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透出的晨光在青砖地上拉出斜斜的金线，雕花木门“吱呀”开启的刹那，顾青嗅到一缕冷冽幽香。隔壁天字号房门前，倚在阑干边的女子指尖夹着鎏金烟杆，紫缎长裙高开衩处裸着玉色长腿，云鬓间斜插的九转累丝凤簪随吐息轻颤，簪尾垂落的东珠正悬在雪脯沟壑之上晃荡。
昊天眼无声流转：
杭华月46岁结晶后期散修
性格：狂邪、睚眦、爱家
亲缘：父·杭阳夏（具灵中期/散修）
道侣：夫·杨峥（结晶境后期/狂宇门华封州分舵外门弟子）
血殇：子女双亡（炼气境/揽月教外门弟子）
似是感应到探查，杭华月倏然抬眼。上挑的眼线如淬毒柳叶，炼气修士竟住天字号房的疑惑在她眸底一闪而过：“看够了？”声音似玉磬相击，冷中带媚。眼尾胭脂晕染的蝶翅倏然扬起，修为威压如冰针刺向顾青眉心。
“前辈风仪令晚辈想起家母。”顾青自储物戒捧出三样事物。鲛绡纱雾蒙蒙展开水纹，七窍玲珑心散发生机清光，星辰砂则在晨光里溅出细碎星芒：“此物或对前辈有用。”
杭华月指尖在星辰砂上悬停片刻终是收回，唇边噙了丝了然的笑：“小郎君倒会做人。”那笑却未达眼底。当年多少世家子这般献宝，只为搭上她父亲的门路。
顾青趁势红了眼眶：“家母病重多年...”话音未落，杭华月突然打断：“昨日占卜，卦象显我命犯孤煞。”她转身推门，紫缎裙裾旋如冷焰，“不宜认亲。”
门扉合拢的闷响撞在顾青心头。他望着掌心尚未送出的玲珑心苦笑——捷径，终究难行。
暮色中的“千杯倒”酒肆喧嚣鼎沸。顾青目光扫过满堂醉客，最终落向角落独饮的落拓男子。粗麻灰袍领口歪斜，露出锁骨折断的旧疤。最刺目的是他右肩衣衫破口处——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正渗出墨绿毒血。
隆翰林39岁结晶初期散修，性格：中庸、天伦、忠贞
道侣：妻·许新月（结晶中期/狂宇门华封州外门弟子）
子嗣：子·隆和顺（炼气中期/狂宇门永宁州外门弟子）
仇敌：郑枭（金丹初期/许新月师兄/狂宇门华封州内门弟子）
“小二，两壶十八仙！”顾青拎着酒坛坐到他对面时，隆翰林正摩挲腰间半块蟠龙玉佩。玉佩断口锋利，隐约能拼出“新月”二字。
酒过三巡，男人眼中血丝缠结：“那日我替小顺猎了雪狐归来...”他喉头滚动如吞炭火，“撞见郑枭的袍子挂在吾妻床头。”
原来许新月生产时根基受损，为求郑枭赠药突破境界，竟允他宿在内室三日有余。隆翰林攥碎酒碗，掌心鲜血混着酒液滴落：“我闯山门理论，反被那郑枭用蚀骨爪打落山崖...”
顾青默然许久：“去年今日，我撞见吾妻与奸夫...”相似的背叛在两人目光中撞出火星，两坛新开的十八仙被重重碰在一起。
酒肆油灯爆出灯花时，隆翰林已醉眼惺忪。顾青忽然按住他斟酒的手：“隆兄可愿多个兄弟？”
夜风穿堂而过，吹得染血黄符扑簌作响。，粗陶碗盛着雄鸡血摆在破桌上。黄符上朱砂写的“顾青”“隆翰林”并排而立。
“苍天在上！”隆翰林割破食指按向符纸，鲜血浸透名讳：“翰林飘零半生，今日得遇贤弟...”他哽咽着说不下去，只将半块蟠龙玉佩塞进顾青手里，“见此玉如见兄长！”
顾青亦咬指立誓：“不求同生，但求...”誓言未竟，三道淬毒锁链破窗而入，直刺两人后心！
“宵小安敢！”隆翰林眼中紫电爆闪，《银落闪》发动！身形化作雷光横移三丈，原先立足处两道落雷轰然劈下，酒肆地板炸开焦坑，刺客锁链被雷光击得偏移三寸。
刺客一身玄铁鳞甲，三人气机相连如毒蛟盘踞，竟是结晶初期的“影牙”死士！
“郑枭的狗鼻子倒灵！”隆翰林怒笑，双掌紫雷奔涌。《煞落紫电闪》悍然出手！一道扭曲电弧撕裂空气，在为首刺客胸甲炸开刺目雷球，余威竟跳跃至侧翼两人肩头。雷光中传来骨裂之声，三道身影踉跄后退。
顾青怀中树妖魂珠突生异变——隆翰林伤口溅出的毒血被珠体疯狂吞噬！珠内绿芒暴涨，三只枯爪虚影凭空抓出，正扣住刺客二次掷来的锁链末端。滋啦作响间，蚀骨毒竟被枯爪吸噬淡化。
“雷云镇邪！”隆翰林抓住战机怒吼。屋顶骤然塌陷，磨盘大的雷云漩涡裹着紫电轰然压下！《阳权雷云术》爆发出的雷蛇在室内疯狂窜动，刺客鳞甲上的水汽被雷光牵引，化作乱流电弧爬满全身。雷云伤害暴涨，灼得铁甲赤红！
玄铁鳞甲在雷暴中寸寸龟裂。为首刺客突然尖啸：“惊动巡城卫了，撤！”三人身影倏然坍缩成墨影，顺着地缝渗入石板消失无踪——竟是罕见的土遁化影术。
隆翰林拄着桌子剧烈喘息，肩头毒痕已蔓延至心脉。顾青毫不犹豫捏碎玉瓶，一滴价值千金的“地心灵乳”滴入伤口。乳白灵光与墨绿毒雾激烈绞杀，最终将毒质暂时压回肩胛。
“贤弟...这太贵重...”隆翰林声音嘶哑，忽然抓住顾青手腕，剧痛让他昏死过去。
此后月余，顾青踏遍了附近城镇。万载空青、龙血藤、...一匣匣光华流转的奇珍异宝流水般送入客栈。他亲自以《百草通玄论》秘术调和药性，辅以高价延请的杏林圣手金针度穴。当最后一缕蚀骨毒随着蒸腾药雾排出隆翰林七窍时，那盘踞心脉的墨绿毒痕终于寸寸瓦解，只余肩胛一道淡红旧疤。
隆翰林推开窗棂，清晨天光落在他久违红润的脸上。他深吸一口未染毒腥的空气，转头望向为他耗尽千金、眼底泛着青黑的义弟，喉头滚动，终是化作一声沉沉的：“...贤弟。”
在此期间，顾青还在酒肆识得两人。
青衫儒生闻人明达总坐在窗边温书，脚边竹筐里睡着他替酒娘照看的婴孩。有醉汉掀翻竹筐时，这筑基修士竟扑倒在地用脊背接住孩子，自己袍子浸满残酒。
“让道友见笑。”他抹去脸上酒渍递来书卷，“此《河洛阵图》赠与道友，权谢方才相助。”顾青接过书时瞥见他虎口厚茧——这书生袖中藏剑。
另一日满堂喝彩声里，顾青看见贺鸿羽掷出骰子。三枚骨骰在碗中化作金乌展翅，引得灵气旋涌。这剑眉星目的青年身负双红气运，输光灵石后却大笑拂袖：“明日东海潮生时，贺某必携重宝再来！”
客栈静室内，土黄色的灵光如潮汐般涨落，沉重的闷响间歇性捶打着地面，引得阵法光幕阵阵涟漪。顾青盘坐于聚灵阵中，额角沁汗，心神尽数沉入对《擎雾裂山崩》的参悟推演。
“风灵月影！”
心念微动，那玄之又玄的气运之力最后一次被引动。眼前堆积如小山的凡品悟心砂（白色）瞬间复制增生，几乎将半个房间淹没。至于那枚珍贵的良品悟心砂（绿色），则被他小心收起——那对应着筑基境的功法奥秘，非现下炼气境的他所能强求。
“刷！”
“刷！”
“刷！”
砂砾在灵力催动下化作点点星芒融入识海，伴随着叮当作响的灵石消耗声（每次参悟消耗少量灵石），顾青的意念在无数关于山崩、岩爆、土元震荡的破碎感悟中反复冲撞、筛选。这个过程枯燥而昂贵，九百多粒凡品悟心砂与五千七百枚灵石如流水般消逝，只为在这门土系神通上刻下更完美的印记。
不知过了多久，静室内的土元之力骤然一收！顾青猛然睁眼，眸中精光暴涨，周身气息沉凝如山岳。他意念一动，神通面板清晰浮现：
神通：《擎雾裂山崩》
境界：炼气境·灵动（当前境界下已至极限）
词条：
乍练（紫）-此技能对大妖兽造成的伤害提升9%
娴熟（紫）-此技能的灵力消耗减少6点
通晓（紫）-山崩的伤害范围增加57
小成（紫）-此技能的冷却时间减少6.98秒
灵动（紫）-山崩范围内每死亡一个敌人，可使场上所有土傀儡的体力恢复6.7%
“九幽玄土，凝煞为罡，撼山断岳，裂！”顾青低喝一声，五指虚握，一股远比先前更加厚重磅礴、更收放自如的土行巨力在掌心引而不发。药灵山谷的教训犹在眼前，功法品阶与境界的桎梏，或许暂时无法打破，但将手中现有之力打磨至当前极致的完美紫色词条，便是他此刻能抓住的依仗。
收起神通，顾青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温润玉瓶，里面躺着一枚价值不菲的洗髓丸。指尖摩挲着瓶身，一位素衣女修的倩影浮现脑海——湛梦岚。上次在药王村匆匆一晤，他以昊天眼窥见其修为停滞在筑基初期巅峰，瓶颈正是那坚固的关隘，而破关之钥，便是这洗髓丸。她的灵魂印记显示，此刻正在溪象镇。
传送阵光华流转，顾青踏足溪象镇略显萧条的坊市。循着印记感应，他很快在镇东一处简陋的“百草堂”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湛梦岚正凝眉看着店外悬挂的悬赏木牌，牌上多是些报酬低廉的采药、护送、清理低阶妖兽的任务。她身上的素色道袍洗得有些发白，袖口处隐约可见修补的痕迹，腰间佩剑也仅是寻常的下品法器（绿色品质），剑穗上挂着的几枚灵石叮当作响，那是她为数不多的积蓄象征。她清丽依旧，眉宇间却难掩奔波劳碌的疲惫与一丝因囊中羞涩而生的焦虑。
“湛道友。”顾青上前唤道。
湛梦岚闻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顾道友？你怎在此？”随即她看到顾青递过来的玉瓶，以及那丹药特有的清冽涤尘之气。
“洗髓丸？”湛梦岚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这太贵重了！”她深知这枚丹药的价值，两千八百灵石！这几乎是她接上数十个悬赏任务都未必能凑齐的数目。为了它，她风餐露宿，无数次在危险边缘游走，却始终遥不可及。此刻，这梦寐以求的破境之丹，竟被顾青如此轻易地递到面前。
“上次药王村一别，顾某便知湛道友所需。此丹于我无用，于道友，恰是机缘。”顾青语气温和，将玉瓶塞入她手中。
小镇酒馆角落，两杯粗茶冒着热气。
“顾道友大恩，梦岚…铭感五内！”湛梦岚捧着茶杯，指尖因激动而微微发白，言语真挚。她谈起近况，多是些散修的艰辛：为了一块低阶灵石与人讨价还价；为了完成一个采集铁背蜈蚣毒囊的任务在阴暗洞穴里潜伏数日；与人组队探索古修废墟，收获却往往被修为更高者占去大半…听得出来，生存与变强，是她每日挣扎的主题。若非顾青赠丹，她不知还要蹉跎多久。
顾青也略述了与义兄的遭遇，隐去九劫剑体等秘辛，只道遭遇强敌，幸得义兄相助脱险，如今正要去青云宗。
“青云宗永宁州分舵？”湛梦岚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旋即又化作坚定，“多谢顾兄美意。只是我闲云野鹤惯了，宗门规矩森严，恐难适应。散修虽苦，总归自在随心。”
顾青颔首，明白这是许多散修刻在骨子里的坚持：“如此，便祝湛道友早日突破，仙路坦荡。”
夕阳西斜，将溪象镇的青石板路染成金色。两人在酒馆前作别。湛梦岚紧握着装有洗髓丸的玉瓶，对着顾青离去的背影深深一礼，清眸中是满满的感激与一丝对未知前路的期冀。顾青则转身，迎着落日余晖，再次踏上通往青云宗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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