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凌晨三点，赵宇航蜷缩在宿舍书桌前，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得他脸色发青。面前摊开的《西方文学理论》课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被咖啡渍晕染得模糊不清，耳机里循环播放的小组讨论录音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三天前那场噩梦般的小组作业还在刺痛他的神经——当他磕磕绊绊用英语阐述观点时，同组金发女孩脸上毫不掩饰的不耐烦，以及印度裔同学欲言又止的尴尬，像根刺扎进心里。
“叮——”手机震动打破死寂。林悦发来的消息弹出：“儿子，今天吃得好吗？”对话框里还附着一盘糖醋排骨的照片，油亮的酱汁在暖光灯下泛着诱人光泽。赵宇航喉结滚动，想起出发前妈妈在机场塞进行李箱的真空包装梅干菜，鼻子突然发酸。
这头，林悦攥着手机在客厅来回踱步，木地板被踩得吱呀作响。“老周的儿子出国半年就退学回来了，说是得了抑郁症。”她转头望向瘫在沙发上处理文件的赵启轩，眼眶泛红，“宇航会不会也......”话音未落，茶几上的座机突然炸响，刺耳的铃声惊得两人同时站起。
“妈，我不想念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沙哑又压抑，混着隐隐的抽噎，“教授说我论文逻辑混乱，小组作业根本插不上话......”林悦握着听筒的手直发抖，瞥见丈夫拧紧的眉结，急得眼泪直掉：“要不咱们让孩子回来？他从小哪吃过这种苦！”
赵启轩扯松领带，指节叩在茶几上发出闷响。落地窗外，暴雨正猛烈地敲打着玻璃，像极了非洲市场风波那夜的景象。“当年我第一次去非洲谈合作，被当地人骂‘不懂规矩’，还不是咬着牙挺过来了？”他按下免提，语气刻意放软，“儿子，还记得你小时候学游泳吗？喝了多少口水才学会换气？”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声：“爸，可这次真的不一样......”赵宇航的声音突然提高，“上周我穿汉服去学校，有同学问我是不是要去拍功夫电影！还有室友总嫌我做饭味道大，把我的电饭煲藏起来......”
林悦抓起纸巾抹眼泪，却被赵启轩按住肩膀。他对着话筒挑眉：“巧了，我在肯尼亚谈合作时，人家还以为中国人都吃生老鼠呢。”见儿子没吭声，他继续道，“你王叔叔家闺女在德国，现在都能用方言给房东讲相声了。这样，你每天录段视频说说趣事，我和你妈当你的‘专属观众’。”
挂断电话后，林悦望着丈夫手机里刚建的“宇航成长日记”群，破涕为笑：“就你主意多。”赵启轩点开儿子新发的照片——画面里，他戴着京剧脸谱样式的口罩站在校园喷泉前，配文“今天成功用‘画皮’的故事吓到了美国同学”。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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