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帮程立雪擦拭干净唇瓣:“姑奶奶跟四爷的意思,是暂且先将您挪出去,在外头租赁屋子住着,但大太太不肯,说您年纪轻,没管过家,姑奶奶又要回方家,四爷是男人,更不合适管家,此事便搁置下来。”
程立雪笑了笑,就着红玉的手又吃了一两口温水润嗓:“那你去请老太太跟大太太过来,就说我有话要请教长辈。”
她原本想的也不是这么快就从程家搬出去,自立门户当然要,但不是这时候,她得完完整整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才能从程家离开。
红玉有心劝说:“姑娘,大太太与老太太恨毒了您,如今您才刚醒,难保她们不会再做什么,依奴婢的愚见,不如再养几日。”
程立雪摇头,红玉只得招手让一个小丫鬟过来,去请程家的两位女主子过来。
两人进屋的时候,程立雪刚吃完一碗燕窝粥,见得她们来,她凉凉一笑:“祖母与伯母笃定我是邪祟,如今真火里我活着回来,不知祖母与伯母还有什么说法?”
程大太太脸色一沉:“你是小辈,我们为着你的身子骨着想,这才驱邪,是为你好,如今你却对长辈摆起脸色?”
银汤匙在玉碗里搅动发出脆响,程立雪连眼皮子都没抬:“是么?既然长辈一心为我好,不如好生教教我如何管家,父亲日后是要分家别住的,若是我什么都不懂,日后怎么为父亲操持?”
“你小小年纪管这些做什么?日后你爹自然会有新娘子管家,难不成还一辈子都守着你?”程老太太眉头紧皱,呵斥出声。
程立雪知道,如今自己父亲还未中举也就算了,但等到中举之后,无疑是香饽饽,对程家来说,自己父亲的婚事,又是一门最好的交易。
“父亲的事自然有父亲做主,但未曾出嫁前,便该由我管着,日后出嫁,难不成我不要管家么?”程立雪咬死了要学管家,并不多跟程大太太以及程老太太纠缠。
“若是祖母不愿,便只好去大理寺算算账,伯母与祖母要害我性命,究竟如何算,我的名声不要紧,但大姐姐很快便要出嫁,若是她夫家知道……”程立雪含笑看向程大太太。
程大太太的脸瞬间惨白下来:她女儿的婚事乃是正儿八经挑好的,对方家风清正,若是此事闹大,婚事多半就要作废,这如何能行!
她哀求地看向自己的的婆母:“母亲……”
程老太太看向程立雪眼神狠厉:“你当真要闹得这么大?”
“祖母,此事不是我要闹大,而是孙女应得的。”程立雪不卑不亢,“还有一件事,祖母身边服侍的那个婆子,如今是不是该交给我处置了?”
程老太太的脸色愈发不好看,而程立雪只是笑吟吟看向跟过来的嬷嬷,微微做了口型:“老虔婆,我要你生不如死。”
那老婆子双腿一软,栽倒在地,抱着程老太太的腿求饶:“老太太!老奴忠心伺候,还请老太太救救奴婢啊!奴婢那日也只是按照您的吩咐办事,您不能不管老奴啊。”
程老太太厌恶地看着抱住自己大腿的奴婢,使了个眼色,跟在她身边服侍的丫鬟便将这老婆子拖开,她又看向程立雪:“若是处置这老奴,你便不再插手管家之事?”
程立雪含糊地笑了笑:“应当吧。”
她又没直接答应,也没拒绝,到时候怎么说,不还是她的主意?
程老太太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她看向程立雪的表情说不得好看,程立雪只是把玩着自己床幔边垂下的珠帘:“祖母可要想明白,究竟是咱们程家的前途要紧,还是这个老婆子的性命要紧。”
话音落地,程老太太就做出了决断。
虽说阿莫已经死去,眼下服侍的这个也还算得用,但做主子的远远比做奴才的更珍贵,一个奴才,死了也就死了。
“这人就留给你,她不是良家子,签了死契的,卖身契会给你送来。”程老太太起身,要带着程大太太离开,那老婆子膝行着要去挽留,却被程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踹开。
门扉关闭,程立雪摆摆手,让红玉先将她拖下去。
等到用过午饭,程四爷过来看望,程立雪扫了扫他身后:“姑姑如今还在咱们家么?还是回了方家?”
程四爷给程立雪夹来一筷子菜:“你姑姑带着那道士回方家兴师问罪去了,连带云策也一道过去,这件事,方家总是要给你一个交代的。”
“更何况……”程四爷顿了顿,“你姑姑跟姑父的事情,也还有要解决的。”
程立雪知道是楚若的事情,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跟程四爷一道用饭,用饭结束,程立雪轻声开口:“父亲身边的长安长生,这段日子供我使唤好么?”
程四爷虽然困惑,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颔首答应。
次日一早,长安跟长生就来见程立雪,程立雪身上还疲乏,倦怠着歪在椅子上看这两人:长生长安是一对双生子,立在跟前低着脑袋,一人穿青色衣裳,一人穿蓝色衣裳。
“我请父亲将你们借给我,为的是让你们帮我办一些内宅里不方便办的事情。”程立雪开门见山,“父亲那里有一份我母亲的嫁妆单子,你们按着单子上的名录,去一个个找庄子跟铺面的管事。”
“私底下接触,莫要告诉他们是我让你们去寻他们的。”程立雪压低嗓音,“你们多多给他们送钱,送银子。”
长安长生对视一眼,有些困惑,长安是哥哥,胆子也更大:“不知道姑娘为何要让我们给他们送钱?”
程立雪唇角牵起笑意:“此事等到你们办妥当了,我再告诉你们,此外还有一件要紧的事,你们多多盯着方家,莫要让姑母出事。”
她不怕手下的人问,反而怕不问,会问,才证明有心,能学。
听程立雪如此说,长安长生也不再多问,领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