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和他根本不认识,只是见过几面。何况这都不是双人间,大床房啊,你怎么敢的?”女主质问道。
“明白,这就给您安排加床。”前台自顾自地敲打着键盘。这下给经理都整不会了,只是在旁边瞪大眼睛看着。
“喂、你……”
“我不接受。”
谁在说话?不会是我吧。不会吧不会吧!
回过神来,这句话好像还真是我说的。我在搞什么啊啊啊!!
“……哈?”前台心力交瘁,苦着脸看着我,仿佛在埋怨:怎么你一个男的还放着便宜不占呢?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万一她污蔑我怎么办。我可不想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给我退房吧。三倍赔偿哦,我刚才听到了的。”我面无表情地解释着,只是伸手索要身份证。脑袋里已经回想起了无数个负面新闻、走马灯一般。还是拿钱走人算了,一千多块的巨款啊。以我目前的经济情况,哪有资格谈情说爱、幻想什么旅途艳遇,还是拿点钱补贴家用吧。
前台故作迟缓地拿起我的身份证,又捏在手里、没有给我的意思,只是犹犹豫豫地看着我们俩——事情好不容易得以解决了,她倒有些不甘心了。她在替谁不甘心啊?不会是我吧?那我可真是太谢谢你辣!
“现在明明是你在污蔑我好吗。如果你不做坏事,我为什么要污蔑你呢?”女主也毫不退让地说。
前台和经理对视一眼,又静静地看着我们俩,一边看戏、一边等待着转机。我其实也不希望这段(似乎也不太)美好的邂逅草草结束:
“要是一起住的话,补偿怎么算。”女主认真地问。
“这样吧。”经理眼看有戏,也很认真地回答说,“按平台规定是两倍赔偿,你们能接受同住的话,就算一人一半,实际就是原价赔偿。你们下单的价格分别是493和502,退款给你们原路径打回去,然后按刚才说的、我再自掏腰包额外赔偿400块钱,给你们一人扫两百。免费住一晚还有两百块钱,你们看一下可以接受吗?”
经理说完、又小声问了问前台“是这样吧”,前台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俩人怎么攻守易形了。
还有这么好的事……我不敢表现得太高兴,连忙压制住内心的狂喜,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嗯”。
“算了。”女主语气沮丧,也过于疲惫了。毕竟闹了这么久,二十来分钟、快半小时了。现在都要九点半了。“反正就一晚。就这样吧。”
“好的好的、好的好的。”经理一边连声答应、一边长舒了口气;前台也是如释重负。
“那押金呢。”前台指着电脑屏幕的一处,心不在焉、或者说魂不守舍地说。
“押你个大头鬼。”经理轻声骂了一句。给女主都逗笑了。
看她笑了,我的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有什么好笑的。但就是、像是一种本能,一种客观的物理性质。她的嘴角和我的嘴角存在着某种类似于量子纠缠的效应。
经理忙活了一会儿,总算找回了状态,十分专业地开始了介绍:
“您二位之前的订单我都退掉了,资金原路返回,几分钟内到账。靠窗大床房一间,28楼11号房,明天中午十二点前退房。免费加床,附赠两张价值25元的早餐券。再补偿两张88元优惠券,可以和平台优惠叠加,我们旗下任何一家酒店都能使用。感谢您二位的理解与支持。”说最后这一句的时候,经理和前台很默契地一起鞠了个躬。经理接着说,“两位把微信收款码打开一下,我直接扫你们。”
忙活完了。像一场骤雨停歇,我也慢慢平静下来。
我和女主都沉默不语。看着我俩,前台又兴致勃勃地笑了笑,把两张房卡和身份证分别递给了我们俩。我收好身份证,她也拿着房卡走在了前面。
上电梯时,可能是为了缓解气氛,她问了一个让我始料未及的问题:
“为什么你是493块,我是502?”
“呃、就、大数据吧,你平时消费水平高一点,他定价就高一点。”
“这么坑。”
“是啊。”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看了看手机:
“你的订单含早餐吗?”
“早餐25元。不含早468。”
“我不含早477。还真是。好坑。”
“其实不同平台的价格也会不一样,去哪儿、携程、飞猪,这三个我都下了,看哪边便宜就在哪边下单。”
“你是在哪儿下单的?”
“携程,不过我上一个酒店去哪儿更便宜。感觉挺随机的。”
“唔……你还挺会过日子的。”
“哈……”我尴尬地笑了笑。就当是在夸我了。虽然有些怪。
在电梯上已经聊了一会儿了,还没到。我俩的目光同时看向楼层,没动。忘记按楼层了。我一直站在对面的角落,刚要上前、她已经抢先了一步:
“我来吧。”
这电梯不需要刷房卡,挺不错的。在我眼里,不刷房卡就能按楼层的酒店已经脱离的中级趣味,可以算是高端酒店了。28楼,又要等一会儿了。我接着找话题问:
“你还真愿意跟陌生人住一起啊。”
“你不也愿意吗。”
她下意识地说。说完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但也没解释。所以、我该怎么说,直接说“我是因为喜欢你”会不会显得太太太、太内个了。不行,
“这是我们第四次碰到了。”
“不是第三次吗?”她想了想。
看来她当时确实没有听清我说的话。我这次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吐字清晰地说: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寿县高铁站。”
“噢。”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大抵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我先去的寿县,后来是凤阳,然后现在来了济南。”
“我也是。再之前呢?”
“唔……合肥。”
“我也是。再之前呢?”我接着问。
她见我这样复读机式地询问也笑了笑,但还是回应:
“武汉?”
“我也是。不过没有再之前了,我是武汉的。”
听到我这么说,她反而更惊讶了:
“你……也是武汉的?”
电梯到了,我心脏砰砰砰地走出电梯,下意识地扫视附近的房间号、寻找路线,却目光飘忽,眼睛根本没有对焦,只顾着回应她:
“你也是武汉的?”
“这边。”她率先找到方向了。
“噢。”我连忙跟上。
“身份证给我。”她伸手。
“啊?”这一下给我整不会了。
“我确认一下嘛。”
“哦。给。”你他妈的反应还挺快,没出息的玩意儿。
“还真是……”她嘟哝着,“真有这么巧的事啊。还挺近。居然还大我两岁,我还以为你刚毕业呢。我拍个照哦。”
“拍照干嘛,撸小贷啊。”
“什么鬼。我只拍正面。你要是做坏事,我就拿这个报警。”
“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你还是可以拿这个写小作文,发微博、发小红书,效果可比报警强多了。”
“我、呵,我不是那种人。”她急了她急了。
“算了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在说什么呢,怎么突然开始放飞自我了。
“你这人……”她走到房门前、停住了,“你这样我不敢住了。”
“还给我,”我伸手,接过身份证。又接着说,“看看你的。”
她刷卡打开房门,又把自己的身份证递给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房间。
竺韫,女,汉,2000年11月28日,武汉市某某区某某街道x号。还真是,离我家不远。证件照和本人一样好看。虽然目的不同,但我也给她的身份证拍了张照,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
补充一个冷知识,身份证的国徽面才是正面,人像面是背面。为了方便理解,我才说的正面。当然了,主要还是顺应她的说法,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嘿嘿。
“应该经常有人念错你的名字吧。”我进来放下背包。按习惯肯定要扔床上的,现在只能扔到沙发上了。
“还好吧,竺可桢的竺,谢道韫的韫。这么介绍一般就知道了。”
我们俩刚进来没多久,门铃就响了。外边喊了声:
“加床的!”
我跑去开了门。原来所谓加床,只是加一个小型折叠床,打开了也就1m2乘1m8的样子,只怕跟睡沙发没啥区别。工作人员忙活完就走了,当然还有一套问候语,就是祝我们假期愉快巴拉巴拉。
“我今晚睡这个床吗。”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忍不住用抱怨的语气说。
“唔……”她没有回应。好像也觉得这样不太公平?“反正……”
“你刚才不是说、你睡不惯小床吗。本来就一张床,我再占去一半……”我这种服务型人格就是喜欢给人台阶下。
“其实不是。”
嗯?啊?啊啊啊??啥意思,所以她刚才的“反正”是要说啥,还真打算和我一起睡啊?不会吧不会吧!
“双床房风水不好……”她略显纠结地说,“也不是风水,就是……”
“身边空着一张床,没有安全感?”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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