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疯癫老僧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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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幼开始在姨母家住下,姨母孩子四个,她有打牌嗜好,寄奴从小耳濡目染,也对博彩业情有独钟,擅长玩筛盅,赵姨母每次赌输了,回到家就拿姐弟五人出气,把自己老公离家不归、手气不好,全归结于五个拖油瓶连累的。

姐弟五人每日饥肠辘辘,干不完的农活和喂养家禽,也经常结伴到小河里捉小鱼小虾吃,旁边的小河、池塘快捉绝迹,刘寄奴让兄弟姐妹随他进山打猎,用自制弓箭、木棍标枪、绳索,在迂回包抄的团队配合下。

一头小野猪,黑色的鬃毛根根似钢刺一般,刚过春天,虽不太肥,也够几人吃好几顿。它埋头在一泥潭旁边树根拱着,寄奴打着手势,示意大哥、二哥从对面,他和二姐从这边,小弟站在水潭对面,寄奴拿起削尖的标枪,一头扎进侧身,二哥刘怀敬连忙用活扣绳子,套进野猪脖子里。野猪吃痛,受惊奔跑,把二哥拖着跑,寄奴和大哥,跟在后面,野猪在包围圈,哀嚎乱窜。五个十二三岁少年兴高采烈地,死死按住野猪,寄奴手起刀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兄弟几人生火烧烤,滋滋冒油的猪肉,被火烤的吱吱冒油,二哥虽然比寄奴大几个月,孔武有力,面相呆滞,一味听寄奴指挥,抱着烤肉露出他标志性的大门牙:嘿嘿、听三弟的策略有肉吃。

大哥大姐小弟忙着切肉、填柴,傍晚时,一个个圆滚滚的肚皮,躺在草地上休息,“坏了,咱娘快回来了,咱们赶紧回家。”寄奴猛地坐起来,看着夕阳西沉。

“她回来看不到我们做饭,要打我们的,排队受罚”。大哥忧心忡忡的说。

“那怎么办?”二姐刘向蕙都要急哭了。

“不要急,咱们把剩下的猪肉带回去,炖好肉汤准备着,二哥你办这个事。二姐你负责给娘捏肩,她坐那么久打牌,一直有颈椎病,大哥帮二哥生火。小弟和我打扫卫生,洗完擦桌。”寄奴指挥众人,开始分工。

二哥刘怀敬着急说:快撤吧,来不及了。”

二哥扛起剩下半头野猪,其他人拿工具,拔腿往家里跑,还好不算太远的,小青山附近斜阳村。

夕阳余晖,五人匆匆赶回茅草屋小院子,路上连鲁大娘打招呼,五人简单示意一下都来不及,五人吓得脸色都变了,大步流星往家跑去,二哥还背着半拉猪后腿,累地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其他人的拿着工具,无暇答应路中遇到的村民。

赵大姨娘今日手气不佳,也是没手气好的时候,如果赢了钱喜笑颜开,今天这次撒欢疯玩就没事了,可今天偏偏手气不好,爸最后的手镯和簪子都输了,自然没好气回到家里,没看到几个孩子,喂鸡鸭、割羊草、冷锅冷灶。顿时,气的掐着腰站在门口,拿着小树条,等待着淘气鬼们,夕阳照在她高大的身体,站在篱笆、竹篾门口,小土狗大黄蹲在旁边,远远的看到众人回来,欢快地张着嘴、摇着尾巴跑过去迎接。

五人到自己巷子,借着橘黄色的夕阳,看到赵姨母在门口等着,免不了一顿辣条炒肉,吓得七窍生烟,二姐直接不敢往前走,带有哭腔说:哎呀,好吓人,要挨打了。

众人没有心情搭理大黄的热情,奔跑过来迎接他们,尤其嗅到猪血的腥味,更是激动不已。

五人磨磨蹭蹭不敢上前,在离20米时,侧着身子,没挪一步都很缓慢。赵姨娘怒目圆睁,指着站在最前面的刘寄奴:“你们去哪里疯了?家里鸡鸭鹅不喂,饭不做,天黑稻谷也不收进屋,你们想造反呐?快过来。”声音震耳欲聋,五人只听声,就抖若筛糠。

刘寄奴赶紧上前讨好养母:“娘,我们看你照顾家太辛苦,这几天脸色不太好,哥几个去小青山捉了一头野猪,给你补补身体。”

“你胆子不小,净找借口。”赵姨娘上前几步,把小藤条抽打寄奴背上,打得寄奴乱蹦。大哥刘怀大见情况不对,一溜烟先跑了,二哥刘怀敬还扛着半个猪,做势要扔了猪撒腿就跑,想拉起已经吓傻的二姐,呆若木鸡的二姐,站在原地想拉都拉不动。

在打了寄奴十几下,转头抽打二姐刘向蕙,只一下后背的粗麻衣就烂了一寸,刘寄奴向前用身体挡住赵姨娘的藤条,并央求:“跟她没关系,是我指使的。”

“你有志气就别回来,回来挨打就免不了。”打不到刘向蕙,又抽在刘寄奴背上,四弟还小只有7岁,不太懂事,吓得哇哇大哭,二哥一向和寄奴形影不离,本跑了几步出去,又硬着头皮走回来,也被抽打的像烫了脚。

“你这万恶的孩子,上次把你爹差点气死,今天又想来气死我,看我不打死你。”雨点般藤条抽在寄奴身上,粗麻衣上血迹斑斑,最后二姐、小弟、二哥一起抱着赵姨妈求饶,跪在地上认错,赵姨妈气消了,众人赶紧生火炖猪肉。

自从年幼时在姨母家住下,其父后来又娶了一任妻子,后母是洮阳县令萧卓的女儿萧文寿,不多久,寄奴就有了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分别是大弟弟刘道规和小弟弟刘道怜。

在这件事不久,萧文寿就和刘翘来接寄奴回去,正巧寄奴这个年纪精力旺盛,到处惹事生非,赵姨母就顺水推舟同意了,只有二哥刘怀敬紧紧拉着寄奴衣服,不舍的这个兄弟离开,但家中太贫困,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赵姨母实在养不起这么多孩子,寄奴背着包袱,对赵姨母磕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回到京口里斜阳村。

后母待寄奴还是很好的,每天给他洗衣做饭,送进私塾读了两年书,粗识一些文字,终不是读书的材料,回到家不愿意在读书,每日总爱练拳、摔跤,喜欢听说书先生,讲述楚汉争霸,喜欢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楚霸王项羽,每每总爱对刘老爹说:我要做楚霸王项羽一样的英雄,横扫千军。”

嘴唇直抖动的刘老爹,哆嗦着手说:“逆子啊,你想做什么样的人物不行,非要做他那样的?我当初怎么没把你摔死。”说完,捶胸顿足,在床上嗡嗡的哭起来。

刘翘本来身体就弱,上次被寄奴领家里要赌债的人一惊吓,更是夜夜咳嗽,似有老秋之态。

强打精神,还是手把手教寄奴编草鞋,老刘家的祖传手艺可不能丢,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有一门吃饭的手艺很重要,从小刘翘边草鞋卖钱糊口,寄奴多少也看会了不少。

技术日益精进,每天挑着扁担挂着草鞋,到丹阳县时而走街串巷,时而在街边售卖,时局混乱,生意根本不好。

经常被街边的三三两两博彩业玩法吸引,家里总不见他带钱回来,刘老爹病情严重起来,也没钱拿药,寄奴最后跪求药房掌柜的李药匣子给赊的药,一次二次可以,时间久了,别人也不乐意。

这年寒冬腊月,刘老爹终究没有扛过去严寒天气,死在除夕前夕。

寄奴悲痛万分,仰天大哭,后母萧萧文寿,养母赵姨母,两个弟弟刘道规、刘道怜,姨母那边兄弟大哥刘怀大、二哥刘怀敬、二姐刘向蕙、小弟刘怀吉等人,来送行刘老爹,兄弟三人披麻戴孝,寄奴用独轮车推着凉席卷起来的刘翘,送到田地坑里埋葬。

虽然是小吏,还有点薪水,勉强度日,刘老爹一蹬腿,娘四个顿时没了收入,两个儿子尚小,只有寄奴半大的孩子,母子几人生存艰难,寄奴比平时更卖命贩履。

萧文寿带兄弟二人在家里编草鞋,刘寄奴挑到集市上售卖,也渐渐挺了多过来。

街市上人杂事非多,三教九流汇集,这天,和二哥刘怀敬在集市上售卖一天,生意不错,赚到一百文钱,街边众人吆喝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在赌桌旁的丁三,此人是刁魁的手下打手,吆喝寄奴:嘿,过来压两手,今天你手气肯定不错。”

二哥轻轻肩头等一下寄奴的意思,寄奴扭头就走,二哥跟上来问他:平时没钱你都想玩两把,今天有钱了,怎么不玩了?”

“老娘带弟弟们还在家里挨饿受冻,我怎么忍心又把钱输完,去买点大米回去吧。”

在丹阳县大街四岔路口东侧的米行,与旁边的酒行连着,寄奴好酒,让二哥去称一斗米,自己吃几口酒,在桌子上趴着睡着。过一会二哥刘怀敬过来找他,和年轻的老板娘看到桌子上趴着一头怪物,老板娘吓得:啊一声,跑出去,街坊们不解,询问发生什么事,年轻老板娘惊恐地说:好像是一条五彩斑斓的蛟龙,在酒馆里,好不吓人。”

二哥过来说:不是什么怪物,是刘寄奴。”

路过的门生把这件事告诉了王谧,王谧吩咐他不要乱说,此后,王谧更加看重这位不起眼的朋友,经常帮他摆平赌债。(译《宋书·符瑞志》)。

此时寄奴还看不到任何希望,不管赌博还是卖草鞋,都没有什么起色,但14岁的寄奴却长成1.86的大个子,一般二三十岁的男子打不过他,浑身腱子肉,会两手自创的野路拳,在丹阳县也算小有名气。

当时的社会动荡不安,烽烟四起,盗匪横行。寄奴在长江南岸,眺望北岸,经常看到胡人们在华夏大地上,厮掠横行。隔着天然的大江屏障,胡人不善水战,过不来,晋朝得享偏安一隅的繁华。江北是千里无鸡鸣,路有冻死骨,大量汉人南迁,先过江的又看不起后过江的,史称“衣冠南渡”。

上次驳了面子的丁三,在街头偶遇贩卖草鞋的寄奴,丁三到处欺压卖菜卖瓜之人,仗着是刁魁的手下,横行街头。

寄奴看他今日又欺负一名农妇,开始轻薄,女子性烈,改成殴打。寄奴看不过,大喝:“住手,你欺负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呦吼,我当是谁?上次让你玩骰子,你不来,今天新账老账一起算。”丁三示意四马仔,一拥而上,想一人控制一个肢体,寄奴一个弯腰,摔飞身后搂他脖子的,一拳打在抱他腿的人眼睛上,一脚踢飞一个,吓到一个人主动松开,连连后退,丁三见势不妙,转身想跑,被寄奴几步追上。

见跑不掉,丁三应战,毕竟他成年男子,也习过拳脚功夫,怎料不是少年对手,被打了熊猫眼,又上前挨了一拳,鼻子打歪鼻血流出,跪在地上求饶:“饶了我,以后不敢欺负人了,我错了。”痛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官府的捕快们,很快来到现场控制打架之人,一并带到衙门审理,自然豪门世族有刁家撑腰,县令王大奎判刘寄奴赔偿一万钱于丁三,并押入大牢三个月。

幸得另一世家大族王谧出手相救,毕竟是名相王导的孙子,虽然,往下两代人官位不高,对县令来说够了。汤药费一万钱王谧付了,牢也不用坐了。

也在这一年,与丹阳县京口里一江之隔的广陵,走马上任一位朝廷命官,号建武将军、监江北诸军使,开始招兵买马,竖大旗招揽天下英才,报效朝廷,编练新军,这便是赫赫有名的北府军,这个将军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谢玄。两年后,北府军迁徙京口里,总部设在京口镇,威名远扬的北府军从此有了根据地。

自上次和丁三一战,后母赵文寿担心寄奴有伤,让他躺几日再出门,一是避避风头,二是怕他内脏受伤,寄奴早已想去活动筋骨,后母一直劝到:“再躺几日,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能下地。”

给寄奴喂一大勺汤药,苦的寄奴抓耳挠腮。

问到:怎么又比前几日苦了一些?

后母笑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大夫说了到这个疗程就要加大剂量。

寄奴苦笑,内心深处升起一股恨气,此仇不报非君子!刁逵刁崽子们,你们给我等着,大爷有一天会收拾你们,让你们在蹦跶几天。

一分神的功夫,后母又端来一大碗米粥,生怕亏待了寄奴,看到弟弟们在围在床边,一起关心的看着哥哥,寄奴很感动。

寄奴哪里吃得下,嚷嚷道:娘让我出去散散心,你一看我现在生龙活虎,强壮着呢,不信我给翻个跟头。

说罢就要起身,拉开架势,赵文寿忙阻拦道:我信,可不能在耍赌了,这次你要长记性,下次可没那么走运了。

寄奴高兴坏了,手舞足蹈到:得令嘞,母亲大人,你老放心,我自由分寸。明日我约上众兄弟,畅游南湖,母亲大人愿不愿意,一起去走走,欣赏湖景落日余晖,柳树桃花。

姨母哪有时间闲工夫到那里去闲玩,家里地里活还没干完,猪羊鸡还要照顾。自然不肯去。

寄奴的二姐还没有出闺,自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在闺房里。平日里和姨母搭把手,缝缝补补,很是心灵手巧,模样越发的标准了。

见到弟弟要去游玩,又是和众兄弟一起,心中很是向往,但恐有体统。

便央求起了弟弟:好弟弟,我也要去。

姨母家二姐年芳十六,也过来央求带着我吧,搭伴同行。平日里,不是放羊就是割草,还要学刺绣,我也好久没去游玩过。

姨母苦笑道:你们啊!一说去哪玩,眼睛就放光,让别人看到你们出去疯,以后谁敢娶你们。

古灵精怪的二姐,自然有对付姨母的办法,又去挽着姨母的手臂,撒娇起来,终于女当家的点头同意。

众人欢呼雀跃,回去准备妥当。

绣花三朵,各表一枝。

江北地界上的,中原大地,神州华夏以前一直是南迁的晋朝地盘。

朝廷也知道故土难收,奈何,现阶段还需要,抵挡北方的羌族,羯族氐族等蛮族入侵。

绣花三朵,各表一枝。

说回寄奴随众兄弟及姐妹,一起游玩湖边美景,遇凉亭休息,遇荷花采摘,每人做了一顶莲花的帽子。初秋的阳光还有余威,湖边的树丛倒影在水面,仿佛水也是绿色的。舀起来一喝,甘甜可口,清凉解暑。

寄奴的筋骨还没好利索,不敢随他们疯跑打闹。

王谧也是模样英俊,是个饱读诗书的小才子,白白净净的脸上,永远阳光的微笑着,只是后来几年的军旅生涯,铸造他刚毅,勇敢的性格,这是后话。

二哥刘怀敬大大咧咧,外号大牛,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眼睛瞪起来,没人敢直视他。但其实,憨态可掬,老实忠厚,关键时候还有点小聪明呢。

刘怀大是姨哥,二姐的哥哥,外号小吕布,善用长枪,功夫了得,长年和弟弟寄奴对练,一把长枪,使得出神入化。后来随寄奴南征北战,有独当一面之才。

还有一个王谧好友,立志云游四方,善钻研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小小年纪已经留起小胡子,后来一次关键剿灭战中救了寄奴,后不知所踪,虚无缥缈,他就是孔恭。也是山东孔圣人的旁系一支,忠君爱国思想深入骨髓,就也是他不愿和寄奴起兵造反,杀废皇帝,取而代之的原因。

但他始终把兄弟之情放在心上,虽然不能并肩作战,助他荣登大宝,但关键时刻救命还是可以的。

其实借这个游玩,心里已经打算好了,要离开众兄弟,云游四方,访师寻友。

只待合适的时机说出来。

寄奴由于个子高,一直在摘果子给两小姐洗净,让她们尝尝。

众人湖边游人多的地方,找到卖糖葫芦和桂花糕。

众人这才发现,已快近晌午,肚中不免咕咕叫。

在一片树荫草坪上,铺上干净的桌布,一行人拿出带的干粮,有准备的锅巴,肉干。

在大家有说有笑时,孔恭开口了:大哥,我想去外面走走看看,云游四方,看看这个乱世,百姓们如何生灵涂炭,正好去学点本事。

众人沉默,都知道这年代,外面兵荒马乱,朝不保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寄奴问:哥哥,你意已决吗?

孔恭点点头,坚定的目光折射出,理性的光芒。

王谧也不好强留什么。

寄奴道:你主意已定,我们也不好阻拦,只是你要保重自己,记得回来找我们。

孔恭微笑着说:放心,又不是生离死别。

二姐也关切询问:恭兄弟,准备到哪里寻师访友?有熟人介绍吗?

孔恭笑到:妹妹放心,有老师介绍的,不必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大家后会有期,就此别过。

众兄弟姐妹不好多说什么,起身想送,拉着孔恭的衣袖不让走。恭哥哥别走,以后谁给我摘花逮鸟儿。

寄奴何尝不想云游天下,拜师学艺,但如今,山河破碎,老百姓家破人亡,自己小家老母兄弟无一着落,家道困难,勉强解决温饱。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众人送了一程又一程,终于别离。

有缘江湖再见。