕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吗?
说不定乔辰飞找到这个别苑,是巧合。但宁兮之出去见客,反倒坐实了人家的怀疑。
姜茉转念一想,她干什么要拦一道。
狗咬狗,一嘴毛。
她正好捡漏。
宁兮之看向姜茉,薄唇一撩:
“你就待在这屋里,哪也不准去。若是让我发现你给那个野男人传信,我,我就再给你打一副链子!”
姜茉尬住,这人37°的嘴,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姜茉嘶了一声,嘟嘟囔囔:
“这回要是再打链子,能不能搞一条纯金的。铁链多抠搜。”
姜茉的声音很小,架不住宁兮之耳力好。
这话在宁兮之听来,自动自发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茉儿这是接受他了?
是在暗示他,应该金屋藏娇?
宁兮之顶着这一抹隐秘的欢喜,自得其乐,一路飘飘然来到别苑门口。
阿大等人用眼神交流,哥几个都是一脸狐疑。
不明白自家主子怎么会不顾重伤的身子,亲自出来见客,前几天才在百花楼大闹了一场,也不怕和这个楼主再打起来。
宁兮之从衣袖里取出折扇打开,面上勾起一贯的标志性笑容。
他摆好造型,吩咐阿大:
“开门。”
厚重的青铜大门缓缓打开。
宁兮之仰头,与乔辰飞对上视线,他暗骂了一声。
出师不利!
谁知道这楼主居然端坐于赤兔马上,两人高低之下,对方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乔辰飞见到宁兮之出来,面具下的眸子眯起。
他从马背跳下,先一步开口打招呼:
“宁二公子,巧了,咱们竟能在此地遇见。这个庄子,是你家的产业?”
宁兮之很想学姜茉一样翻个白眼。
这个楼主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错,既然都找到了这里,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别苑属于谁家。
不过人愿意打哑谜,他陪着便是。
宁兮之不动如山,身形巧妙地挡住了乔辰飞的视线,不让他往里看,嘴上打起哈哈:
“楼主深夜来访,是有什么要事?我姨娘在庄内休息,不便见外人,还请谅解。”
乔辰飞微微颔首,双指翻飞,从腰封里抽出一个明黄色的卷轴。
他指尖在卷轴上点了点,正色说:
“不瞒二公子,内子被俘不知所踪。恰逢陛下来我百花楼微服私访,闻听此事,特赐了我一道圣旨,许我便宜行事,早日找到内子。”
宁兮之摆弄扇子的动作,几不可见地一顿。
怪不得这厮昨日没什么动静,拖了一天一夜才出来找人,原来是先去问陛下求了道圣旨。
老谋深算!心眼真黑!
还有,他居然叫茉儿,内子?
谁给他的脸!
宁兮之气得差点红温,又不能表现出来,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身体却是分毫不让,完全没有让乔辰飞进去的意思。
乔辰飞见状,足尖微动。
只是他刚往左走一步,宁兮之便跟着往左迈步;他往右转,宁兮之也往右。
躲在厢房里扒门缝偷看的姜茉,憋不住笑了一声:
“你左一步,我右一步,这两货在跳酒醉的探戈?别说,看着有点那个架势,画面绝美。”
乔辰飞耳朵微动,嘴角的笑意明显了些。
他站定,垂在衣袖里的双手交叉握住。
“宁二公子,夜深了,还请让我们一行人进庄子叨扰一晚。”
宁兮之仍想拒绝,乔辰飞晃了晃手中卷轴,加大了砝码,给出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
他说:“二公子,今日若是让我们进府休整一晚。作为回报,我做主免了上回你砸我百花楼的赔偿金。”
宁兮之呵了一声,咬紧了后槽牙。
“楼主为了一个女人,竟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盛京城,上至天子,下到总角小儿,谁不知道百花楼楼主是一头只进不出的金貔貅,他最爱的就是银钱。
还没有人,能从他手里抠出一个子来。
宁兮之牙齿都要咬碎了。
如今这个楼主,越是为了姜茉做出让步,越是证明,姜茉在他心里的地位不同凡响。
只要一想到姜茉,已然和这个楼主互通心意,宁兮之恨不得把眼前这个碍眼的男人杀掉。
宁兮之眸底翻涌起一片晦涩,周身杀意尽显。
阿大等人立即按上腰间剑鞘,只待宁兮之一声令下,他们就能即刻迎敌。
乔辰飞的视线扫过宁兮之他们,哂笑出声:
“二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兮之深吸一口气,勉强将杀意压下。
他皮笑肉不笑说道:“庄内还有女眷。姨娘等人久居内宅,胆子小。还请楼主约束下人,切勿乱走冲撞了。若是犯了我宁府规矩,别怪我家刀剑无眼。”
乔辰飞挑起半边眉梢:
“自然该守规矩。这世道,若是没了规矩,便乱了。二公子,你说对吗?”
宁兮之听出了乔辰飞的话里有话,但受伤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乔辰飞鼻端翕动,意有所指地又道:
“二公子该沐浴了。这一身的血腥味,跟女子来了信期似的。”
说完,乔辰飞也不管宁兮之黑如锅底的脸色,径直撞开他的肩膀,大摇大摆走进院内。
宁兮之嘴角溢出一缕血色,阿大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
“主子!”阿大神情凝重,“属下这就去叫陈伯过来。”
宁兮之摆了摆手,“不妨事。你们务必盯紧,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我卧房。”
阿大正色应下。
宁兮之看着乔辰飞的背影,心中浮起一抹苦笑。
姜茉,二选一,你选谁。
你会不会为了我,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