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安的眼皮如同灌了铅般沉重,他费力地掀开,意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艰难地挣扎出来。
首先涌入鼻腔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恶臭。
浓郁的铁锈味,仿佛舔舐过生锈的铁栏杆;刺鼻的血腥气,带着一丝甜腻,让人联想到屠宰场;还有一种难以分辨的、类似腐烂有机物和动物排泄物混合在一起的酸腐气味。
这股味道直冲天灵盖,让他的胃部一阵剧烈翻涌,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他发现自己并非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身下是冰冷、坚硬且带着明显湿滑感的石板。
寒气透过单薄的衣物,丝丝缕缕地侵入他的四肢百骸,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脑袋,试图聚焦视线。
周围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处摇曳不定的火把插在粗糙的岩壁上,投下幢幢鬼影,勉强勾勒出此地的轮廓。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地下洞窟,洞顶很高,垂下狰狞的钟乳石,岩壁凹凸不平,显然经过了人为的粗略改造,形成了一个个简陋的隔间和通道。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就在他努力辨认环境的时候,一阵粗暴的喝骂声和动物凄厉的尖叫声传入耳中,让他心脏猛地一缩。
他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几个身穿统一黑色制服的男人正围着一个矮小的、黄色的生物拳打脚踢。
那些男人个个面目狰狞,神情凶恶,脸上带着虐待的快意。
他们脚上穿着厚重的军靴,每一次踢踹都带着沉闷的声响,狠狠地落在那个小生物身上。
那个小生物……陈念安的瞳孔骤然收缩。
黄色的皮毛,长长的耳朵尖端带着一抹黑色,背后有两条褐色的条纹,脸颊上两团可爱的红色电气囊,还有一条闪电形状的尾巴……
是皮卡丘!
那只皮卡丘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疼痛而不停抽搐。
它发出“皮卡…皮卡…”的哀鸣,声音充满了无助和绝望,但那些男人似乎对此充耳不闻,反而因为它的惨叫而发出更加张狂和变态的狞笑。
“妈的,这小东西还挺能挨!”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啐了一口唾沫,又是一脚踹在皮卡丘的肚子上。
皮卡丘发出一声更凄厉的悲鸣,身体像虾米一样弓了起来,小小的爪子无力地刨着地面。
“老大说了,这批货色太次,电量不足,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另一个瘦高个阴恻恻地笑着,用脚尖碾压着皮卡丘的尾巴。
陈念安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感到一种荒谬绝伦的错愕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皮卡丘?这些人的制服,胸口那个鲜红的“R”字母……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火箭队!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透过破旧的黑色制服布料,可以隐约看到一个狰狞的烙印痕迹。
虽然看不清具体图案,但被烙印时那股钻心的剧痛仿佛依旧残存在皮肤和神经末梢,火辣辣的,提醒着他不久前发生过什么。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无力,像是被十几头公牛碾过一样。
他勉强撑起上半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所处的角落堆放着一些破烂的杂物,而像他这样躺在地上、穿着同样制服的人还有好几个,大多面黄肌瘦,神情麻木。
这里,真的是火箭队的某个地下据点。
而他,陈念安,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现代都市的普通青年,此刻竟然穿越了,并且成为了这个臭名昭著的邪恶组织——火箭队——最底层的一名杂兵。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块被烙印的地方依旧传来阵阵灼痛。
他记得,在失去意识前,有人粗暴地按住他,用烧红的烙铁在他胸口印下了什么。
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火箭队的身份标识,以及……一个编号。
他努力回忆着昏迷前听到的只言片语。
“新来的,编号9527,给我老实点!”
9527……陈念安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这算什么?命运的黑色幽默吗?
那些黑衣男子对皮卡丘的虐待还在继续。
皮卡丘的叫声越来越微弱,身体的抽搐也渐渐平息,只有偶尔还会发出一两声细不可闻的呜咽。
它的眼神黯淡无光,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恐惧和不解。
陈念安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刺痛,但这痛楚远不及他内心的震撼和愤怒。
他想冲上去阻止,但他知道,以自己现在这副虚弱的身体,以及毫无力量的身份,冲上去的结果只会是和那只皮卡丘一样,甚至更惨。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那几个黑衣男子似乎终于玩腻了,其中一个像是小头目的人摆了摆手:“行了,拖到后面处理掉,别弄脏了这里。
”
立刻有两个手下上前,一人抓着皮卡丘的一只耳朵,一人抓着尾巴,像拖死狗一样将奄奄一息的皮卡丘拖向洞窟深处的黑暗中。
皮卡丘的身体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陈念安的目光追随着那道小小的黄色身影,直到它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他仿佛能听到皮卡丘最后那绝望的、微弱的呼吸声。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就是他穿越后的世界吗?这就是他即将面对的生活吗?没有温馨的伙伴,没有热血的冒险,只有赤裸裸的暴力和残酷。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所以为的那个充满爱与和平的精灵世界,或许只是阳光下的表象。
而他,不幸地,一头栽进了这阳光永远无法照耀到的、最深沉的黑暗之中。
胸口的烙印火辣辣地痛着,仿佛在嘲笑着他的天真和无知。
猩红的欢迎礼,他收到了。
就在陈念安还沉浸在穿越的震惊和对眼前残酷现实的恐惧中时,一阵粗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向他这边走来。
这男人大约三十多岁,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边额角一直延伸到右边下巴,几乎将他的脸劈成两半。
刀疤随着他咀嚼的动作而扭曲,让他本就凶恶的面容更添几分煞气。
他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黑色制服,但领口和袖口明显更干净一些,似乎地位要高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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