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湿冷的咸腥,如同一只巨大的、无形的巨手,轻柔却执拗地抚摸着这艘远航的巨舶。它似乎要将船身上每一寸木板都细细摩挲,将海的印记深深地刻在上面。天空湛蓝得近乎失真,那是一种被精心调色过的蓝,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仿佛是用最昂贵的颜料,泼洒在这片无垠的画布之上。唯有几抹轻薄的云翳,像是笔尖无意沾染的墨迹,随意地散落在蓝色的天幕上,点缀着这片辽阔的画布。海天一线,波光粼粼,阳光在海面上跳跃,仿佛有无数碎金在粼粼闪动。海浪轻柔地拍打着船身,发出低沉的呢喃,像一首悠远的催眠曲,让人昏昏欲睡。
船首的桅杆高耸入云,像一柄刺向苍穹的利剑,在风中发出低沉的呜咽。那声音既像是在哀叹,又像是在歌唱,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桅杆旁,一位年轻的公子半倚着船舷,姿态闲适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他的身体微微倾斜,仿佛随时都会被海风吹落,却又稳如磐石,让人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矛盾感。他身上那袭青色长衫,以轻薄的丝绸为底,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长衫上暗绣着层层叠叠的水纹,在海风的吹拂下,似有微波荡漾,与碧海蓝天交相辉映,更衬得他身影的飘逸与清俊。袖口处,则以银线细细勾勒出云纹,精致而内敛,与这广袤无垠的海面相比,多了一份不属于这片海域的优雅和疏离。
长衫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了里面素白的中衣,质地柔软,带着一种不经意的清雅。他的发髻盘得一丝不苟,仿佛一件艺术品,但它显然经受不住长时间的颠簸。几缕玳瑁色的发丝,不安分地挣脱束缚,凌乱地垂落在额前,有的贴在圆框镜片上,像一层薄雾,遮蔽了他眼中原本的清明;有的则在海风中恣意舞动,像是不甘束缚的精灵,无声地诉说着他旅途的疲惫。那圆框眼镜的金属边框,在阳光下反射出细碎的光芒,镜片之后,是一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眸,只是眸底隐约可见一丝倦意,如同水面下暗藏的涟漪,显示出他内心深处的波澜。那双眼睛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故事,但此刻却被倦意所笼罩,显得有些忧郁。
眉如远山,淡而秀气,宛如工笔画中轻轻勾勒的笔触,每一笔都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鼻梁高挺,勾勒出他面庞的轮廓,如同雕塑般棱角分明。他的嘴唇微微抿起,形成一道细长的弧线,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的无精打采。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他的神情,如同深秋的湖面,平静而又蕴藏着未知的危险。
耳垂上,一枚小巧的玉坠,质地温润,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它随着船身的摇晃,发出细微的撞击声,清脆悦耳,与海浪的拍击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首无声的乐章,在宁静的海面上回荡。
他的身形修长匀称,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儒雅之气,那是经过岁月沉淀的,无法模仿的贵族气质。虽然因为旅途劳顿而略显疲惫,却依然无法掩盖他骨子里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优雅。他轻轻地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书页已经有些破损,露出岁月侵蚀的痕迹,如同古老的伤疤,诉说着时间无情的流逝。封面上的金粉字迹也有些黯淡,却依稀可见“鹤晗古籍”四个大字,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古老的历史,以及鹤晗那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本古籍就像一个引人遐思的谜团,吸引着他的目光,也承载着他内心深处的某种执念。
他孤身一人站在船首,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袂,衣角翻飞,像是欲展翅的飞鸟,他却岿然不动,眼神坚定,仿佛在这无垠的大海中,他的心中却有着一片不为人知的深邃天地。他似乎在与这片广阔的大海,在与这浩瀚的苍穹对话,他的内心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使命感。海浪拍打着船身,发出低沉的轰鸣,像一首古老的颂歌,诉说着岁月的变迁与生命的沉浮。他听着海浪的声音,感受着海风的吹拂,仿佛在与这片古老的大海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话。
矫情,但他喜欢这样矫情的自己。他喜欢这种故作姿态的疏离感,这让他感到安全,也让他感到与众不同。他知道,他所背负的责任,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的要沉重得多,他必须保持清醒和警惕,不能被任何事物所迷惑。
在他的脚边,一只小猫懒洋洋地趴着,柔软的腹部紧贴着甲板,似乎在享受着日光浴。它的模样有些奇特,头顶长着两只羊角般的犄角,微微弯曲,像是两弯新月。它的四肢短小有力,却又充满了爆发力,脖颈出奇地修长,像一条优雅的弯钩。整体大小与一个普通的电脑包相仿,通体覆盖着一层金色的绒毛,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就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此刻,小猫正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在半梦半醒间享受着午后的慵懒。它偶尔会抬起头,用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世界,像一位慵懒的贵族,审视着他所拥有的领地。
“衿举兄怎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如同一颗石子,打破了甲板上的宁静,也打断了孙公子飘远的思绪。他循声偏过头,只见一位穿着小羊皮披肩的同行者款款走上甲板,步伐轻快,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他手中把玩着一只天蓝色的飞盘,飞盘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又被他准确无误地接住。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揶揄,目光在孙公子的身上上下打量,仿佛在评估着他的身体状况,像一个技艺高超的猎手,评估着猎物的价值。“我还想请教一下兄长的盘技,比起那些洵泽的盘媛如何?啧……”他的话语间,透露出几分轻佻和不屑,似乎在刻意挑衅着孙公子,想要打破他那故作平静的伪装。
甲板上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混杂着海风带来的咸味,像一团黏稠的浓雾,刺激着鼻腔,令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孙公子闻声微微皱起眉头,显然是对这种海风并不适应。长时间的海上航行,让他感到身体有些不适,晕船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但他依然努力压下心中的不适,挤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也带着几分疏离:“桓语疏于文事,恐怕有所不知,这‘媛’原是褒义,多用于形容年轻美好的贵夫人。近来网络上不乏曲解其意,先入为主,创造贬义而用之者。”他用右手手背,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镜片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遮挡住了他眼中的一丝不悦。他的目光直视着同行者,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也带着一丝警告,“多年未见,我相信你并无冒犯之意。”
对面的人低头整理着披肩上的绿松石扣子,手指在扣子上摩挲,似乎在刻意转移注意力。他的动作缓慢而优雅,如同在抚摸着一件珍贵的艺术品,掩盖着他内心深处的那一丝慌乱。他拖长了声音,语气拖沓而散漫,“卫某确实疏于文事了,竟然不知……看来这些年我落后太多了。”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那笑意仿佛在嘲笑着孙公子的认真,也嘲笑着这个世界的荒诞,“……这几日,可要劳烦孙书记好好教育才是。”
孙公子不愿继续纠缠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目光随意地扫过他的小羊皮披肩,似笑非笑,不再搭理他,他的目光转向远处,海风吹乱了他的发丝,也吹乱了他的思绪。他低下头,轻轻地踢了踢脚边懒洋洋的小猫。红色箱兽发出“嗷”的一声委屈的低吟,身体逐渐扭曲,仿佛变形的金属,重新变回了规规矩矩的行李箱,箱子的表面上印着精致的鹤晗花纹,与孙公子的青色长衫相互呼应。他再次抬起头,目光眺向远方,只见防洪堤的灰色轮廓已隐约可见,如同一个巨大的怪兽,匍匐在海岸线上。远处,还有一些散落在岸边的零星建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模糊而遥远,像一个个被遗忘的废墟,静静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轻声低语道:“虞略镇,真是有趣的地方啊~”那声音很轻,却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新生历357年,渐渐有临近边境线的鹤晗民众至此旅居,开设不少独具鹤晗特色的文娱场所,吸引着岭砚的游客前来体验传统的“羽衣狐尾兽角”礼服,品尝酸涩与清甜同杯的“荆怀”佳酿,或在异闻馆中观赏鹤晗独有的“陆兽驯蛟”展演。虞略镇,像是一颗镶嵌在边境线上的明珠,吸引着来自各方的目光。
乘着《123停战协议》成功签署20周年的东风,双方官媒对此进行了大力度的宣传,将虞略镇打造成一个和平的象征。再加上当红明星的频繁打卡,以及网红组团的探店,虞略镇从一个偏远的海滨小镇,华丽转身,成为了第一个岭砚与鹤晗人共同居住的城镇,多次登上“岭砚十大热门旅游胜地TOP”的榜单。城镇的街道上,随处可见穿着不同服饰的两种族人,他们亲切地交谈,一起品尝美食,共同享受着和平带来的喜悦。表面上,虞略镇似乎是鹤晗和岭砚友谊的象征,是和平的伊甸园。
然而,当年暖熙城“特大‘行役者’杀戮事件”的遇难者子女,如今已至耄耋之年,那些欢声笑语的场景,却如同尖刀般刺痛着他们心中尚未愈合的伤疤。他们聚集在一些偏僻的角落,低声讨论着过往的仇恨,希望能够找到复仇的机会。他们认为,和平只是一个虚伪的谎言,无法抹去他们心中深埋的仇恨。
但和平来之不易,那些事件多年后出生的年轻人,大多不愿意再次追溯上一个战争年代的恩怨,所以这些诉求被边缘化,遗落在网络的边角,如同被遗忘的尘埃,没有溅起那么大的水花。他们认为,和平是重要的,不应该被上一辈的仇恨所牵绊。
眼见没有人为他们出头,那些遇难者的孙辈,一些身居高位的官员,开始铤而走险。他们相互勾结,包庇照应,弄到了一批废弃的高放射性破损雾晶,以偷来的、不知名的躯壳作为祭器,私自豢养“行役者”。他们认为,只有用血与火才能唤醒人们对仇恨的记忆。
这些非法存活的人形生物,在此后的二十多年中,浸染了人的灵性,悄无声息地融入人群,始终牢记着肩负的复仇使命。他们像潜伏在黑暗中的幽灵,时刻准备着夺走那些曾经夺走他们亲人生命的人的性命。当初热搜榜上徘徊不下的虞略镇,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们报复鹤晗的第一个目标。这看似平静的虞略镇,实则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只需要一点火星,就会瞬间爆炸。
这平静的表面下,实则暗流涌动,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之中,而孙公子的到来,或许会将这场风暴推向一个更加不可预测的深渊。
欢迎冒险者进入,虞略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